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銀珠玉
西門琤灰頭土臉，領(lǐng)著扈從、姬妾、仆役，狼狽離開行臺衙署。
跟著他一塊避往西伊州的，還有兩大車金銀珠玉。
至尊原本就對兩個兄弟有些防備之意，如今好容易得了個外任實職，不料先是強(qiáng)虜入寇，接著便是朝廷另遣相臣督軍，這人居然還是昊天門主、天元宗師。
當(dāng)日躊躇滿志趕赴西疆赴任的興頭，如今只剩下滿心怨尤。
議事廳中，齊墨云掃一眼前來請罪的叱羅進(jìn)：“義川王自西京來此赴任，還帶著這多金珠寶貝？”
怎么可能是從西京帶來，自然是在西疆收斂所得。
短短數(shù)月工夫，便搜刮了這許多，這位親王理政的本事不行，斂財?shù)故鞘衷谛小?p> 陳文度、叱羅進(jìn)都不敢接話。
齊墨云淡淡吩咐：“如今國家用兵，財力吃緊，義川王毀家紓難，這份衷腸，咱們豈能辜負(fù)?！?p> 陳文度倒吸一口涼氣，就見叱羅進(jìn)毫不遲疑躬身抱拳：“是，卑職明白了！”
然后他正一正兜鍪，大步?jīng)_出了屋子。
侍立一旁的百里霆忍不住低聲說道：“其實這事，卑職去辦，還利索些?！?p> 齊墨云皮笑肉不笑：“不妨，正該他去，這便是交與本座的投名狀?！?p> 陳文度愈發(fā)心驚肉跳。
齊墨云抬眼掃他：“你怕甚，本座回頭便有書信往京城去。自今往后，西門琤除了做個閑散王爺，再沒有別的指望，再者，事情是本座吩咐，你還怕他尋機(jī)生事？他沒這個機(jī)會?！?p> 我怕的是這個嗎，我怕的是大人您啊。
陳文度暗自腹誹，面上愈發(fā)恭敬：“義川王不知兵事，又心怯畏敵。下官是想著，此前我?guī)熯B敗，軍心震動，如今明公掌事，必有反擊謀劃，可要往嘉麟、峪州等處府縣，再點征壯勇，發(fā)來此處，以充實部伍？”
齊墨云眉頭深皺，薛元進(jìn)一代名將，喬宗海干練循吏，這陳文度任事西疆也非止一日，卻沒有跟他們學(xué)到半點本事。
行臺衙署之外，西門琤眼見叱羅進(jìn)率領(lǐng)軍士追來，攔下那兩輛裝載著金銀珠玉的大車，氣得渾身發(fā)抖。
有王府內(nèi)侍上前阻止，被一員隊官，一個巴掌，扇掉了兩顆門牙。
跟隨西門琤從西京來此的金吾侍衛(wèi)，扯住西門琤的衣袖，低聲小意勸道：“殿下，這些身外之物，就趕緊舍了罷。咱們平安到得西伊州，便是萬事大吉。這齊門主本事通天，手段狠決，殿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p> 西門琤肉痛得要滴血，他瞧見叱羅進(jìn)騎在身軀碩壯的異虎之上，眼神之中再無之前的諂媚，異常幽深。
這是抱定新大腿了。
回想起齊墨云凌厲眼神，西門琤確定，這人蠻橫起來，估計會毫不猶豫砍下自己的腦袋。
他打了個哆嗦，咬牙切齒：“有朝一日，罷了，咱們走。這些東西，不要了?！?p> 義川王一行人無奈舍下那兩輛大車，失魂落魄地往東門去了。
從南面姑墨州、渠黎州征糧返回的行臺長史裴文蘊，恰巧將這事從頭到尾瞧在眼中。
叱羅進(jìn)上前行禮：“裴長史今日回來的么？”
裴文蘊詫異瞧著被軍士重新拖回衙署的那兩輛大車：“出了什么事？”
“朝廷遣來了招討宣慰使，總制西疆民政軍務(wù)，這位使相，乃是昊天門門主，齊墨云齊大人。”
裴文蘊聞言，眼神一亮。
這位長史為人正直忠耿，與義川王十分不睦，因此才被遠(yuǎn)遠(yuǎn)打發(fā)出去。如今得知西門琤被削權(quán)逐走，自然是十分欣慰。
兩輛大車，檢點下來，計有金銀二十萬緡，真是一筆巨款。偌大財富，這位親王只花了數(shù)月工夫，也的確是生財有道。
齊墨云揮手吩咐，全部充入官庫。
裴文蘊四旬年紀(jì)，氣度沉穩(wěn)干練，傾談之下，齊墨云拊掌笑道：“長史回來得正好，西壘州這邊，民政諸事，本座便全部交付與長史了?！?p> 裴文蘊也不辭讓，慨然拱手：“義不容辭?！?p> 西疆觀察使、巡查使、本州刺史、別駕等，皆來議事廳，齊墨云要言不煩，很快吩咐停當(dāng)，然后對陳文度不容置疑說道：“陳司馬隨本座共赴鷹落川大營，襄贊軍務(wù)?！?p> 陳文度面色慘白，哆嗦著嘴唇拱手：“下官，下官誓死追隨?！?p> “死什么死，”百里霆眉頭大皺，“王師雪恥求戰(zhàn)，必定大勝！”
“是，是，下官說錯了，”陳文度忙不迭又道，“明公親率大軍，必定奏凱?！?p> 齊墨云也是眉頭深皺，但他只說道：“你領(lǐng)著幾位參軍，收拾好行裝，咱們明日便出發(fā)?！?p> 原本被吩咐留守西壘州的叱羅進(jìn)自告奮勇，要隨齊墨云一道北上參戰(zhàn)。齊墨云遂以副旅將仆蘭義守城，自己領(lǐng)著百里霆、叱羅進(jìn)等人，趕回鷹落川。
留守營壘的李實忠見齊墨云返回，便稟報他北面情形，葛洛尼哈親率主力，兵分兩路，已經(jīng)趕至黑水河、白葉河畔，依舊壘筑營。
翌日，齊墨云跟隨一支糧隊，頂著風(fēng)雪，涉過冰封的鷹落川，北赴黑水大營。
陳文度苦不堪言，只能捱著，在行進(jìn)的隊伍之中瑟瑟發(fā)抖。
副旅將達(dá)西進(jìn)率部前來接應(yīng)，他胡須之上滿是冰霜，兩肩負(fù)雪，向齊墨云抱拳稟道：“前方軍情有變，副總管正等著大人?！?p> 齊墨云便撇下運糧隊，只帶著隨扈，率先沖入大營。
他趕到中軍帥帳之時，擔(dān)任斥候的陸琨也恰好從北面返回，正在訓(xùn)斥自己的坐騎。
那是一只幼年的異虎，性情暴躁，很是桀驁不馴，聽著主人的責(zé)罵，眼神不忿。
陸琨惡狠狠一巴掌拍在異虎頭上：“說你就好好聽著?！?p> 小異虎咬牙切齒，偏著腦袋，不甘不愿地趴下身軀，嗷嗚了一聲。
陸琨哈哈一笑，轉(zhuǎn)頭瞧見齊墨云，忙撇下不聽話的坐騎，上前稟報：“西薩蠻兵主力，大舉出動，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沙坨磧。屬下一日一夜趕了四百余里，瞧得分明，估摸著，至少有十萬之兵?！?p> 齊墨云大覺意外，眼中精芒閃爍：“恩達(dá)西帕，他這是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