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劉成年騎上了他久違的、那極具年代感的橫梁黑色自行車。
“不打車去嗎？”劉老爺子詫異的問道，平常這小子都講什么坐車，坐什么大巴。
劉成年一臉得意，道：“這你就不懂了。樸實，樸實?！闭f完，還給劉老爺子套上了一最舊的大衣。
劉成年一臉得意的道：“不枉我翻了這么久垃圾堆?！?p> 聽到這話，劉老爺子眉頭一挑。劉成年趕緊住嘴。但劉老爺子卻沒打算放過他，他扯下身上的大衣，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我還不懂？無非是想告知老師，家境貧寒。讓旁人動了仁慈之心?？赡阋?，做事不能只為目的而放任自己使用各種手段，做事要有準則。萬要切記，不能因欲而失善?！?p> 劉成年嘆了口氣，道：“天天講這些大道理，不會這些大道理難道還活不下去了？這個時代，你不懂。這手段人人都會，這叫引發(fā)輿**論攻勢?！?p> “我看不懂的是你。”老爺子說罷，氣哼哼的走在前面，可還沒走兩步，又回了頭?！皩W校怎么去？”
最后劉成年終究是沒騎那老式的大梁自行車，兩人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學校。
丘英區(qū)第一中學是嶸陽市排得上前三的好學校，基礎拳法劍法全省有名。因為基礎打得堅實，諸多門派很是喜歡招收丘英區(qū)第一中學的學生。而學生家長們，更是為了孩子們能進入一個好門派，費盡心思把孩子們送進學校。
“這位是我的家長，昨天做過登記。對，學生劉成年及家長，家長名字叫......”
劉成年在保安面前很是乖巧老實，他鞠了一躬，然后才做了登記。
保安大爺瞇著眼看了會兒，道：“就不收手機了?！?p> “害！我哪有那東西?！?p> 兩人進了校園，劉成年戳了戳劉老爺子：“爺爺，你看這看門大爺實力怎么樣？有沒有那個，少林掃地僧的感覺？”
“武功一道，哪容易出那么多高手？”劉老爺子捋了捋胡子，“你這會兒倒學會尊敬了？”
“干爺爺。”
劉成年砸吧一下嘴巴，但沒敢對著劉老爺子。
“想來你在學校還知道收斂，不至于太過潑皮?！?p> 那是因為我都沒怎么來學校。
劉成年自然是不敢把這話講出來，也不敢讓老爺子知道。學校里有位常照顧他的班主任，知曉他平時就在公園，林地鍛煉基礎拳法、劍法。因此老師那邊經(jīng)常掩護，沒有多加阻攔。不過即便沒有這位老師照應，依劉成年的性格，也是閑不住的。
第一中學的校長，王普生，原是北林派的弟子。他習藝下山后，就應聘進了學校。由于有功夫在身，幾經(jīng)波折，最終成了校長。
此時，這會兒他正端著茶水給一位中年人敬茶。
“王校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學生入選進門的事情，也不都由我來定?！敝v話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一身紫色長衫，氣度非凡。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略顯倨傲的婉拒了王校長的敬茶。
中年男子名叫谷至生，道號明生。是附近鼎鼎有名丘英派的道長，也是負責從各大中學吸納弟子的接引人。
我堂堂丘英派豈會因為一點好處，就縱私亂規(guī)？
倨傲？自然是傲得了得。
‘當當當！’
王校長正尷尬這，聽到敲門聲，連忙問道：“誰呀？進來。”說罷，門開了一個小縫。王校長一臉狐疑，探頭去看。只聽撲通一聲，劉成年連摔帶滾的進了門。
劉老爺子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忿和無奈，他緩步跟在后面，不經(jīng)意的掃了一眼谷至生。
“爺爺你別打我，我錯了，真錯了！”
校長一愣，連忙去扶，他瞧見腫成豬頭樣的劉成年，笑出了聲。笑過，又覺得不妥，稍作掩飾的咳嗽了一下?！皠⑾壬膊灰^生氣著急！”
“急？”劉老爺子反問道，“是這小子急，不但急，還頑劣的很。校長還是直接開除了他吧。”
爺孫可不一定是一條戰(zhàn)線的。
谷至生瞧著有趣，道：“老爺子好功夫，莫非是隔空踢得？”他端起茶壺倒了兩杯，示意劉老爺子同飲。“我聽你二人腳步一前一后，尚有些距離。小娃子右后腿著力，以肩撞門，左腳放空，身體橫旋。而老爺子你動都沒動，步伐平緩，難不成在唱雙簧？”
劉老爺子一副處事不驚的樣子，他清嗓朗聲道：“家傳功夫，踢我是沒提，他跌是真的跌了。敢問閣下是？”
“丘英派谷至生。”谷至生聲音勁郎，中氣十足。他端起茶杯，作勢敬茶。“老先生，請！”
“我沒什么好出身，叫我劉老頭吧?！?p> 谷至生沒有小看劉老爺子，一股莫名的氣勢從谷至生身上騰起。氣由腳跟上涌，聚于丹田，其勢沖于手尖，最終匯于杯上。小小的杯子，聚了偌大的‘勢’。
劉老爺子面色凝重，他微微屈膝，手掌切進對方氣場中，姿勢倒有些像八卦掌的起手式。
手，是就位了。杯子，他卻沒接。
兩人僵持片刻，谷至生微微一笑，道：“我來幫幫老先生。”說罷，他手指請轉(zhuǎn)杯身，杯身露出大半。好像在呼喚著，快來拿呀，快來拿呀！
劉老爺子皺了皺眉，手指前觸，若即若離，遠一點看就像已經(jīng)碰到了杯子似的。
圍觀的王校長和劉成年兩人不自覺的跟著緊張了起來，那杯子和手指在腦海里不斷的轉(zhuǎn)啊轉(zhuǎn)，一時間變得碩大無比。
老爺子手指一觸，一股氣流便從兩人之間爆發(fā)出來。房間的窗簾瞬間被吹向了室外，圍觀的劉成年二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谷至生一發(fā)力，身后的沙發(fā)咔的一聲從中裂開。他眉頭輕輕一挑，卻還是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
高馬步！
谷至生紋絲不動，卻發(fā)得了力?？吹脛⒊赡暄劬Χ贾绷恕?p> 劉老爺子面色不在輕松，他額頭已經(jīng)有些細密的汗珠。他腳步一擰，二指前探，捏住了杯子。
啪嚓。
杯子碎了。
“可惜。”
谷至生嘴上可惜，臉上卻很興奮?！半y得?！惫戎辽_了話匣，一臉舒暢的繼續(xù)說道：“我本以為下山都是無聊事，今天倒是遇上了有趣的。老先生，承讓了?！?p> “道長好功夫，在下佩服?！眲⒗蠣斪右荒樥J真，說完又深深嘆了口氣。
旁邊劉成年和王校長看得一愣一愣的。
谷至生緩了興奮勁，他忙到：“老先生因何嘆氣？”谷至生雖然下山云游多年，與人交往的手段愈發(fā)厲害，但是本質(zhì)是個武癡。以武會友，自然而然。他是見武心喜，精神頭正足。既然是朋友，他當然是不愿意見好友為難。
“走投無路，我這孫子又在學校里惹事。以后還不知道怎么辦呢?！?p> 谷至生聽到這話，低頭沉思片刻，道：“老先生若不嫌棄，可否邱英山一聚？我丘英派向來喜交天下豪杰，倘若先生愿意屈尊，也可在上山做個客卿?！?p> 劉老爺子又嘆了口氣。
“我都是一把骨頭了，我心所念之事是我這小孫子。道長可愿意收我這孫子為徒？”
谷至生面露為難。他搖搖頭道：“如果做客卿無妨，但是想要拜師入山。除了學校成績，還要門派選拔。即便是我這邊通融......也有一個難處。丘英派主修氣功便是紫陽真經(jīng)，入門修行之后，便不可停歇。老先生愛孫要是拜入我門，雖不會廢掉他原有功夫，但是經(jīng)年累月修行紫陽真經(jīng)，其它功法必然毫無進益，而且還會逐漸轉(zhuǎn)化為紫陽之氣。此后，老先生家傳功夫怕是無人繼承了?！?p> 劉成年修了十多年的乾坤自在訣，說不修就不修了？他有些心急，旁人的功法，就一定比自家的好嗎？還不等他說話，劉老爺子捏了捏腰。
這是兩人的暗號，劉老爺子在示意，沒事的。
“我這孫兒，天性活潑，但本性善良，嫉惡如仇卻又處事圓滑。他在我手下調(diào)教，或許會成為一代高手。不過我再教習下去，只怕這小子愈發(fā)頑劣，走上歧途。俠之大者，自然不只是功夫無敵。剛剛與道長交手，知曉道長功夫與正氣都是一頂一的。由此可見，丘英派是真正的名門正派。我厚著臉皮，求一聲道長。望道長能略費心力，指引他走上正道?！眲⒗蠣斪诱f完，深深一鞠。
谷至生正色，他扶起劉老爺子。道：“剛剛與老先生交手，就察覺到了。老先生剛剛怕是留手了吧，氣息緩而不咄，劉而正。正所謂高山流水，人間難得。我剛剛就已經(jīng)生了結(jié)交知心。先生所求，我定當竭力而為?！?p> 王校長整個人有些傻，顯然是沒見過這種操作。
“校長可否通融，讓這孩子順利畢業(yè)？招收外門弟子的時候，我會考慮增加貴校名額?！?p> 和丘英派紅人相比，地方小混混自然不算什么。王校長連忙點頭道：“應當?shù)?，應當?shù)??！?p> 幾人正說著，只聽撲通一聲，劉成年跪在了地上。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劉成年機靈是機靈，卻全然壞了氣氛。劉老爺子頭痛扶額，谷至生略略側(cè)身躲過。
“我會幫忙，卻不見得收徒。你先呆在學校，等通知吧?！惫戎辽砹死硪路?，“損壞的物件丘英派自會處理，在下就先告辭了?！?p> 谷至生出了門，心中不由回味。
丘英派以劍法文明，內(nèi)功雖并不出奇，但他谷至生是正道新晉的十大豪杰。他便是其中內(nèi)功最差的一個，也是世間一流。這老者與他不相上下，怎么絲毫沒有名氣？難不成有什么陰謀？想到此處，谷至生又搖搖頭，對方都放心交孫子出來，又怎么會是大奸大惡之徒？
倒是剛剛對拼，這可值得他回去好好復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