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但求不違心意

　　　　顧云霆一把握住她的手：“珞珞，聽我的，任何人都無法動搖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不必低聲下氣！”

　　曾經(jīng)的大天尊洗手做羹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想也不敢想的。

　　能得到她的青睞他已經(jīng)知足了，即使她不解風情，偶爾人設崩塌，他也甘之如飴。

　　因為他深知她的實力，如她所說她本不需要他來成就！

　　齊珞珞在輪椅旁半蹲下來，仰起頭認真地說：“我知道侯爺憐惜我，但我覺得婆母在這件事上說得不錯，我沒有耳濡目染禮義的環(huán)境，即便從宮里請嬤嬤來教，也只能學到茶喝幾口、步邁幾寸的皮毛。

　　家規(guī)我背熟了，正好用叔公的考驗來檢測我學到的東西能否融會貫通，真金不怕火煉，考驗也是一種提升?！?p>　　見男人神情依舊陰郁，齊珞珞搖著他的手臂：“侯爺你就答應我嘛，不然以后出了門我做錯事說錯話被人戳脊梁骨，那多給侯爺丟人?。≡僬f叔公又不是外人，侯爺總說叔公掌律最公正，他是家族最正派的人了！”

　　顧擘走到弟弟身邊壓低聲音：“至少在和睦親友上面，侄媳比弟媳強多了?！?p>　　顧徹輕哼一聲，總算沒駁斥，小丫頭馬匹拍得得當，別的他或許不比兄長，但公正二字他自問天下當?shù)茫?p>　　顧云霆摸了摸她的頭，無可奈何：“你這樣容易吃虧，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p>　　齊珞珞握住他的手：“我?guī)煾冈f，人心中自有一桿秤，不能強求別人一碗水端平，但求自己不違心意?！?p>　　顧擘點頭，她的字骨骼清峻，筆力沉穩(wěn)，看似變化多端實則抱守本真，誠如老話所說字如其人。

　　顧擘本想勸弟弟考驗她多此一舉，但轉(zhuǎn)念一想她既然說得出這番話，必然不怕考驗。

　　顧徹輕咳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想要通過宗婦的考驗，首要明白何為宗婦，齊氏你知道嗎？”

　　齊珞珞起身腰桿挺直，家規(guī)中并無宗婦一說，但通篇是對族人的勸教，某方面與仙宗規(guī)訓相通，不難總結(jié)。

　　“侄媳以為要弄懂何為宗婦，應先知何為宗子。所謂宗子上承故宗下安親族，以繼承和發(fā)揚氏族為己任，贍養(yǎng)尊長、督促同輩、規(guī)訓晚生，扶正氣家風長存，使其薪火傳遞百代綿延。身為宗婦德行第一，私德修身，公德服人，夫妻同心?！?p>　　顧擘點頭，顧徹又問：“倘若宗子行差做錯，宗婦如何處置？”

　　齊珞珞看向顧云霆，眼底藏著笑意，這問題有些刁鉆，但還難不倒她。

　　“皮毛小利以氏族名譽為先，家國大義無氏族。另，涉及人命無小事。”

　　話滴水不漏，顧氏耆老非常滿意：“考驗的事先不急，我等回去研究一下，確定之后再告訴你?！?p>　　幾人走后，顧云霆帶著齊珞珞進宗祠給先人上香。

　　回到南院，顧云霆看出她情緒低落：“在想從前？”

　　齊珞珞嘆氣，什么也逃不開他的眼睛：“我曾經(jīng)親手清理門戶?！?p>　　那是她最喜歡的弟子，有天賦又努力，怎料最后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那人臨死前跪在斬神臺上一遍遍質(zhì)問她自己真的做錯了嗎的聲音，成為齊珞珞許多年的夢魘。

　　那人是她的第一個弟子，那人死后她在仙宗再無牽掛干脆閉關(guān)渡劫……

　　顧云霆張開雙臂：“為夫的胸膛可以借你靠?！?p>　　悲傷被男人的擠眉弄眼驅(qū)散，齊珞珞笑著推了他一把：“別鬧，不是說今天還有正事做嗎？”

　　清風將啟帝一大摞按著官府大印的質(zhì)放到桌上，顧云霆拉過她：“東西收進小庫房，鑰匙給你，夫人貼身收著，就這一把別弄丟了，不然那鎖有些難搞?；是f和鋪面按例需在十天內(nèi)到衙門辦理手續(xù)過到夫人名下，上次京兆尹來時我讓他把文書做好了，都在這里夫人過目。”

　　齊珞珞本想說信得過他，但又一想自己對房產(chǎn)地契諸般文書格式不甚了然，萬一哪天男人讓自己代管生意，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吧？

　　于是她坐下一張張翻看起來，這一看還真被她看出問題來。

　　齊珞珞挑出兩張紙：“侯爺，歸甯皇莊的面積為什么一年一個樣？難道土地房舍還能搬家嗎？”

　　顧云霆攤開地圖邊看邊說：“這個皇莊位于甯水北岸，水淹地需要每年測量實際耕種面積，有增減很正常，但至多不會超過三成?！?p>　　齊珞珞：“那每年幾月測量呢？”

　　這可問倒顧云霆了，他從前也沒具體管過將軍府的事，只是聽人提起過：“大約是十月交糧前?！?p>　　桃枝走上前來：“侯爺、夫人，測地核驗梅雨后開始，最晚中秋前，初次測量和末次核驗間隔兩個月，確定田地無人耕種才能劃入水淹地。屬下家在昔水河畔，水患鬧得兇，已經(jīng)三年沒交過皇糧了?！?p>　　昔水是大啟境內(nèi)最大的河流，歷年都要清理河道修葺堤壩，原主有所耳聞。

　　但齊珞珞仍然覺得不對：“京郊多山少水，即便有水淹地，也不會占到皇莊田地的半數(shù)吧？四月測量，六月造冊，可是歸甯皇莊卻是去年四月上旬就劃入水淹地，難道剛出正月冰雪未消便知今年它會被水淹？再者，去年雨水不大，我和弟……我還下水捉蝦蟹炸醬呢?！?p>　　顧云霆臉色一沉：“走！我們即刻去皇莊，本侯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鬼？”

　　歸甯皇莊遠離官道，穿過一片老林子再過兩座鐵索橋才能到達，連最勤快的貨郎也極少到來。

　　因此管事早知道皇莊被賞給武侯也沒放在心上，武侯重傷新婦是個庶出又在鬧分家，哪有心思管這些？

　　不想武侯竟然突然來了！

　　管事頓時慌了手腳：“小、小的陶粒，給侯爺、夫人請安，小陶是管事的皇莊！”

　　齊珞珞噗嗤一笑，陶粒聞聲看去頓時放松了，黃毛丫頭懂個屁，估計是坐不住板凳出來閑逛的。

　　陶粒畢恭畢敬：“不知侯爺、夫人今日前來，小的也好命人收拾一番，前幾日刮風莊上有些臟亂……”

　　顧云霆冷哼：“廢話少說，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