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又充實的日子過得挺快,不知不覺中趙正的1986年就進(jìn)去入了尾聲。收了陳愛生最后一筆冬筍錢,趙正的第一個財年圓滿地畫上了句號。
總的來說,忙忙碌碌的這一年當(dāng)中,趙正認(rèn)識了許多人,經(jīng)歷了許多事。進(jìn)了山,下了河,錢不錢的先不說,重要的是網(wǎng)羅了一群兄弟,結(jié)交了幾個生死。
在趙正和徐莉的精心呵護(hù)下,綠翡翠的高山葡萄冒出了嫩綠的芽苗。這種葡萄耐寒,抗熱性好,密度產(chǎn)量高,但缺點也挺明顯,就是生長周期長,從育苗到定植到開花到結(jié)果到果熟到過市,整個過程幾乎可以橫跨一整年。
因為這批種子是從野生馴服而來,所以出苗后生存力極為強悍。徐莉白忙活半個月,發(fā)現(xiàn)這些葡萄種子屬于丟下去就能活的品種,賤的很。于是雙手一甩,暫時讓它們自生自滅吧,等過半個月葡萄苗長起來了過來搭架子就好。
趙正也覺得這葡萄很自立,不嬌貴。眼看還有十來天過年,就想干脆讓徐莉回家去,讓她和父母團聚團聚,但徐莉不表態(tài),只說母親早逝,父親出差過年不在家,自己回去了也冷冷清清。
趙正一聽開心地很,內(nèi)心里正好求之不得,反正有個專家在這里,他的葡萄可以無憂無慮。于是爽快地邀請徐莉去老趙家過年。
哪知道兩人剛一下山回到老趙家,就赫然看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陌生男人坐在趙家的火塘邊。
“你怎么來了?”徐莉一見那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凝滯了。趙正一看這兩人認(rèn)識,于是熱情地遞了一根煙上去,對面這男人戴著眼鏡,一臉?biāo)刮?,卻語氣冰冷道:“對不起,我抽不慣這種劣質(zhì)煙!”
說著,他拿出了一支雪茄,遞給趙正:“正宗古巴哈瓦那,不過我想你應(yīng)該沒有聽過,也抽不慣!但這支雪茄價格不菲,你嘗嘗?”
趙正接過雪茄,回頭看徐莉,這裝逼欠抽的貨是哪位?
“這是徐宏泰,我哥。”徐莉低著頭,像是不愿意理那男人的模樣。
趙正摸不清這兩人有什么矛盾,不過既然徐莉說這是她哥,差點走了火的嘴臉頓時換了一副笑臉:“徐大哥呀!來怎么不說一聲?我好安排一下,至少能去宜城接你去??!”
“不用客氣!”徐宏泰的臉上看不出表情,“我來找徐莉,說幾句話就走?!?p> “那你們聊,不用聊得太急,至少留下吃個飯!”趙正招呼了一聲,把徐莉留下,自己去了廚房。
廚房里周巧蓮一臉不高興,手里的菜刀“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地剁些肉骨頭,趙正靠了過去,“嬸嬸,這人怎么找來的?”
周巧蓮瞄了一眼客廳的方向,道:“誰知道!今早買菜回來的時候他就在門口。說是找你和徐小姐。我還以為什么好人呢,留他吃飯他居然嫌我們家菜差!你知道他說什么嗎?”
周巧蓮?fù)A讼聛恚嘀说侗葎潱骸八f,這特么是豬食!老娘我活了四十幾年,吃過紅薯吃過大米,喝過米湯吃過干飯。就算解放前,家里也從來沒餓著我們姐妹兄弟,敢情他一來,合著我就是吃豬食長大的唄?罵誰呢這是???他家不吃這個,他家吃金米???怎么不照個相貼墻上,每天燒兩柱香供著呢?”
周巧蓮越說越激動,菜刀舞得嘩嘩作響,趙正連忙上去拿了她的刀:“嬸嬸,淡定,別一刀劃自己身上,劃不來!叔叔和之用他們呢?”
“錢家蓋棚子了,你叔和之盛送塑料薄膜去了,不過應(yīng)該快回來了?!敝芮缮彶亮艘话驯亲?,“說起來我就快要氣死了,還給他吃什么飯,點盤蚊香端上去算了!”
“行,這里交給我?!壁w正本來一肚子火,只是礙于徐莉在場不好發(fā)作,這會兒見周巧蓮這暴走的模樣,心里覺得有趣的緊,這莫名鳥氣頓時也就煙消云散了,他看著門口呶了呶嘴,對周巧蓮道:“叔脾氣爆,你先去迎迎他,跟他說說,讓他心里有個數(shù)。這是徐小姐大哥,我們能好好說話就盡量好好說話?!?p> 周巧蓮嘆了口氣,“我看難!你叔那脾氣,平時不發(fā)作,一旦有人惹了我們家里人,他可什么都干的出。你這里找個機會和徐小姐說說,一會要是有什么不周到,讓她別往心里去!”
“不至于,有我在呢!”趙正了解他爺爺,脾氣爆是爆,但和外公錢得用不一樣,錢得用要是發(fā)飆,當(dāng)場就喊打喊殺,不死不休的那種。趙仁云知道大局,有他趙正在,頂多臉色難看些。
周巧蓮走后,趙正系上圍裙,開始擺弄鍋碗瓢盆,幾個菜剛燒好,趙之盛就躡手躡腳地進(jìn)來,摸了菜刀便惡狠狠地問:“哥,聽說有人炸刺?是堂屋里和徐小姐說話那個嗎?你等著,我去剁了他!”
“放下!”趙正呵斥道:“個子還沒牛高,本來還挺穩(wěn)的一個人,怎么一說到打架,就來勁呢!叔呢?”
“這不在門口和我媽說話么?我就聽了個大概,就找你來了!”趙之盛放下菜刀,“說就說嘛,干嘛那么兇!我也是怕你吃虧來著!咱沒文化,斗嘴不行,也就一把力氣可以幫你了!”
“你呀!”趙正搖搖頭,趙之盛這一番話說的他什么責(zé)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你安安靜靜的,你哥我雖然是大山里出來的,可也不是個軟柿子,馬上吃飯了,洗手端菜!”
“哦!”趙之盛趕緊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在門口拿肥皂洗干凈?;貋戆巡艘欢松鲜郑鋈桓杏X有點不對勁。
“哥,你把辣椒罐子打了?放這么多辣椒?”
“你懂個錘子,人家湘省來的?!壁w正呼了呼眉毛,“辣不怕來著!”
趙之盛心疼地不行,“干辣椒可貴了!你整人沒必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呀!”
“哪那么多廢話,趕緊去。”趙正把趙之盛趕走,自己在廚房里偷著樂。
這辣椒可是有點來頭的,是陳愛生從虔城拉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