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大暑時節(jié),烈日當空,天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中午時分,廠里的大喇叭又開始播放起革命歌曲來。
食堂里人聲嘈雜,熱氣蒸騰,食堂索性把綠豆湯放到了食堂外面的葡萄架下,綠蔭下,倚著冰涼的石柱,起碼能感覺到一絲絲涼意。
“秦段,綠豆湯?!?p> 秦東端著搪瓷缸子,接過包裝車間小青工遞過來的大碗,湯太熱,他順手放到了石凳上,掐下一根細嫩的葡萄藤,放到鼻邊輕輕嗅著。
“快看,梁靜雯!”
“梁靜雯來吃飯了!”
小青工中頓時一陣輕輕的騷動,秦東瞇著眼睛,也看到了綠色葡萄架下,一身白衣紅裙的廠播音員。
這個時候,都市里都能聞到田野里飄來的青草味道,這個穿著白衣紅裙的女孩走過水泥板小路,塑料涼鞋叩擊出輕快的響聲。
“鈴鈴鈴——”
一群呼嘯而來的青工,把自行車轉鈴摁得有如冰雹落地,嗯,這會兒的冰雹都是透明的。
“梁靜雯,到這兒坐,”馬上有小青工獻著殷勤,“這兒有地方。”
“謝謝啊。”梁靜雯自已端著飯盒,卻在四處打量著。
“你這是典型的重色輕友,”魯旭光從自行車上跨下來,“你邊上不是有人嗎,哎,梁靜雯,到我這兒坐!”葡萄架下已經(jīng)坐滿了人,他拍拍自已的自行車后座。
“不用了,我站著就好?!绷红o雯笑道,這一笑,讓魯旭光徹底暈菜了,“你中午帶的什么好吃的,給我們看看唄?!?p> “我媽做的魚香肉絲,你嘗嘗?”梁靜雯客氣道。
“那必須的,必須得嘗嘗,”魯旭光不客氣地伸過自已的搪瓷缽,“哎呀,媽呀,真香……”他嘴里說著,心里嘀咕著,“哎呀,放了這么多油,怪不得長得漂亮……”
“給我也來一點……”
“我也嘗嘗……”
一群小青工馬上圍了上來,今天播音員駕臨人間,開食人間煙火,每個小青工都想嘗嘗這不一樣的魚香肉絲……
“好吃,真好吃?!濒斝窆鈱W著秦東的法子,從側面擠了出來,來到秦東面前,“大東子,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你吃點?賊拉香了!”
“秦師傅,你也來點?”不用魯旭光獻殷勤,梁靜雯端著飯盒來到秦東跟前,秦東把葡萄藤放進嘴里,笑道,“你這也沒剩下多少,都讓他們給搶光了,你自已吃吧。”
“沒事,我媽給我?guī)У亩?,”梁靜雯臉一紅,可是手里的飯盒仍然倔強地伸到秦東面前,“我的飯量也小?!?p> 嚯——
一眾咂摸著魚香肉絲味道的小青工好象咂摸出一點味道來了,魯旭光忙接過飯盒,弄了點魚香肉絲放進秦東的飯盒里,“給,梁靜雯,明天帶什么,我們還想嘗嘗怎么辦?”
“明天……再說?!绷红o雯輕咬嘴唇。
“哎,梁靜雯,周書記找你呢,讓你到他辦公室去一趟?!彼氖畾q左右的職教科科長拿著一摞紙走過來,梁靜雯瞪一眼秦東,放下飯盒,“我不吃了,你們吃吧?!?p> 哎,有肉吃?
一群小青工立馬圍了上來,魯旭光好不容易從飯盒里又舀了兩勺肉絲,抬腿踢了秦東一腳,“哎,大東子,人家上桿子給你肉吃,我說,你怎么不知好歹?”
“滾一邊去?!鼻貣|笑著站起來,“劉大姐。”
“秦東,”職教科長笑得很親切,“青工崗位認證培訓,周書記要求二十八歲以下的青工輪訓一遍,今天下午開課,脫產(chǎn)十天,上課地點在工會俱樂部,你參加?!?p> 脫產(chǎn)?這么熱的天兒,脫產(chǎn)就是最大的福利,魯旭光擦把汗,“大姐,有我嗎?”
“沒有?!甭毥炭崎L笑道,“下一批,”她又看看秦東,“小秦,下午準時參加,我跟你們張主任都說好了?!?p> 這個秦東,本來這次青工進修班輪不到他,可是,陳世法點名要秦東參加培訓,幾個副廠長也是一致說他的好,職教科長也明白,秦東手里賣啤酒,給這幾個廠長辦了不少事,誰家沒有個三姑六婆,七舅八爺?shù)摹褪撬砸岩矎那貣|手里給要結婚的外甥弄了一百斤散??!
這是個好消息,秦東樂了,現(xiàn)在賣啤酒和殺人街飯店那里都需要人手……
飯店那里杜小桔晚上照看著,他給杜小桔的科長送了啤酒,科長照顧她,就不讓她上夜班了,可是她一個人不止收錢還干著服務員的營生,小桔媽心疼女兒也去幫忙……杜源下班沒事也過去,大光父母也來幫忙,這人手差不多夠了……
啤酒經(jīng)銷處這里,魯旭光和杜小樹負責,杜小桔介紹了她退休的師傅給做賬,人手一時也緩解了……
“大姐,都誰去?”秦東順嘴問道。
“你們車間六個人?!甭毥炭崎L看看手中的名單,“嗯,宣教科的梁靜雯……”
嘩——
人群里一下象投了顆炸彈,職教科長只覺著自已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看著眼前一張張殷勤的笑臉,她就納悶,以前青工培訓班,這些小青工也沒有這么熱情……
“親愛的人啊攜手前進,攜手前進,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秦東端起飯缽朝車間走去,魯旭光馬上跟了過來,吡著板牙在后面唱著。
“滾蛋。”秦東也不客氣。
“并蒂的花兒競相開放,比翼的鳥兒展翅飛翔,迎著那長征路上戰(zhàn)斗的風雨……”魯旭光還要唱,秦東作勢拿起飯缽要砸向了,他這才嘻笑著跑走了。
回到自已的辦公室,倒上開水沖了一下飯缽,看了看墻上的工作計劃,秦東按開了風扇,準備睡一覺。
“秦東?!?p> 門是開著的,張慶民笑著在門前,用指頭敲了一下門。
“張主任,”秦東笑著站起來,心中卻暗暗警惕,這個張慶民,自打自已把灌裝機修好,來到包裝車間當工段長,他就沒給自已好臉色,索性有陳世法和武庚在,他也不能把自已怎么樣。
可是,今天這一幅笑臉,活脫脫討好的模樣。
“秦東,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張慶民順手把門關上了,“你看方便不?”
司馬白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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