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青鸞貼著叢林橫空越過兩個山頭后,忽然振翅高飛扶搖直上三千里。穿過厚厚的云層,一道遮天蔽月的龐然大物出現(xiàn)在了夜空之中。沒有了云彩的束縛,這里的天空展現(xiàn)出了它不一樣的魅力。
夜空之廣,浩瀚無邊;云彩交織,彷如凈土;皓月輝煌,近在咫尺。
這是一片足以讓人心生無限豪情的盛景!
青光一閃,巨大青鸞載著白衣女子化為一道青光鉆入龐然大物之中,消失不見。
柔和的月色中,淡淡的光罩好似水泡一般籠罩在龐然大物周圍,也不知是否由于位處極高接近月亮,盡管是在子夜時分,龐然大物上的光線卻也格外的明亮,一點一寸分外清明。
船板、船帆、船艙,仔細(xì)一看這個漂浮在千里高空之上的龐然大物居然是一艘巨大的飛船。
“莯瑤仙子不愧瑤池圣地的傳人,果真是心地善良,區(qū)區(qū)一介凡人的生死居然也值得你耗費真元使用挪移之術(shù)前去相救,真是讓我等汗顏?!鄙砩吓蠹t嫁衣,懷里抱著一個襁褓,容貌妖艷的婦人掩著小嘴兒嬌笑著說道。
“人家莯瑤仙子乃是仙道名門,自然不像是你我這等散修人情淡漠,紅娘子你就少在這里故作姿態(tài)?!?p> “這世道雖然險惡,可比你尚不及萬一,你不去禍害這般少年他們就已經(jīng)燒高香了,難不成還指望你去救他們不成?”正在船板上掌舵的瞎眼老頭兒嘿嘿笑道,一口黃牙掉一半剩一半,說起話來還漏風(fēng),口齒不清。
“老娘喜歡,要你管!”媚笑一收,身著大紅嫁衣的紅娘子沒好氣的說道。
緊接著她又回眸一笑,春情無限的說道:“不過這小子的確有些意思,肉體凡胎竟能險些殺死三眼妖狼,這份強健的筋骨當(dāng)真是世所罕見。”
說著她還一臉邪魅的舔了舔粉潤的紅唇,宛如美女蛇一般既美麗又致命。
從始至終白衣女子都沒有理會兩人的胡言亂語,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走到船板的一角閉目打坐,至于原本那巨大的青鸞則化為一只青色小鳥兒立在她的肩膀上。
唯有那華麗的鳳尾彰顯著它與種不同的地方。
兩人相視一眼,望著蹲在白衣女子肩頭的青色小鳥兒,紅娘子與瞎眼老頭兒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縷不為人知的貪婪之色。
青鸞--五鳳之一,血脈精純的成年青鸞就算是與鳳凰相比也不逞多讓,這是足以讓任何修仙者動歪心思的存在。
不過想想白衣女子的修為,再想想她背后的宗門,即便是早就習(xí)慣于橫行無忌的兩人也將這份對青鸞的貪婪深深的藏到了心底。
巨大的飛船長約百丈、寬十丈,就算是容納上白人也不成問題。
不過有資格踏上這艘船的人顯然并不算多,放眼望去加上白衣女子在內(nèi),一共也就七人而已。
瞎眼的老頭兒、身著嫁衣的紅娘子、斷了一只手臂的獨臂刀客、抱著一個羅盤能研究一輩子的書呆子、身上的肌肉好似鐵塊兒一樣的魁梧男子、以及一個從始至終都抱著一個盒子如癡如醉的俊秀男子。
“此次去鳳凰巢探險兇險異常、禍福難料,諸位雖非親非故但還望鼎力相助、共渡難關(guān),至于各種機緣就看大家的造化了?!毕寡劾项^兒站在船板的高處,雙手結(jié)印帆船驟然加速,沖向了北斗群山的深處。
那里,是凡人窮極一生也不敢觸碰的地方。
........
........
“哎,沒有實力真是狗屁都不是!”蒼穹之下,陳流云戀戀不舍的望著白衣女子離去的方向,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
命如草芥,任人宰割;想要的得不到,喜歡的守不住,這就是弱者的悲哀!
“真讓人不爽?。 ?p> 他用心在看她,她卻用眼在看他,這就很不公平。
“這是什么味道?”淡淡的異味傳入鼻尖,滿臉都是黏糊糊的感覺,陳流云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又用手指擦了擦。
咸咸的,帶著一股子濃郁的血腥味,低頭看了眼手指上青綠色的液態(tài)物質(zhì),陳流云的臉都綠了。
“三眼妖狼的血!”他怎么把這茬兒給忘了。
一陣反胃的感覺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了上來,稀里嘩啦吐了一地,陳流云差點兒沒把自己的胃給吐出來。
雖然剛才為了讓自己死的很有儀式感,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品嘗這妖狼的血,可現(xiàn)在劫后余生試問哪個人會喜歡聞這玩意兒?更別說是舔了。
抓起地上的冰渣,陳流云氣急敗壞的將臉上的血跡統(tǒng)統(tǒng)清理干凈之后,這才感覺呼吸稍微順暢了一點兒,滿鼻子的血腥味真的是一件很惡心的事情。
自怨自艾也不是他的風(fēng)格,每個人都會有屬于自己的天地。
很快陳流云便重新整理好心情,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去。可剛走沒兩步,草叢里的一塊兒石頭卻是狠狠地絆了他一下,差點兒沒讓他從這半山腰上滾下去。
人?。≡谛那楹玫臅r候,看什么都是順眼的。而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看什么都不太順眼,陳流云也是一樣。
廢話不多說,陳流云抱起地上的石頭,就打算將它仍入三丈開外的萬丈懸崖之中出出氣,可當(dāng)他舉起石頭定睛一看他笑了。
好家伙這哪里是石頭,分明就是之前三眼狼王的那顆狗頭。
問:什么時候的敵人最可愛?
答:當(dāng)然是死了的時候。
陳流云抱著三眼狼王的狗頭,眉開眼笑的說道:“你說你咋個就這么憨呢!痛痛快快的一口咬死我不就好了?非要弄那么多腔調(diào),這下好了我沒死你卻死了。”
“也就爺現(xiàn)在還弱小,可以讓你隨便欺負(fù),你等著等爺成為大修行者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p> “到時候,我看到一只狼妖我就殺一只,爭取殺到讓你們狼妖一族滅族為止!”
陳流云依舊在笑,只是這笑容略帶著一絲寒冷。將冰燦燦的狼頭擺在巖石上,陳流云一拳就把它懟成了粉碎。
嘩啦一聲,冰渣碎了一地,血卻一滴也沒有,不得不說這法術(shù)的威力是真的恐怖。
若是像神仙姐姐那樣的存在想要殺他這樣的凡人,恐怕只是動動手指那么簡單而已。
“好家伙,有點硬??!”陳流云皺著眉頭看著滿地冰渣,喃喃說了一句,然后便抱著紅腫的拳頭跳了起來,好疼啊!
可跳著跳著陳流云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是因為這么快就不疼了,而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好東西。
將巖石上的冰渣清理開來,一顆圓滾滾晶瑩剔透里面閃爍著盈盈青光的珠子出現(xiàn)在了陳流云的面前。
如果換做是陳起、劉百草,肯定只會把它當(dāng)成一顆好看的珠子,而且還會為了狼腦袋里長了一個珠子而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從小立志成為大修行者,熟讀神魔異志百科全書《山海古經(jīng)》的陳流云卻知道,這玩意兒叫“內(nèi)丹?!?p> 即便是最低級的妖獸內(nèi)丹也能賣十幾顆到幾十顆靈石不等,這三眼狼王好歹也升過一級了,再怎么也得算是中品內(nèi)丹了吧!
中品內(nèi)丹,一顆簡直至少上百靈石,按照一顆靈石一千金換算,這可是整整十萬金?。?p> 到時候......,陳流云都不敢想,要知道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一年能有一兩金進(jìn)賬的家庭都可以稱之為小康之家了。
娶老婆、修宅子、妻妾成群、前呼后擁似乎在這一瞬間變成了手到擒來的事情。
“發(fā)財,這么簡單的嗎?”陳流云握著手中的內(nèi)丹,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要不,不成仙了,老老實實當(dāng)一個有錢人也不錯??!”
.........
.........
北斗村的村口,兩道身影蹲在村口神像后面的角落里,瑟瑟發(fā)抖。
“陳流云那小子真的死了嗎?”陳起蹲在地上,沙啞著聲音問道,雖然他已經(jīng)這樣問過不知多少遍了。
“那小子為了救我們跌入了萬丈深淵,肯定必死無疑。”劉百草握著一根稻草,在地上畫著圈圈。
“娘的!想不到陳流云這小子平日里一副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樣子,關(guān)鍵時刻居然這么爺們兒,老子真是,哎!”陳起抱著腦袋,痛苦的喃喃道,他也太夠兄弟了。
“你說我們倆兒該怎么辦?”陳起抬起頭來看著劉百草問道。
“鬼知道,要是讓村里人、尤其是村長知道這件事,我們倆兒肯定沒好果子吃?!眲俨菪睦锉P算著小九九,以村長的暴脾氣,要是知道陳流云就這么沒了,非得活剝了他們兩個不可。
陳流云自小無父無母,基本上算是村長一手將他帶大的,可謂是感情深厚。
“還村長呢!就我爹娘知道這事兒,他們都有可能把我打的半身不遂。”陳起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將要上演的男女混合雙打,他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要不,干脆扯個謊得了,反正陳流云也回不來了。他不是從小就吵著要尋仙問道成為大修行者嗎?離開村子那也是遲早的事情,我們就說那小子偷偷溜了去追他的成仙夢去了,你看如何?”劉百草經(jīng)過反復(fù)思量過后,徐徐說道。
“以那小子荒誕不羈的性格應(yīng)該也不會有人懷疑的。”
“嗯,也只能如此了,正好免得大家傷心,我們也能逃過一劫?!标惼鹕钜詾槿坏狞c了點頭,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陳流云現(xiàn)在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說是死無對證那也不為過。再說了,就算是將來有一天謊言被人拆穿,經(jīng)過時間的打磨對于村里人的沖擊也會大大的減小。
撲通一聲兩人同時癱坐在地上,想出應(yīng)對之法過后,他們那根繃緊的神經(jīng)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疲倦如潮水一般將兩人淹沒,兩人靠在神像上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哈欠,劉百草率先說道:“正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反正不管我們怎么做陳小子也回不來了,不如我們先回去睡一覺,養(yǎng)足精神再說,你看如何?”
同時打了一個哈欠,陳起附和道:“好主意,人死不能復(fù)生,我相信陳流云泉下有知也不希望我們活的如此辛苦?!?p> “你們可真了解我啊!”某個黑暗的角落里,某人咬牙切齒的喃喃說道。
這兩混小子居然這么沒心沒肺,這要是他還掛在懸崖上,就算沒被妖狼咬死,也得被活活凍死。
達(dá)成一致意見后,陳起兩人心中的負(fù)罪感瞬間小了許多,正當(dāng)他們站起身來打算各回各家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悄然在兩人的耳邊響起:“你們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回不來了呢?”
“廢話,那么深的懸崖丟東西下去都不帶有回聲的,就算是神仙掉下去恐怕也是兇多吉少,陳流云那小子要是能回來除非是見鬼了?!标惼鹋牧伺钠ü缮系幕覊m,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等一等,這聲音怎么聽上去那么的耳熟呢?
“胖子,剛才是誰在說話嗎?”一念至此,陳起彪悍的身體忍不住發(fā)起了抖。
“鬼,鬼知道,反正不是我?!眲俨莞蛄艘粋€寒戰(zhàn),口齒不清的回答道。
月色明亮,一道長長的黑影將兩人籠罩,緊接著一雙血淋淋的大手同時出現(xiàn)在了兩人的肩膀上:“怎么,才一個時辰不見你們就把我忘了么?”
“我一個人在下面好孤獨,我好冷啊,你們下來陪我好不好?”陰森而恐怖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在兩人耳邊響起,同時還攜帶著陣陣刺骨的涼意。
兩人顫抖著回過頭來,只見一張面色慘白渾身是血的身影映入了兩人的眼簾,不是陳流云又是何人。
他不是死了嗎?
“鬼?。 背吨ぷ芋@叫一聲,兩人魂飛九天撒開腳丫子就跑。
一把將兩人扯了回來,陳流云捂著他們的嘴,瞪大眼睛說道:“噓!想死啊你們,都給我閉嘴!”
“要是驚動了村里人,咱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p> 本來已經(jīng)死去的人此時卻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劉百草根本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便雙眼一瞪,暈了過去。
相比于劉百草,陳起的膽子顯然要肥一些。
驚惶過后陳起明顯感覺到握著自己嘴的手掌上雖然充斥著一股子血腥味,但它那溫暖的氣息卻絕對不是死人所能擁有。陳起從最開始的驚恐萬分,逐漸鎮(zhèn)定了下來問道:“陳流云你真的沒有死?”
“廢話,死了我還能回來嗎?”陳流云白眼一翻,沒好氣的說道。
這兩小子也太沒心沒肺了,居然還想隱瞞他的死訊。不過仔細(xì)想想,若換做是他......傻子才會說實話。
“吭!”一聲悶哼,強烈的壓迫感讓陳流云體會到了什么叫窒息的感覺。
“輕點兒,這么大力不死也被你勒死。”
陳起是個硬漢,不僅長得魁梧,膽兒也巨肥。從小到大十多年了陳流云就沒有見過他流淚,但此刻他真切的從這個硬漢的眼角看到了點點淚光。
“你沒死,真的太好了!”陳起握緊拳頭,近乎顫抖的說道。
他真的很怕,若是陳流云為了救他而死,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安生。
“我沒看錯吧!向來以硬漢自居的你居然也會哭?”壓抑下內(nèi)心的感動,陳流云調(diào)笑著說道。
“屁,你懂個錘子,這不過是風(fēng)沙迷了眼罷了!”陳起松開手錘了陳流云一拳,說道。
簡單的將整個故事講了一遍,陳起笑著說道:“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這樣你也能茍且偷生!”
“你說錘子呢你!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這叫吉人自有天相?!标惲髟埔蝗瓚涣嘶厝ィαR道。
“誒,胖子去哪兒了?怎么說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什么反應(yīng)?”兩人奇怪的互相望了一眼。
均勻的鼾聲傳入兩人的耳中,又沉又重,兩人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劉百草不知何時已經(jīng)躺在地上睡了過去。
這死胖子!
......
......
“夜已深,這么晚了還沒回去,也不知道我爹娘睡了沒有,要是他們還沒睡,那我就慘了!”兩人抬著死豬一般的劉百草緩緩行走在村間小路上,北斗村不大稀稀落落的住著三十來戶人家,可謂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你趕緊回去吧!我送胖子回去就行了,反正我們兩家離得也近?!标惲髟茖⑴肿訑埖郊缟?,低聲說道。
“那怎么能行,你還受了傷,怎么能讓你一個人送他回去。”陳起當(dāng)即反對道。
“你確定?”陳流云單手將陳起摁倒地上,輕聲問道。
他是傷員,誰說的?
“疼疼疼!松手,你送你送行了吧!”甩了甩差點兒被折斷的胳膊,陳起嘟囔道,這小子的力氣怎么好像比以前更大了,簡直和大野熊有的一比。
“夜黑,路上小心點兒?!?p> 兩人揮了揮手就此告別起,陳起靜靜地望著著陳流云兩人的身影離去,月光灑落在他那寬闊的臂膀上,堅毅如山。
兄弟,什么是兄弟?他和胖子、還有陳流云三人能算是兄弟嗎?
就在陳流云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時,陳起忽然叫住了他:“陳流云!”
“何事?”陳流云站在蛙聲滾滾的田間小路上,回頭望去。
明明馱著一個三百多斤的胖子,他卻如同扛著一跟稻草般隨意。
“今天是你救了我的命,感激的話我陳起不太會說。但從今以后以后,兄弟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什么時候想要一句話的事情?!标惼鹆粝逻@最后一句話,也不等陳流云回答,便推開遠(yuǎn)門走了進(jìn)去。
“神經(jīng)!”陳流云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去。
“俺也一樣!”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背上呼呼大睡胖子彷如說夢話一般的跟著嘟囔了一句,當(dāng)陳流云歪頭看向他時,他卻依舊閉目呼呼大睡之中。
“你還知道回來啊!這么晚了還在外面鬼混,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看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雞鳴犬吠,好不熱鬧。原本昏暗的籬笆小院被燈火點亮,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倒映在模糊的窗戶上。
棍影交織,伴隨著陳起激烈的慘叫聲,這又是一場精彩的男女混合雙打。
.......
.......
獨自走在黑不溜秋的小路上,也不知是否是聽見了陳起家中的精彩演出,走著走著陳流云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
雖然今天差點兒把狗命給弄丟了,但似乎也挺好。
世事繁華如夢,錢財富貴、美人美酒,迷了人眼、亂了人心??蓺w根到底人活一世最快樂的事情其實無非不過兩件,一:有兩個患難與共的兄弟,你們雖無半分血親,卻可性命相托;二:有一個喜歡的人,不在于她多漂亮、多溫柔體貼,而在于你愛著她的同時,她也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