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在滴血
皇莊面積很大,光是房舍就有三十多間,但大多年久失修,加上管事一共只有五六個老人。
顧云霆邊查賬目邊問話,過往收成、耕種作物等等都是常規(guī)問題,陶粒對答如流一掃之前的惶然。
齊珞珞帶著桃枝在皇莊里隨意走動,陶粒一副胸懷坦蕩模樣沒讓人跟著。
靠山一邊一口小魚塘,小魚見到人來不但不跑,反而紛紛露出水面張嘴要吃的。
果園里幾棵蘋果樹還沒她高,長歪的枝杈有手臂粗細(xì),許久沒人來剪枝,地上滿是荒草。
主仆倆最后去了田地,此時河水尚未豐沛,靠近甯水的田地沒有翻動,上面覆蓋著一層臟兮兮的顆粒。
桃枝捧起一把顆粒送到齊珞珞面前:“夫人,這些都是鹽?!?p> 齊珞珞抓起一粒亮著眼睛問道:“真的是鹽啊!鹽不是很貴嗎?只要把這些收集起來拿去賣,我就有錢啦!”
說著變戲法一樣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袋,蹲在地上大把往里裝,那模樣好像見了金子一樣。
桃枝連忙攔住她:“夫人這個不能吃啊!您再這樣侯爺知道又要生氣了!”
桃枝早得了桃夭的提點,她家夫人聰穎無雙,但凡夫人賣蠢裝傻一定要積極配合做戲做全。
聽到顧云霆的名號,齊珞珞有些慫,但還是緊攥著布袋不撒手,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被婢女拖走了。
她們剛走,一名黑衣人就從枯樹后現(xiàn)身踏水而去。
兩人回到莊上,顧云霆這邊也接近尾聲,見她悶悶不樂,伸手將人捉進(jìn)懷里親了一記。
“我就說這季節(jié)沒什么好玩的,非得親眼看到才失望?”
齊珞珞氣鼓鼓:“侯爺,我餓了,咱們回城里吃飯去吧,我要吃蔡記燒雞,去晚了就沒有了!”
陶粒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里距離臨城白水鎮(zhèn)只有三里遠(yuǎn),比回京快得多,白水鎮(zhèn)的白記是百年老店,蔡記的掌柜蔡全明以前是白記的學(xué)徒,吃過白記的人沒有再去蔡記的!
不是小的多嘴,蔡掌柜品性不良,那家的東西還是少吃為妙?!?p> 齊珞珞疑惑地看他:“外面都說蔡掌柜為人敦厚,童叟無欺,你說他不好總得有令人信服的緣由吧?”
陶粒頓了下低聲道:“說來話長,姓蔡的拐走了師娘,百年秘方實則用的就是白記的方子,他走的時候縱火燒了白家,只剩下白記的石頭門牌,但這人十分奸詐沒留一點證據(jù),夫人到白水鎮(zhèn)打聽一下就知道了?!?p> 陶粒眼底劃過一抹算計,她不是愛湊熱鬧嗎?就讓她在白水鎮(zhèn)好好住上幾天吧!
等她玩夠了,莊子另一邊庫房里的東西早就搬走了。
陶粒有恃無恐,他在此近十年,里外偽裝得十分到位,先前也有不少人到過這里,可也沒有一人看出異樣。
眾人上馬車時,齊珞珞回頭又看了一眼很是遺憾地說:“這么大的莊子空著太可惜了,等過兩個月下雨了侯爺咱們再來釣魚吧!”
顧云霆不以為意:“到時候本侯腿好了,京城玩的地方多著呢……”
馬車很快看不見了,看方向正是白水鎮(zhèn)。
陶粒輕蔑地啐了一口,呸!武夫配庶女,一對廢柴!
水邊的黑衣人閃身到他面前:“大人,這件事是否需要匯報王爺?”
陶粒擺擺手,十分托大地說:“算了,王爺公務(wù)如山,這點小事不要去煩他?!?p> 武夫就是武夫,只會帶著侍衛(wèi)耀武揚威,正用一點不頂,看賬只會看最后合計,他全程跟著看得清清楚楚。
何況武侯連賬冊都沒拿走,顯然是沒把一年賺不了幾百兩的鹽堿地放在心上。
陶粒十分不屑,他就說嘛無論正頭主子換誰坐,這莊子都是他的一畝三分地。
馬車上,齊珞珞將布袋里的東西倒在小碟中,倒了一點茶水將鹽化開,很快一層黃色小顆粒浮在水面上。
不等男人發(fā)問,齊珞珞主動道:“這是海迷草的花粉,微毒,長時間飲用會讓人身體虛弱。”
顧云霆凝眉沉思:“歸甯皇莊三十年前就歸圣上所有,但圣上也未曾在此長住。”
齊珞珞用銀針挑起花粉,顆粒中間透著一抹淡紅,每一粒都是如此。
“這是去年的新粉,針對圣上的可能不大,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東西?!?p> 說著她從裙擺里側(cè)摘下幾根干枯的草葉,這是在果園里她故意轉(zhuǎn)圈拿到的證據(jù)。
“這是葳煥的干莖,越冬產(chǎn)一種白色堅果,氣味微甜,產(chǎn)量很低,窮人家孩子拿它當(dāng)零嘴。
但它的根莖有強烈的致幻效果,干燥后磨粉,服用量大一次就能瘋魔。以前江湖騙子常用它制造神仙下凡的假象哄人錢財,后來有些心術(shù)不正的游醫(yī)用把它混入補藥中讓人上癮,為它傾家蕩產(chǎn)者無數(shù)。
這種草在果園和甯水兩岸不計其數(shù),而且海迷草和它相生,前者大幅度提升致幻效果。
但這兩種藥草原本的生長環(huán)境相差甚遠(yuǎn),所以我想這一定是有人刻意栽培?!?p> 顧云霆一拳砸在桌上,怒道:“所以他們故意將良田改成鹽堿地,葳煥看上去與野草無異,不會有人懷疑!為了錢,這幫人什么都敢做?!走,這就調(diào)頭回去!”
齊珞珞拉住他:“不要打草驚蛇,我話還沒說完,葳煥是多年生木本植物,但與海迷草相生后種子會失去活性,第二年必須重新播種,也就是說皇莊附近如果有專門培育種子的地方,那么它應(yīng)該在甯水上游?!?p> 顧云霆低頭看地圖,片刻明了:“所以你裝作貪嘴,實則是白水鎮(zhèn)在皇莊上游,你想去查查線索?”
齊珞珞點頭,突然覺得心事被他看穿也許不是件壞事。
第二天天沒亮,皇莊的大門就被蠻力撞開。
陶粒衣服顧不得穿跑出門:“反天了!你們知道這是誰的莊子也敢造次?我……天樞副隊長??”
天樞拿著一封蓋有武侯大印的信在他面前一晃,大喇喇地說道:“陶管事,想必你昨天親耳聽到夫人準(zhǔn)備不日在此地垂釣,我等奉命即刻清理莊子,限你在一炷香時間內(nèi)將私人物品整理出來!”
陶粒大吃一驚:“什么?!一炷香哪夠???我……”
話沒說完,就見一隊侍衛(wèi)點著火把直奔后面的倉庫,陶粒拔腿就跑終于趕在他們進(jìn)入前攔在門前:“住手!”
天樞一揮手,兩名侍衛(wèi)將他架起,有人劈開木門,侍衛(wèi)魚貫而入,將倉庫里堆放整齊的草垛掀得亂七八糟。
天樞面帶疑惑地看向他:“陶管事臉色這么難看,莫非這倉庫里你私藏了銀子?”
陶粒臉色慘白,心都在滴血,侍衛(wèi)一松手他像沒了骨頭般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