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張叔趕著馬車磨蹭到很晚才把我送到了劉府門口。
瞧著劉府門口停著的一輛輛馬車,心想這次的滿月酒辦的還真是熱鬧。雖然這位劉老爺是劉家的繼子,但是劉家在臨安城內(nèi)也算是曾經(jīng)的豪門,人際交往肯定不少。
不知我舅父今日會不會來……
“你一個人去行嗎?”
張叔警惕的瞧了一眼劉府門口,伸手掩了掩斗笠,然后一臉擔憂的瞧著我。
“張叔,您不用擔心,我可是劉夫人下貼請的客人,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的?!?p> 再說了,我一個接生大夫,從不惹什么是非,他們關注我干嘛。
要是有事也是他們劉家自己的事情,跟外人無關。
不過我知道張叔是真的有些不放心,不然怎么會來的一路上連煙都沒抽一口。
“理是這個理,早知道我就帶著咱們采藥的鐮刀了,都怪你嬸子,出來也不知道提醒我……”
我無語……
“那您就在這個街角等著我,要是晚上宴席散了一個時辰我還不出來,那您就去咱們鎮(zhèn)上請鎮(zhèn)長大人派人來救我??!”
怎么說我也為鎮(zhèn)長的小妾接生過的,而且分文沒收,也算有幾分薄面。
我打趣的說著。
“一個時辰以后,會不會有些晚了!”
我嘆了一口氣……
“您忘了,我有刀!”
我朝著張叔晃了晃手腕,狡黠的一笑。
張叔一聽我這么說,皺了皺眉。
看著張叔的樣子,我心里一陣好笑。
我安慰的拍了拍張叔的肩膀說,
“張叔,困了就打個盹,也許我就出來了。”
然后,我便提著幾瓶我自制的養(yǎng)顏面膜跳下了馬車。
因為張叔怕那劉府管事認出他,所以我讓他把馬車停在了街對面的胡同里。
就在我出了胡同走了沒幾步的時候,只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馬車急剎的聲音,我扭頭正要觀瞧,可是已經(jīng)為時已晚。
眼瞧著一輛大馬車向我駛來,那高頭大馬已經(jīng)站在我身后,車上的小廝一臉驚恐的嘞著韁繩。
我只能伸手本能的攔在臉上,另一只手把拎的那些瓷瓶護在胸前。
可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任何異動,只覺得有股熱流隔著衣袖噴在我的胳膊上。
“這位小兄弟,你沒事吧?”
我放下了手臂,頭頂?shù)拇篑R臉正一臉不屑的鄙視著我,那意思好像是在責怪我為何突然出現(xiàn)在馬路上一樣。
“小兄弟?”
聽到有人叫我,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趕忙回過頭來。
瞧著站在我面前的男子,我又是一愣。
他……
我想起他是誰了!
他是那天布店里的老板!
也是那日西京城里住在望月樓中與我們拼桌吃粉蒸排骨的男人……
更是那個因為家里老爺突然病逝滿臉失意的季掌柜……
我心里一陣苦澀。
如果我早些知道他是臨安城李家的掌柜該多好……可是那時我的祖父也已經(jīng)去逝了……
心里悲痛難忍,幾顆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滑了下來。
對面的季掌柜神色復雜的望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確定的想到了那日的一個身影……只是突然瞧見年輕人突然哭了,這讓他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小兄弟,是不是踢到你了?你為何哭了?”
“長安……何事?”
這時,馬車里傳來了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子聲音。
大概是聽到了外面季掌柜緊張的問話。
我趕忙止住了情緒,扭頭瞧著出聲的地方。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舅父的馬車沒有撞到我……
猛然想起那年季掌柜在望月樓里曾經(jīng)說過,他跟著我祖父到處的尋我娘親……或許我該拿出我的玉牌跟舅父相認。
……
“哦,回老爺,無事,馬上就好。”
男子拉著我來到一旁,吩咐趕車的小廝把馬車停好。
我看著從我眼前經(jīng)過的馬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劉府門口。
小廝放好了腳蹬,車簾緩緩掀開,一個中年人牽著一個婦人下了馬車。
我瞧著那里似乎是出了神,似乎是忘了手臂還被人拉著。
季掌柜瞧著年輕人望著自家老爺那邊出神,臉色由疑惑變?yōu)椴簧啤?p> 便出聲打斷。
“小兄弟,你要是無事,我可要走了?!?p> 我頓覺失禮。
側(cè)頭看著這位季掌柜。
感覺手臂有些疼,才發(fā)現(xiàn)我的手臂正被他的大手正死死的攥著。
我本能的甩了兩下,卻沒甩開。
“喂,你抓疼我了!”
我沒好氣的瞪著他。
他這才把手放下。
“小兄弟,以后不要亂跑,這樣多危險!”
我瞧著一本正經(jīng)的季掌柜,似乎我現(xiàn)在的模樣沒有讓他認出我是誰。
這太好了。
我沒有理會他,拎著手里的東西,便想要多瞧瞧我舅父幾眼。
可是還沒走兩步,手臂頓覺生疼,人就又被拽了回來。
“你……”
還沒等我要發(fā)作,便覺得一輛木板車擦著我的衣衫,險險而過。
“你多大了?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
我看著一臉老氣橫秋模樣的季掌柜又想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勸導別人的模樣。
“跟你有什么關系!”
季掌柜皺了皺眉,沒想到自己也會遇到啞口無言的時候。
“一會兒見!”
說完,我看了看左右,趕忙趁著無人過了馬路。
來到劉府門口,我舅父和舅母也許還在等那個季掌柜,他們站在門口并沒進去。
我故作鎮(zhèn)定的經(jīng)過了他們身邊,趕忙上了劉府的臺階。
真不知道以后若是不得不相認的時候,他會不會怪我這個時候為什么沒有跟他相認。
我也不知為何,心里總覺得他以后會怪自己。
“請問您是?”
門口的小廝攔住了我,我掏出的請?zhí)f給了他。
小廝仔細的看過了請?zhí)?,一旁的護院又檢查過我手里的禮品,才讓我進了院里。
……
“呦,李老爺,季掌柜,您來了,快快請進?!?p> 我前腳才剛進門,就聽見一旁站著的一位管事匆忙的穿過我身邊,快步的朝著我身后的舅父迎了過去。
我沒有再回頭去看。
因為我知道,以舅父的名望,在臨安城里會有這樣的待遇吧!
而這也是我不想跟他相認的原因。
只是我沒發(fā)現(xiàn),在我走后,那季掌柜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周管事,勞煩跟您打聽一下,剛剛進去那個年輕人是您家什么人?”
被問的周管事一愣,然后轉(zhuǎn)身又問問了門口的小廝,這才答話。
“季掌柜,剛剛進去那位,他可不是小孩子了。他是萊蕪鎮(zhèn)上有名的接生圣手,這次我家小姐能順利生產(chǎn),多虧了這位李郎中?!?p> 季掌柜微微一笑。
“哦!原來是這樣。周管事,在下還沒恭祝你做了這劉府的管事,失禮了!”
“您客氣了,以后凡事還請季掌柜關照?!?p> “客氣!客氣!”
……
我瞧著今日的劉府,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了。
因為正趕上秋天,所以院子各處都擺著盛開的菊花,甚是好看。
大紅的燈籠圍著劉府的院墻掛了一圈,菜肴豐盛的酒席已經(jīng)擺滿了前院。
我隨便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在一群陌生人的旁邊坐好,安靜的等著今日酒席的正式開場。
正當我一邊咽著口水瞧著桌子上的美食,一邊掃著遠處主桌上的舅父時,一個聲音打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