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今日的劉府,似乎有些不同了。
眼前的一切,都跟那日清晨我出府的時候不太一樣。
這有正趕上秋天最好的時候,院子各處擺放了許多盛開的菊花,乍一看去,甚是好看。
而且此時,劉府院墻之內(nèi)掛了一圈的大紅燈籠,若是到了晚上,肯定能把整個劉府照的亮如白晝。
進到正門大廳,人們有說有笑的三五成群。
只是奇怪,大廳里似乎沒有一個劉家的主事人。只有兩個管事模樣的在往里不斷地帶著客人。
我見宴席上的各色珍饈已經(jīng)上桌,便尋了一處僻靜的角落,坐在幾個陌生人旁邊,安靜的等待著今日宴會的主角出場。
正當(dāng)我一邊咽著口水瞧著桌子上的美食,一邊不由自主的掃著遠處主桌上的舅父時,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我。
“李郎中,您怎么坐在了這里?”
我扭頭瞧著來人,原來是張嬤嬤。
趕忙起身,沖她笑了笑。
“嬤嬤?!?p> “李郎中,謝謝您能賞光?!?p> “哪里,是夫人給我面子。對了,這是我為夫人調(diào)制的養(yǎng)顏面膜,勞煩您給夫人帶過去,我就不去后院拜見夫人了,免得面生,嚇著小公子?!?p> 我從座位旁邊,拿起那幾個瓷瓶,遞給我張嬤嬤。
張嬤嬤趕忙接過,抱在懷里。
“李郎中,您太客氣了,我替我家夫人謝過您了?!?p> “哪里,應(yīng)該的!”
我寒暄了幾句,本想一會兒張嬤嬤就會離開,可是沒想到她卻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
反而親昵的拉著我,一路來到了靠前的位置。
我瞧著身邊坐著的男人,一臉的尷尬。
“我們又見面了!”
男人沖我禮貌性的微微一笑。
而張嬤嬤卻像是沒有看見我的尷尬,為我拉開了一張椅子,推著我坐好。
俯下身覆在我耳邊悄悄的說了句,
“姑娘,坐在這里比較安全。我們夫人說,季掌柜為人君子,待會肯定能順手照看好你的?!?p> 我擰眉不解的瞧著張嬤嬤,然而張嬤嬤已經(jīng)抱著我的那幾個小瓷瓶起身走了。
哎!
這都是什么事情??!
我斜了一眼旁邊的季掌柜,他剛剛拽我的地方,還有些生疼。
有了上次君成安的經(jīng)驗,我是最討厭與男人扯上關(guān)系的了,又何況是這種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
我還沒忘了,當(dāng)初他為了說教我不能隨便跑狗洞逃家,追了我一條街的。
萬一他瞧出我是女人,又想起那年的相遇認(rèn)出我,垂涎我的美色,變成另一個君成安怎么辦?
想到這,我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移了一下。
可是他卻沒有任何動靜的仍然坐在一邊,似乎除了剛見我時有了點表情,之后的心思就不在我這。
我偷眼觀瞧。
原來他一直都在注視著我舅父坐著的地方。
我一陣苦笑。
原來發(fā)花癡的是我,一直是我在亂想,自作多情。
也對,他畢竟是李家的一個掌柜,心思都在自己老爺那里也是正常。
“小兄弟,你那臉上陰一陣晴一陣的是為何???”
我正低頭苦笑,卻突然聽到這一句沒來由的能噎死人的話,還真是氣人。
莫非他還長著第三只眼。
“你看好你的主子吧!”
季掌柜面色一怔,隨后又機械的笑著搖了搖頭。
抬手為我夾了一塊粉蒸排骨。
我心里一驚。
莫非他已經(jīng)認(rèn)出我的身份了?
這下糟糕了,難道我的裝扮就這樣容易讓人識穿嗎?
“吃吧,這是劉家廚子的拿手菜。一會兒涼了就沒得吃了?!?p> 說完,便又目不轉(zhuǎn)睛的瞧著主桌方向了。
我見他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異狀,心里雖然忐忑,卻也安心的夾起了排骨,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
還別說,這味道一點也不比望月樓里的差。
我隨后又嘗了幾道,雖沒有那道粉蒸排骨做的正宗,卻也色香味具佳。
這劉府的廚子真是不差。
“劉府的少爺真的是個有心之人!”
一旁的季掌柜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瞧了一眼他,他卻依舊面不改色的盯著舅父的方向,仿佛就沒動過。
也像是沒有說過那句話一般。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我剛想說些什么,就瞧見由正堂屏峰兩側(cè)出來幾個家丁模樣的人。
這劉家還真是花樣頻出。
接著就見一位老婦人被人攙扶著緩緩走了出來。
有些人看清了來人,紛紛起立。
“老夫人!”
“老夫人……”
……
老婦人拄著拐杖,滿頭的白發(fā),精神矍鑠的跟眾人打著招呼。
然后走到我舅父旁邊,落了坐。
看著舅父對她恭敬的樣子,看來這位老婦人便是他的姨母了。
是這劉家的老夫人無疑了!
待老夫人坐穩(wěn),堂上瞬間安靜。
一位主桌上的長者縷著胡須,開心的問著。
“老妹妹最近身體如何?。可洗我徊〉浇袢找延幸荒甓辔匆娏??”
“好,好,我這回真是在鬼門關(guān)闖了一趟,幸虧我兒媳心孝,才讓老朽又活了過來。”
“你可要保重身體,這下有了小孫子,我們可都要恭喜你呀!”
老婦人微笑的點了點頭。
只是不知是誰,突兀的問了一句,
“這大喜的日子,咱們劉老爺去哪了?”
此話一出,有人便跟著小聲的議論起來。
不待老夫人回話,就聽自外面圍進來一隊人,各個面色兇狠,目光挑釁。
眾人見狀嚇得亂成一團,有的想要奪門而出,卻也生生的被踢了回來。
頓時堂內(nèi)鴉雀無聲。
只聽得咚的一聲。
老婦人狠狠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然后質(zhì)問著進來的那伙人。
“你們是何人?”
那一伙人一臉的詭笑。
“娘,怎么?才幾日不見,您就忘了兒了嗎?”
老婦人聽完面色一怔。
只見自門外緩緩走進一人。
正是那日清晨在夫人房里摟著五夫人揚長而去的劉老爺。
眾人一見是劉老爺,便都松了一口氣。
有的居然上去問候。
“志遠,你怎么才來啊!”
“劉老爺恭喜恭喜!”
那位劉老爺面色不善的坐到了一張椅子上。
“恭喜?郭兄,我的喜從何來???”
那人面色一僵,似乎沒料到劉老爺會一點情面也不留。
頓時說話都有些不順了。
“劉兄,你這是……”
“哈哈……哈哈……娘親,您說我的喜從何來啊!”
劉老爺騰的起身,慢慢走到老婦人跟前,狠狠地瞪著老婦人。
老夫人面不改色。
這時,我舅父緩緩起身,伸手擋在老婦人面前。
“劉兄,做事可不要做的太絕了!”
劉老爺突然把頭歪向我舅父。
陰狠的說道,
“你算個什么東西!只不過是這老東西的侄子,也想質(zhì)問我。還李善人,別是徒有其表吧!”
“你雖為繼子,但好歹劉家養(yǎng)育你多年,為你成婚娶妻,你還想怎么樣?!?p> 劉老爺擰眉癡笑。
“我想怎么樣?我想像你一樣,從小錦衣玉食,長大做個善人,被人尊敬。可是我可以嗎!”
劉老爺說完,徑自起身。走到大廳中央,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志遠,我劉家這些年待你不薄,如今你西京城里也置下了不少的產(chǎn)業(yè),我只是不希望在臨安城里再見到你?!?p> 老婦人的聲音鏗鏘有力,怒斥這位劉老爺。
眾人聽完,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