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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帆夢滄海

第3章 柯林斯.我本將心向明月

云帆夢滄海 小樂即安 4236 2020-05-27 01:57:16

  看到我尊敬的表妹瑪莉小姐與我親愛的舅叔叔貝內(nèi)特先生----我不太清楚,在中文中我應(yīng)該稱呼這位可憐可愛(不是可伶可利那個化妝品牌子)的老先生做舅舅還是叔叔----紛紛借著這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機(jī)會“大放厥詞”,為自己聲張正義,我作為我們共同的偉大的創(chuàng)造者簡奧斯丁小姐捏吧出來的最可被討厭的人(沒有之一),也忍不住地從你的書櫥里,被炸了出來,也忍不住地為我自己,搖旗吶喊一番,看能否有幸贏得哪位貌美心善的佳人,她的一滴明珠淚?

  瑪莉小姐還可以回到書中,摘抄一兩段她認(rèn)為頗為冷酷的、對她頗為不公的話。

  我只能說,呵-呵-。

  個別的讀者,會不會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的自說自話打擾到了?這個神經(jīng)病到底是誰呀?果然很討人厭。但是,您可能會問,簡奧斯丁筆下刻畫出來的最被討厭的人、還沒有之一這個后綴,到底會是誰呢?

  您可能有那么一問,我呢,也就有這么一答:

  親愛的讀者,現(xiàn)在請您做一個簡單的試驗。您將Mr Collins這兩個單詞放入谷歌搜索。

  我的大名,首當(dāng)其沖。幸何如之。

  Mr William Collins is a fictional character in the 1813 novel Pride and Prejudice by Jane Austen. He is the distant cousin of Mr Bennet, a clergyman and holder of a valuable living at the Hunsford parsonage near Rosing's Park, the estate of his patroness Lady Catherine De Bourgh, in Kent. Since Mr and Mrs Bennet have no sons, Mr Collins is also the current heir presumptive to the Bennet's family estate of Longbourn House, in Meryton, Hertfordshire.

  這段啰里啰唆的字母歌,誰耐煩去讀她呀,也不是很重要,我也就不請谷歌曉意美女來翻譯了??傊?,這段話介紹了我與貝內(nèi)特家族的親戚關(guān)系,我的職業(yè),我的住址,我最重要的社會關(guān)系網(wǎng),與我將來可能的財產(chǎn)狀況、還有我那日夜懸心的發(fā)了橫財之后是否以及如何繳納遺產(chǎn)稅等等可能出現(xiàn)的諸多的甜蜜的煩惱。

  但是,這段話還不能說明,我為什么會被萬千讀者所討厭,尤其讓我心碎的,是被萬千女讀者所討厭。所以,我還是從中文書籍里也摘抄一段吧。畢竟我的內(nèi)心話,需要委托一位真正貌美心善的佳人----小樂妹妹、樂佳人----來好心地為我傾訴于她的生花妙筆之筆端(那個,是誰說的什么,“胡亂地傾瀉于她此刻敲擊鍵盤的那雙小肥手之下,為所欲為地編排我,欺負(fù)我,胡謅我的生平大事”?來吧,親愛的樂佳人同學(xué),請您盡情地編排我,欺負(fù)我,胡謅我的生平大事吧!作為一位純正的英倫紳士,我這一點涵養(yǎng),比我那位多才多藝而道貌岸然的表妹瑪莉小姐,還是要好了許多許多許多許多。。。許多的許多。

  哎呀,我的口若懸河,又一次讓我自己被我自己的魅力吸引,打斷了我原本的那列載滿深刻思想的火車。

  對了,我剛才說到,我要摘抄一段中文----世界上目前所存的最為古老而深奧的文字----來說明我是如何地應(yīng)該被人討厭。

  “《傲慢與偏見》里的威廉·柯林斯是一個典型的喜劇人物,可以從他的語言和性格中看到他那喜劇特有的滑稽。而他的典型性就在于人物性格的自相矛盾、喜劇沖突的無害性與喜劇人物思想認(rèn)識上的“不知”?!保ū径涡氛跃W(wǎng)文《淺析《傲慢與偏見》中柯林斯人物的戲劇性》)

  首先,我,威廉.柯林斯,不是樂佳人同學(xué),我自己,來解釋一下。是的,“思想認(rèn)識上的不知”這八個字,是說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而不是說親愛的讀者佳人們,你們不知我有多么的滑稽可笑與讓人生厭。

  如果您讀完這個提綱挈領(lǐng)的句子,仍然不明白我是如何地滑稽可笑與讓人生厭,我也和瑪莉表妹一樣,建議親愛的佳人您,撥冗觀賞一下BBC1980年與1995年扮演我的那兩位偉大的藝術(shù)家的精湛表演,相信您必然會省下今日的餐費,因為我會很榮幸地讓您笑飽。而我,也就可以默默地在這里欣賞您那美麗可愛的如花般的笑靨了。

  不過,我自認(rèn)我是這個充滿了傲慢與偏見的世界里,最讓人討厭的人,恐怕還是有些妄自菲薄的。我有自信,我并非是最讓人討厭的人。我其實可能是最可愛的人之一。你看,“滑稽”、“無害性”,這兩個詞用得多好啊。誠然,我就是如此這般的一個大公無私的人。我在不知不覺之間,帶給親愛的讀者你,讓你快樂與不會輕易妄自菲薄的振奮的力量,這難道不是大公無私的表現(xiàn)嗎?

  我個人品格的高貴,更是在我一生中最為幸福的一件事發(fā)生之后,達(dá)到了他的巔峰。那就是,我有幸娶到了一位圣潔的美女,我最最親愛的夏洛特.盧卡斯,我的愛人,我的安琪兒。她讓我的人生,進(jìn)入了一片全然的光明與幸福。在這里,我要用UTTER HAPPINESS這個詞組來形容這種生活狀態(tài)。如今,我們?nèi)匀辉谥鞯淖o(hù)衛(wèi)下,生活在這種極度幸福的狀態(tài)中。

  以上這段-----除了我與我親愛的夏洛特仍然生活在這種極度幸福的狀態(tài)中之外----仍然是我與各位佳人們所開的一個玩笑,請不要介意。關(guān)于我認(rèn)為我并非是最讓人討厭的人。

  我其實很清晰的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滑稽可笑、讓人生厭。

  我其實與瑪莉表妹一樣,具備自知之明,甚至比她還要有自知之明。

  她還試圖傾訴冤屈。我卻清楚的知道,我一直都在我自己希望自己在的地方。是的,我在傲慢與偏見那本書里所有的言語與行為,都是我自己在明確自知的狀態(tài)下,所做出的主動選擇。

  我得償所愿。我甘之如飴。

  BBC1980年與1995年扮演我的那兩位偉大的藝術(shù)家,一位人高馬大,一位短小精悍。這是對我的外在形象十分精確的描述。我幼年時,因為早產(chǎn)體弱,是一個蒼白瘦弱的小男孩。我的母親,擔(dān)心我們家也會象不幸的貝內(nèi)特家一樣后繼無人,于是恐慌地變著花樣地拼了命地催我進(jìn)食。所以,按照自然進(jìn)程,本該長得短小精悍的1995年的我,最終卻長成了人高馬大的1980年的我。

  夜深忽夢少年事,唯夢閑人不夢君。

  我記得,那是四月里的一天。Rosing's Park,玫瑰盛開的地方,正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jié)。我家的牧師公寓,就位于玫瑰園的附近。我的父親,是我們當(dāng)?shù)匾晃活H有名望的牧師。

  草長鶯飛,花香四溢的季節(jié),空氣里都是一種甜絲絲的味道。

  那一年,我大約八九歲。是八歲,還是九歲,我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四月的天氣。

  有一天下午,我偷偷地溜進(jìn)了玫瑰園,我希望能摘幾朵玫瑰花,帶回去送給我的母親。我很愛她。不久之后就是復(fù)活節(jié),我希望她開心。

  就在我摘好了玫瑰,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我被玫瑰園的一位仆人逮住了。誰都不應(yīng)該為難一個可憐的嚇呆了的男孩,尤其是在他哀告,他是為了母親才來摘取玫瑰的時候。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那天的運氣不太好。

  那位仆人逮住了我,他逼迫著我給玫瑰園澆水。他認(rèn)為,我做了壞事,就要受到懲罰。他還認(rèn)為,我的行為,會讓柯林斯牧師夫婦蒙羞,所以我必須服從他的指令,否則他就會“直接走到教堂去,大聲地當(dāng)眾宣布“。

  我恐懼極了。父親的怒吼,母親的淚水。那將會是多么可怕的景象!就算是今天回憶起來,那都是我迄今為止二百三十二年的人生經(jīng)歷中,最讓我惶恐懼怕的時刻(沒有之一)。

  于是,我挽起了衣袖,乖乖的開始幫著那位仆人用花灑給玫瑰園澆水。我年紀(jì)小,力氣不夠,那位仆人就找來了一把小水壺給我用。我發(fā)現(xiàn),那樣確實輕松了很多。

  正在我覺得,澆水也是一個不壞的主意的時候,有另外一個孩子突然加入了我的行列。

  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朝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喂,那個牧師家的小子,把你的水壺拿來給我用!”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站在陽光下,朝我笑吟吟地說。

  他的頭上,戴著金黃的假發(fā),馴服地貼在他的耳側(cè)。他的服飾精良,是那種公子哥兒們才會選擇的貼身的騎士服,繡著金絲銀線,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十分得體。他整個人,長得非常的俊美??傊谖业难劾?,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真正的Knight。一個閃閃發(fā)光的Knight。

  我一開始以為,他也是來偷玫瑰花被仆人逮住的,需要用勞動來交換。很快我察覺,他好象是住在這座玫瑰園里的人。仆人對他很是恭敬,他喊這個孩子”主人“。

  我感覺有些自慚形愧。在那一刻,我突然很想離開,回到我媽媽的身邊去??墒悄俏黄腿藚s說,我還沒有用我的勞動,抵償我摘下的那些玫瑰花,即使我不想要那些花了也不行。我還需要留下來,繼續(xù)給玫瑰澆水。

  那位被仆人稱呼為“主人”的孩子,對我卻非常友善。他雖然搶走了我的水壺,卻仍然文質(zhì)彬彬地對待我。他詢問了我的名字。然后說,他的名字叫做達(dá)東。他是凱瑟琳?德波夫人的侄子。玫瑰園的主人,凱瑟琳?德波夫人來自一個聲名顯赫的家族,有很多的侄兒侄女。所以,這位達(dá)東少爺,就是來偶爾拜訪玫瑰園的少爺們之一吧。

  那個下午,我們玩得很開心。熟悉了彼此之后,我們拿著花灑,打起了水戰(zhàn)。我們追逐著彼此,朝彼此的衣服上噴射。雖然我還是很小心,不想濺濕他精美的衣服。達(dá)東少爺就沒有那么客氣了,到最后,他劈頭蓋臉,將整整一壺水,倒在了我的頭發(fā)上,將我澆了個滿頭滿臉,渾身透濕。但是盡管如此,我并不怪他。因為我們實在是樂瘋了。我很久很久,沒有玩得那么高興了。

  夕陽西沉,達(dá)東約了我第二天還去玫瑰園玩耍。然后他摘了滿懷的玫瑰花,慷慨地遞到了我的懷里。他的臉上,洋溢著那樣可愛的笑容。我到現(xiàn)在,還可以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將滿懷芬芳的玫瑰花,輕輕向我面前一遞,微笑著說,

  “送給你,牧師家的小子,拿回去,送給你的媽媽!”

  離開了玫瑰園,我久久地徘徊在我家附近的草地上。我不敢在衣服被吹干之前進(jìn)屋。于是,我捧著那束玫瑰花,聞著那芬芳的味道,在夕陽下,快樂的轉(zhuǎn)著圈。我還將玫瑰放下,在草地上翻跟頭,讓風(fēng)吹拂過我淋濕的衣裳與頭發(fā)。我快樂極了。

  我是一個沒什么朋友的孩子。牧師家的小子,就是周圍人喊我的名字,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大名,也很少有人在意我。我的父親,雖然頗有聲名,但是和所有的牧師家庭一樣,我們畢竟清寒。而父親對于娛樂與家庭聚會,又有著十分嚴(yán)格的限制。所以,我的娛樂活動很少。我同齡的伙伴也很少。

  那天晚上,我發(fā)燒了。是的,我知道我很不爭氣。我的身體很不爭氣。我的母親雖然讓我增加了體重,但是她不明白,按照古老東方人的智慧,我那只是虛胖,是完全不頂事的。

  第二天,正當(dāng)我裹在棉被里,燒的頭暈?zāi)X脹的時候,母親敲響了我的房門。我以為是母親和她請來的醫(yī)生,于是我面朝墻,將頭裹在被子里,不愿意看他們。

  有一個輕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牧師家的威廉,你還好嗎?”

  我欣喜地一把拉下了罩在我頭上的被子,因為那竟然是達(dá)東的聲音!是他來看我!

  可是,我坐在那里,很久,我都說不出話來。

  一位美麗的小女孩,她的面容,讓我似曾相識。她有著柔軟的鬢發(fā),蜷曲在耳邊,柔順地垂下。一條絲帶將她金色的秀發(fā),扎在了腦頂,再以優(yōu)美的弧度彎在了她的脖頸中。有一些發(fā)絲傾瀉了下來。她穿著一條淡藍(lán)色澤的絲質(zhì)連衣裙,垂到了她的腳面。她就像是剛從我讀的童話書里走出來一般。

  她溫柔地朝我笑了,輕聲說道,

  “威廉,我是達(dá)東,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

  我怎么會不認(rèn)識她!我那一整天,想的都是我新認(rèn)識的這位朋友!

  親愛的讀者,我想,到了這里,我也不用再賣什么關(guān)子。

  聰明如你,肯定一早已經(jīng)明白了。

  是的,她就是玫瑰園唯一的女繼承人,凱瑟琳?德波夫人唯一的孩子,安妮·德波。

  我這輩子,除了我的父母,唯一深愛的人。

  每當(dāng)想到她,我的心,便充滿了溫暖、甜蜜、酸澀與惆悵。

  只要想到她,我的一切表演,便都具備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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