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將是一場修羅場時,朝依無所謂的笑了笑“江湖主以為我既沒帶歸無,也會毫無準備的來你虞家嗎?”
虞則表情一僵,隨后哈哈大笑:“朝姑娘不要當真,本主只是和朝姑娘開個玩笑而已,可能語氣有些認真了,導致朝姑娘也當真了,這賀禮沒有便沒有,朝姑娘能來便是我虞家的榮幸了,至于朝姑娘剛才所說的門庭若市一事,實乃我虞家的誤殺,宴席結束后我便會派人去給那些受害者補償,還請朝姑娘放寬心才是”
朝依壓下眸底的怒火,面無表情的看著虛情假意的虞則,要裝便裝,她朝依從小裝到大,假面而已,何懼于誰“不瞞江湖主,朝依最是喜歡和知趣之人打交道,雖然結果可能不盡如意,但也總比咱們硬碰硬打打殺殺好,別的場合還好,今日乃虞少爺的冠禮,實屬虞家大事,誰也不希望看到一片狼藉”
虞則目光變得陰冷,就這么看著朝依,而朝依則沒有絲毫變化和害怕的與虞則對視,半晌后虞則佯裝贊賞的大笑:“朝姑娘果然后生可畏,小小年紀便是如此膽大,說話也不怕得罪人,比起你母親那般溫柔的性子倒是囂張許多,也無知許多”
朝依眸底閃過冷意,不提她母親還好,一提她母親便讓自己想起當年害死母親父親之惡人還這般好好的存在這世上,仿佛在時刻提醒自己的沒用一般,朝依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虞則,眼里帶著絲絲嘲諷:
“確實,家母乃是一名極盡溫柔的女子,一生溫暖了多少人的歲月,可惜給了某些人一種溫柔之人便是沒有脾氣之人,以至于某些世家使計陷害她時她仍想著溫柔和澄清,熟料那些世家竟喪心病狂到對我外公外婆下手,硬逼得我母親棄善從惡,某些世家明明惡心的要死,嫉妒家母的才華,覬覦家母所作之曲譜,硬生生給她安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最后還逼得家母不得不跳崖而亡”
“所以……家母溫柔便是落得如此一個下場,我為何要與家母一般走溫柔路線?又如家母一般給某些人我亦是個沒有脾氣、人人可欺的人嗎?”
這下子虞則連眼神表情都隱藏了,冷聲道:“朝姑娘是否聽錯了,這番不實之話是誰講與你聽的?當年明明是你母親先棄善從惡,好好的世家才女不做,硬是將滿身才華獻于邪曲,殘害無辜,殘忍滅了幾家,人數高達幾百人,我等世家的先輩看不過去,懲奸除惡人人有責,那流千心因為心虛遂自己跳涯而亡,怎會是我等先輩的錯?”
“現在我等看你所行皆善,沒與你母親一般表面溫柔,實則心惡才不與你計較,你對我這江湖主不尊敬倒也罷了,本主念在你年紀尚小不與你一般見識,但你實屬不該這般污蔑我等先輩”
朝依對虞則這般厚顏無恥的言論氣笑了,這么搬弄是非,胡言亂語,虞則果然是其中佼佼者。
“我母親屠殺滅門?請問是江湖主你在現場親眼所見嗎?”見虞則不作言語,只是冰冷的瞪著自己,朝依無所畏懼,繼續(xù)道:“我母親有沒有屠殺幾百人我們在場的人都不知道,當然,除了你江湖主虞則,但你江湖主虞則屠了菑外城滅了古村卻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還有城中那么多無辜的人先是被你殘忍的煉制成了變異人,后你又派變異人在城中肆虐,殺了多少無辜之人?若論心惡誰又比得上你?”
“朝依”虞則站了起來,怒瞪著朝依,咬牙切齒道:“我乃江湖之主,不過殺些人罷了,旁人敢說什么,又能說什么?倒是你,這般搬弄是非目無江湖主,是否太過囂張了些?”
一旁的莫叔拉了拉朝依的衣袖,沖她搖了搖頭,朝依深吸一口氣,知道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雖然經過剛才也和撕破臉沒有區(qū)別了,但這里無辜的人還有很多,就算是打起來也不能在這里,對莫叔安慰的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擔心。
“江湖主多慮了,剛才是朝依的一時口舌快了些,不過江湖主倒是想錯了,賀禮朝依可是帶了的”
虞則冷哼一聲,對朝依的識趣倒是還算滿意:“那不知朝姑娘帶來的賀禮是什么?又放在哪兒?為何我虞家的管家剛才清理禮品時并未看到?”
朝依從剛才起就一直垂著的右手衣袖中緩緩抽出一只通體黑紅的古蕭:“自然是這個”
虞則瞇眼看著:“什么意思?送支古蕭?”
北堂傾也面色平靜的看著,只是眼底有些疑惑。
莫叔雖然知道朝依身上有支古蕭,實際上這也是第一次看見,倒是與古掛鉤,這只蕭這般樣式,確實顯古。
朝依輕笑:“自然不是,我未帶歸無,演奏琴是不行了,但我也會些古蕭曲,不妨為江湖主及虞少爺吹一曲好了,不過曲子不能現在吹奏,得待會兒虞少爺授冠之時吹奏才會應景”
眾人疑惑的看著,都有些好奇是什么曲子只能授冠時吹奏。
北堂傾面上平靜,實則內心也在好奇,朝依有多愛那把琴別人或許不知道,與她相處了些日子的北堂傾卻很清楚,那時候在冰室朝依每日都要擦拭,后來聽自己說琴身若是擦拭太多會使它有掉色之可能,朝依才取消了每日擦拭,但也整日視若珍寶的檢查是否有灰塵,若是沒有便是慶幸,若是有一點朝依便將自身衣袖擦之。
在虞家獵物比賽時有一根琴弦松了一些,朝依都要心疼好久,還一個勁兒的說著虧了虧了,為了那幾只獵物琴弦都有些松動了,其實北堂傾檢查過,那根琴弦根本還是依舊,沒有一點松動,雖然不能上手檢查,但北堂傾肉眼仔細檢查了。
現在朝依卻棄了視它如命的歸無,改用古蕭,這兩個月到底發(fā)什么了什么?
虞則目光懷疑:“你是不是想破壞今日的冠禮?不然為何早不吹奏晚不吹奏偏偏要在授冠時吹奏,你可知冠禮便是授冠這一步最為重要?”
朝依輕笑著點點頭:“自然,不過江湖主既這般擔心,那我現在吹奏便是了”
虞則一直想知道朝依今日打的什么主意,此時便點點頭:“請吧!”
朝依將古蕭抵于嘴邊,就在眾人以為朝依要吹奏什么好聽悅耳的曲譜時,朝依吹了幾聲破音刺耳的蕭聲,不理會眾人以及虞則鄙視的眼神,朝依輕勾嘴角,緩緩吹奏。
曲聲宛轉悠揚,除了北堂傾外所有人只覺悅耳動聽,令人神往,然而蕭聲響到一半時虞則忽然怒喊停下。
除了北堂傾外眾人都目露不解的看向虞則,而朝依并沒有立即停下,而是多將那一句曲譜吹奏完才停下的。
“江湖主這是何意?我若不演奏你說是目無你虞家,如今我演奏你卻讓我停下,這吹也不對不吹也不對,江湖主到底要作何才滿意?”
“何意?”虞則眸含怒意:“朝依,今日乃我柏兒及冠之禮,可謂是我虞家最重要之時,如此普天同慶的日子你卻吹奏這般悲傷之曲,到底意欲何為?是在暗指我虞家今日之事是一個悲劇嗎?”
其他人回過神來,剛才他們只顧曲音悅耳動聽,一時竟入了神,現在經此一說確實是首悲傷之曲??!
“這朝姑娘也太不識好歹了些,剛才這般與江湖主嗆聲江湖主都沒與她計較,現在竟在虞家如此重要的場合吹奏這種曲子”
“是啊,這般不識好歹,她是來找茬的吧?”
“這種人就不該讓她來,江湖主真是心善”
北堂傾淡淡的掃過這些人,那些人趕緊閉嘴,心想這外界所傳果然不假,凍天堡北堂公子與門庭若市女掌柜朝依暗通曲款之事確實真的。
所有人都在看著朝依,各人情緒不同。
朝依先是驚訝了一下,語氣不可置信道:“江湖主可別亂說,此曲實意乃是慶祝大事時所彈奏的,用古琴彈奏是最能演繹其中意思的,可惜我的歸無不在身上,只能用古蕭吹奏,如今卻被江湖主這般曲解其意,朝依真是百感交集,有些傷心”
虞則冷聲:“那你不妨問問在場眾人誰聽出了你這曲子是慶祝之意而非悲傷之意?”
“朝姑娘,你別狡辯了,我們都聽出來了”
“是啊朝姑娘,江湖主如此心善,只要你承認錯誤,江湖主一定不會和你計較的”
“你是個女流之輩,一時犯錯也很正常,但你也要勇于承認??!”
虞則冷笑:“你看,在場眾人有誰……”
“我聽出來了”
“聽出來了”
兩道聲音打斷了虞則,朝依身子一頓,前一道是莫叔的,莫叔會為自己說話朝依一點都不意外,后一道聲音卻是北堂傾的,他……
朝依若無其事的看向虞則:“那江湖主及在場哪一位又能聽出這首曲子是什么悲傷之曲呢?”見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搖頭,朝依繼續(xù)道:“你們都在說這是一首悲傷之曲,但你們又說不出這首曲子所為悲傷之意是何,我這曲子不過剛吹了前半段而已,江湖主便迫不及待的打斷,說我這是一首悲傷之曲,但你們聽過我的后半段了嗎?”
今日是柏兒重要之日,眼見授冠之時快要到了,虞則再想殺了朝依也只能暫時忍下,一想到冠禮結束后的計劃,虞則內心漸漸有些平衡。
“本主不與你一般計較”隨后吩咐旁邊的人叫請出少爺,并讓管家將發(fā)冠端上來,那人拱手作揖,恭敬地應了一聲便下去了。
不一會兒虞則上來了,朝依心想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這虞則若是表情不那么目中無人讓人作惡,今日這身倒是顯得有些人模人樣。
授冠前本應給在場賓客敬酒一事被虞家取消了,虞柏自認為不需要給誰面子了,便取消了給誰敬酒一幕,虞則自然同意。
然而授冠時意外突生,猶如那日隋家一般,虞則將要給虞柏戴上發(fā)冠那一刻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廝,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是管家。
“管家在禮屋死了”一句,有些知情者無不覺得這是報復,當日隋青快要戴上發(fā)冠時虞柏在隋家禮屋將其管家殺死,今日也是虞柏將要戴上發(fā)冠時虞家管家也被人在禮屋被人殺死,除了兇手不知道,這一幕何其相同。
但虞則和隋家不同,在虞則眼里,這些無關緊要之人死了便死了,于他虞家沒有任何損失,所以虞則除了剛開始的動作頓了一下,便繼續(xù)不為所動的給虞柏授冠。
“砰”
“??!”
“救命啊!”
就在發(fā)冠即將戴上時,虞家的門侍被人從外面打飛進宴廳,坐在離門最近的那幾張桌子都被砸破了,一時間人心惶惶。
“爹,快給我戴上發(fā)冠”
虞柏仰頭看著虞則,固執(zhí)的要先戴上發(fā)冠,外面的情況虞柏不在乎,但這一刻乃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候,什么都不能打斷也不能阻止。
被人這般挑釁,虞則早已氣得青筋暴起,但也深知這一刻不能中斷,正要重新給虞柏戴上發(fā)冠時;“砰”“啪”兩聲,一個口吐鮮血的小廝被打飛進來,直飛向虞則和地上跪著的虞柏之間,直指虞則手中將要給虞柏戴上的那個發(fā)冠,虞則下意識的伸手將其打飛,熟料手中的發(fā)冠也在同時落地。
虞柏看著地上的發(fā)冠,一會兒后抬頭怒視著虞則:“我都說了趕緊戴上趕緊戴上,都怪你,現在發(fā)冠終于掉了,我的冠禮也被阻止了,你滿意了?”
虞柏覺得都是他爹的錯,那些死掉的下人被打飛進來時他若是不停頓那一下,那發(fā)冠早就戴在自己的頭上了,還有他讓繼續(xù)的時候若是動作不那么慢,發(fā)冠也是能戴成功的,哪像現在一般發(fā)冠落地,冠禮中止。
虞則早就忍不住了,這會兒自己的兒子還這般與自己說話,虞則沒忍住重重的往虞柏臉上扇了一巴掌,聲音陰沉:“廢物”
隨后看向外面,進來的是變異人,但不是他操控的變異人,這些變異人雖然沒有自己操控的變異人厲害,但對付普通人也足夠了,看來操控這些變異人之人目的只是阻止他虞家的冠禮。
虞則解下腰間的藏物袋,祭出琴便開始彈奏,卻不只是針對那些低級的變異人,而是在場所有人。
反正冠禮之后這些人都得死,現在冠禮也中止了,計劃早一步晚一步都是一樣的。
眾人先是警惕的看著門外的變異人,誰知隨著虞則的琴聲響起,他們頭頂與四方都涌入了大量的變異人,數目之多,看來是虞家早有準備。
變異人逮著誰殺誰,一時間宴廳里的人四處逃竄。
“莫叔,我們先撤”
“依依,咱們不救他們嗎?”
朝依指著那些變異人的耳朵:“莫叔,虞家早有準備,為防我破壞,早已在這些變異人的耳里塞了棉團,就算我吹奏,對這些變異人的影響也不大,除非……”
“將虞則殺了”
身后傳來北堂傾的補充,朝依一頓,隨后向莫叔點點頭:“除非把虞則殺了,失去琴音的控制,這些變異人就會先恢復神智,后死亡,但不能讓虞則彈奏完,不然就算虞則死了這些變異人還是會被控制,而且殺戮更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