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在清除異己的同時,并沒有停止發(fā)動對外擴張戰(zhàn)爭的步伐。這回他把目光看向了西方的譙蜀政權。
嚴格地說,這個譙蜀也算是桓玄之亂留下的后遺癥。這譙縱出身巴蜀本地豪門,他的爺爺譙獻之在成漢(304年-349年氐族李氏在巴蜀建立的國家,滅于東晉桓溫)時期在成漢當?shù)剿究罩殹?p> 這譙縱出身名門望族,而且“少而謹慎,蜀人愛之”(《晉書·譙縱》),很有名望。義熙元年,時任益州刺史毛璩命令譙縱、侯暉率軍討伐桓楚余黨桓謙。
但是,對于當?shù)厝藖碚f,什么桓楚,管我鬼事?反正那幫家伙又沒鬧到巴蜀頭上來,管這事干嘛?
而且,跟譙縱一起出征的侯暉是個想搞事情的家伙。于是在半路上,侯暉就向譙縱提建議,要不要發(fā)動叛亂,把毛璩那家伙搞死。
問題是,活得好好的,誰想干造反這事?更何況,譙縱自己是豪族,他又已經有公職在身。
好好過日子不香嗎?
譙縱想要好好過日子,侯暉不想讓他好好過日子。眼見侯暉步步緊逼,譙縱干脆投河了。
想死?沒那么容易!
侯暉把譙縱從水里撈了出來,綁在車上,帶著他攻打涪城,殺了毛璩的弟弟毛瑾。毛璩聽聞弟弟死訊,立馬返回成都,組織平叛。
好吧,這回被綁著殺了朝廷命官,那譙縱就算不想謀反,現(xiàn)在謀反也洗不掉了,那就干脆謀反吧。
于是乎,譙縱立刻同意造反,自稱益、梁二州刺史。緊接著,他一方面派出弟弟譙明子,一波伏擊打爆了前來征討的王瓊;另一方面,他收買了毛璩身邊的下人,直接干掉了毛璩。
不過,既然毛璩都已經去見武皇帝了,那么就算譙縱一開始真的不想造反,到了這份上也已經沒必要掖著了。譙縱立刻自稱成都王,脫離晉王朝統(tǒng)治,派遣軍隊守衛(wèi)四方。次年,譙縱向后秦國主姚興上表,臣服于姚興。
這個家伙殺害封疆大吏,裂土稱王,黨附敵國,東晉這邊自然饒不了他。義熙四年,劉裕剛剛入朝執(zhí)政,就命令劉敬宣沿著涪江西進,討伐譙縱,結果勞師無功,失敗退回,劉裕也因為這場失利吐出了車騎將軍的官位。義熙六年盧循之亂的時候,我前面提到過,這譙縱派出部隊想要到江陵偷雞,結果被劉道規(guī)暴打一頓。
到了第二年,安帝義熙七年,劉裕麾下將領到彥之率兵出擊譙蜀,譙縱派出譙道福迎戰(zhàn),兩軍在白帝城展開大戰(zhàn),最后到彥之擊敗譙道福,奪取了白帝城。
到了討平劉毅的第二年,劉裕下定決心要徹底搞掉譙縱這個肘腋之患。劉裕覺得,在譙縱眼中,在上次走涪江失敗后,這次正常人一定會改走岷江;但是譙縱一定會覺得劉裕也比正常人厲害,他一定不會走岷江,他一定會接著走涪江。
于是,劉裕決定任命西陽太守朱齡石為元帥,率軍二萬入蜀征討譙縱,并交給他一封密函,要求他抵達白帝城后打開。朱齡石抵達白帝城后,打開密函,上面寫著讓朱齡石率領主力部隊沿岷江直趨成都,臧熹、朱林率軍攻廣漢,老弱殘兵乘著大船沿著涪江虛張聲勢往涪城進軍。
其中,這臧熹身份可不一般,他的姐姐臧愛親是劉裕已故的結發(fā)之妻,也就是日后的劉宋武敬皇后。本來,以他的姻親之貴,在出征前,大家都沒有料到劉裕會讓他隸屬朱齡石作戰(zhàn)。當然再后面,朱齡石率軍一戰(zhàn)滅蜀,立下不世之功的時候,大家也就因此佩服劉裕的知人善任。
果然,劉裕把譙縱的心思徹底摸透了,譙縱派遣大將譙道福率領重兵防守涪城,想好了劉??隙ú粫话闳艘粯?。
結果,劉裕不僅跟一般人不一樣,而且比譙縱想的還要再高一層,當譙縱想到第二層的時候,劉裕實際上已經到了第三層。
譙縱發(fā)現(xiàn)自己失算了,派遣前將軍侯輝、尚書仆射譙銑率軍萬余,在彭模夾水防御朱齡石。侯輝、譙銑把主力部隊設在北岸,在南岸又設兵為掎角之勢。
【筆者案:《宋書·朱齡石傳》作“前將軍秦州刺史侯輝”,《晉書·譙縱傳》作“大將軍侯暉”,此處姑且從《宋書》】
大家這時候都覺得,應當先易后難,先集中兵力打爛守備薄弱的南岸,再去進攻北岸。但是朱齡石此時卻堅決不同意大家的觀點。
朱齡石覺得,如果攻下南岸,對于拿下北岸陣地毫無作用,仍然要強攻北岸。但是,如果能夠把侯輝、譙銑的主力部隊在北岸一網打盡,那南岸那點守軍肯定直接溜了。
所以說,如果攻南岸,那么南岸北岸都要打;如果攻北岸,那么就只要打北岸。朱齡石分析到這個份上,明眼人都知道應該怎么辦。
直接強攻北岸,殲滅蜀軍主力部隊!
既然策略已經定下,朱齡石此番行動又是避實就虛,孤軍深入,已經沒有第二種可能性,朱齡石調集大軍四面圍攻北城,激戰(zhàn)一天,斬侯輝、譙銑。
果然,主帥都掛了,南岸的蜀軍也就干脆直接放棄了抵抗。
與此同時,臧熹、朱林的部隊也遭遇了蜀軍的阻擊。蜀將譙撫之率軍屯駐牛脾,譙小茍率軍屯駐打鼻。臧熹率軍進攻牛脾,一舉攻克牛脾,斬殺蜀將譙撫之。
【筆者案:《宋書·朱齡石傳》作“臧熹至廣漢,病卒。朱林至廣漢,復破譙道福,別軍乘船陷牛脾城,斬其大將譙撫”,《宋書·臧質傳》作“蜀主譙縱遣大將譙撫之萬余人屯牛脾,又遣譙小茍重兵塞打鼻。熹至牛脾,撫之戰(zhàn)敗退走,追斬之。小茍聞?chuàng)嶂?,即便奔散。成都既平,熹遇疾。義熙九年,卒於蜀郡牛脾縣,時年三十九”,鑒于在涪城的譙道福不可能空降到廣漢被朱林擊敗,故而此從《臧質傳》】
譙縱明白,事情到了現(xiàn)在這個情況,再想守住成都大概是不可能了。那么,誰能救他?
譙縱想了一下,覺得能夠救他命的只有在涪城手握重兵的譙道福了。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巴西人王志砍下了譙縱的腦袋,送給朱齡石。譙道福逃往廣漢,被一個村民綁了,送到朱齡石處斬首示眾。譙蜀至此滅亡,歷一世一主,享國九年。
【筆者案:《宋書·朱齡石傳》言譙縱被王志所殺,傳首朱齡石處?!稌x書·譙縱傳》言譙縱自縊而死,此處姑且從《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