陸笛春沉默了許久,到底還是輕輕地?fù)u頭:“你們也是為了嘉瑜,并非尋釁滋事之舉,出發(fā)點是好的,是以算不得闖禍?!标懙汛耗軌蛳氲剿麄円蚝紊釛壛俗孕〉慕甜B(yǎng)動手打人,畢竟嘉瑜的傷連他自己隔了許久之后回來見到都只覺得觸目驚心,更何況嘉瑾與嘉瑜本就在同一個先生門下受教。
盡管孩子們的舉動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且因為他們的這一番舉動,的確是將事情推向了另一個未知的方向,但是陸笛春終究也說不出責(zé)難之語,目光緩緩掃視兄弟五個,見他們都是鼻青臉腫的模樣,尤其是嘉瑾嘉玟嘉瑯三個大的,格外嚴(yán)重,半點責(zé)備的話也說不出口。
“嘉瓏,抬起頭來!”嘉瓏對自己的害怕,更是叫陸笛春心內(nèi)微微泛酸,這孩子,實在有些過于敏感了!盡管不忍責(zé)備他們,但是到底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舉動總是不對,陸笛春看著嘉瓏緩緩抬頭,伸手掏出手絹,輕輕地將他臉上的血漬慢慢擦去,同時也笑著同幾個孩子解釋道:“今日的確算不得你們之過,只是打架斗狠終究不是君子所為。這一次事出有因我不罰你們,但是你們自己要好好看著接下來的會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引以為戒!”
盡管陸笛春并未過問寧沁被嘉瓏傷成了什么樣子,但是只看嘉瓏面上的血漬,陸笛春也能猜到必然傷得不輕。本來這一件事,道理都在自己這一邊的,但是因為自家孩子們的這一鬧,反倒是叫陸笛春有些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了。原本只需要等待,等待廣陽郡王府的人反應(yīng)過來,等待他們上門致歉。
而眼下,因為嘉瓏的意外之舉,陸笛春必須得帶上肇事兄弟五人前往廣陽郡王府為其世子爺?shù)狼?。盡管陸家的孩子們事后選擇打人的確不對,但是如若對方不是世家皇族,陸笛春都不至做到此番地步。畢竟,有錯在先的并非自家,且傷重人事不省的也是自家嘉瑜。然而就是因為身份家世多有不及,哪怕在自家占理的前提之下,陸笛春先是攔住了想要追責(zé)的妻子,緊接著知曉了孩子們的舉動之后,心間也有了帶他們道歉的想法。
盡管方才陸笛春還有片刻的晃神,有些不知所措之感,但是卻也只是短短一瞬,片刻之后便有了結(jié)果。知曉自己今日絕對等不到廣陽郡王府的人了,陸笛春當(dāng)機立斷,凝重的目光在每一個人面上掃過,隨即鄭重說道:“如果我說,我們一會兒要前去廣陽郡王府在蘇州的別院為世子爺?shù)狼?,你們可有不滿?”
“可是明明是寧沁不對!”就在嘉瑾委屈,嘉玟詫異,嘉瑯疑惑的當(dāng)下,反倒是怕極了陸笛春的嘉瓏率先開口:“父親為什么要我們給他道歉,您是沒有看到大哥嗎?不管您想的是什么,我都不要去,我們都沒有錯!明明是那寧沁連日以來刁難大哥,對大哥多有妒忌,受不得楊先生夸大哥才下此狠手,父親還要我們?nèi)ソo他道歉,我不要去!”
嘉瓏話音剛落,嘉瓊就在一旁連連點頭,跟著補充道:“嘉瓏說得沒錯,大伯父我也不去!那寧沁才來書院不久,但是書院中誰也不喜歡他,囂張跋扈目無法紀(jì),成日里不知闖了多少禍,今日大伯父不論原因為何,我和嘉瓏一樣,絕對不跟這個人道歉?!?p> “難道不是誤傷嗎?”嘉瓏嘉瓊兩個率先表態(tài),嘉瑾嘉玟嘉瑯對視過后,雖然未曾開口,但是看向陸笛春的目光之中分明是全不認(rèn)同。就在陸笛春想著該如何同他們解釋這世道論對錯只能在平級之間的時候,陸夫人不可思議的質(zhì)問傳進(jìn)了眾人耳中:“夫君,你與我說說,嘉瑜到底因何受傷?”
看著孫嬤嬤攙扶著陸夫人朝著門口而來,嘉瑾心內(nèi)暗道不好:原來大伯父是這么跟大伯母說的嗎?
只是嘉瑾終究也做不了什么了,只是看著陸笛春立刻站了起來,轉(zhuǎn)身想要攔住陸夫人跟她解釋些什么。然而比起陸笛春,陸夫人顯然是更加相信孩子們的話的,頭一次,陸夫人當(dāng)著眾人的面未給陸笛春面子。知曉陸笛春想要開口解釋些什么,但是陸夫人卻是完全沒有聽一聽的想法,閃身躲開了陸笛春伸出的雙手,徑直地朝著孩子們而去。
楊媽媽站在嘉瓊身邊,見此情形不由自主地輕輕地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要爆發(fā)了!
“嘉瓏嘉瓊,你們過來!”陸夫人避過了陸笛春,走到了孩子們身邊隨即便開口說道:“大哥哥到底是怎么受的傷,你們都看到了對嗎?”盡管嘉瓏嘉瓊年紀(jì)尚小,但是陸夫人的溫柔與陸笛春的不自然,他們也都看在眼中,旁的不論,至少長輩之間起了爭執(zhí),他們還是能夠非常敏銳的察覺到的。
若是平日,自然是幾個大的笑嘻嘻地帶著小的離開,將時間空間留給夫妻倆。只是今日誰也沒有心情玩笑,也不適合玩笑,是以眾人都沒有動作,只是眼看著長輩生隙。
“熙雯你可知那寧沁,是廣陽郡王府的獨子?”看著陸夫人一左一右拉著嘉瓏嘉瓊就要出門,陸笛春終是無奈地開口說道:“他們一家子每年春末夏初都會在蘇州住上兩月,原因為何無人知曉。這些年寧沁跋扈,不是沒有人心生怨懟,但是后果呢?孩子們不知曉,熙雯你不會也想不到吧?”
聽到陸笛春這一句,陸夫人的背影不由微微一滯,只是片刻過后就是帶著冷意的笑了:“呵呵,到底還是有公平道義存世的,夫君何時變得如此膽小怕事了?家中有孩子被人傷成這樣,夫君的反應(yīng)現(xiàn)在竟然是連幾個孩子都不如了,你的膽色呢,你的英勇呢,你身為父親丈夫的職責(zé)呢?”
陸夫人鮮少說出攻擊性如此之強的話,此言一出,不止是陸笛春愣了神,便是嘉瑾幾個也都愣在了原地。一向溫柔的大伯母,居然也有言辭鋒利至此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