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今后打算
張哥和三姐對生意并不怎么在意,每天到飯店就是打個卡。
三姐長得漂亮,打扮時髦,一頭大波浪十分撩人。她一個星期來五天,周六周日在家陪孩子。張哥有時候周六周日也不來,在家和朋友打麻將。
三姐老公不贊成她和張哥合伙開飯店,但是管不了三姐。三姐和張哥之間的鐵子關系誰都看出來了,這事放在農(nóng)村會被當做花邊新聞講究死,在城里不當回事。他倆兒是老板,咱不能說什么,只要按時開資就行。
整個北四路二十多家小飯店,家家生意不錯,唯獨抻面館和熏肉大餅不好,跟這兩個店老板不怎么上心有直接關系。
抻面館是兩個老板不指著飯店掙錢,熏肉大餅是老板李姐真不愛管,有時間就去打麻將,用她的話說飯店掙的錢還不如她胡一把的。不知道她打多大的麻將,能贏那么多。我感覺自己一天掙八塊錢就挺知足了,在他們眼里可能就是一包煙錢。
整條街飯店打工的都羨慕我和王姐、英子,因為我們不累,還能正常開資,老板人還好,沒這事那事的。打工碰上這樣的飯店和老板就算好的了,有的老板刻薄,不但說話難聽,還以各種理由克扣工資,甚至不開工資,也是常有的事。
晚上過了六點如果不上客人,張哥開始張羅著吃飯,炒兩個菜,撕倆雞架,再不就是打發(fā)我到別人家買兩個菜回來。張哥和三姐開始把小酒喝上,我和抻面師傅一人一碗抻面,吃完了抻面師傅回家,我在一旁坐著看小說打發(fā)時間。
三姐看我一個人看小說沒意思,也叫我過去和他倆兒一起喝點,但受不了他倆兒喝酒時搞的小動作,那種卿卿我我的膩態(tài)總會刺激一個二十一歲小伙子的某一神經(jīng),很難受。
“譚子,在家說媳婦沒?”三姐問。
“沒有。”我回答。
“在農(nóng)村小子二十一就該說媳婦了,你咋不說?”她接著問。
“家窮,沒人給?!蔽艺f。
三姐不再問,張哥說:“攢點錢,回家說媳婦?!?p> 我說:“也這么想的?!?p> “我看小英子挺好,長得還漂亮,你倆兒處處。”三姐說。
“不行,她太小,不合適。”我直接道。
“她小啥,十九,你二十一,不正好嗎?”三姐說完笑了,用魅惑的眼神瞅著我,“咋地,喜歡歲數(shù)大的?喜歡三姐不?”
避開她的眼神,有點臉紅心跳。一個剛從農(nóng)村出來的小伙子是招架不住像三姐這樣成熟漂亮女人的打趣的,畢竟啥也沒經(jīng)歷過。
張哥給我解圍,對三姐說:“你凈撩小譚子,人家還是小伙兒呢?!?p> 他倆兒酒量不大,一杯白酒能喝一個小時,我賠不起他倆兒,喝完一杯完事。三姐攛弄我再喝一杯陪他倆兒,有時候會再喝一杯,有時候就不喝了。
三姐的二姐經(jīng)常到飯店來,長得和三姐一樣漂亮,大高個,短發(fā),穿的比三姐還時髦。離婚了,也是停薪留職,和一個同學合伙做買賣,做什么買賣不知道,應該很有錢??偸谴蜍噥?,三姐和張哥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
二姐第一次來看到我之后說我是逃犯,三姐就笑,說頭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也以為是逃犯呢。對她們姐倆兒的眼光和判斷力給打零分——以貌取人不可取。
二姐每次來都給三姐帶新衣服,姐倆兒坐在一起小聲叨咕著,還不時的發(fā)出笑聲??吹剿齻兘銈z兒的親密狀不禁想到姐姐們,姐姐們在家也是如此,一回娘家都坐在炕頭上嘮個沒完沒了,還不時的笑。
出來兩個月了,有點想家,想母親。不知道母親把地包出去沒?也不知道家里啥樣。來到抻面館之后給家里寫了封信,說自己挺好的,不用惦記。到郵局郵信的時候郵回去八百塊錢,夠母親花半年了。在信里說先不用回信,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在抻面館干長,怕回信之后我不在這干了收不到。
不是不想在抻面館干,而是覺得抻面館干不長。張哥和三姐不以賺錢為目的開飯店,總有一天會黃掉。這是一個感覺,心里一直有。
今天下午二姐過來了,好像哭過,很傷心的樣兒。她和三姐嘮嗑兒的時候我坐到遠處,不想聽她們的事??墒窃龠h能遠到哪去,不大個屋,再小聲說話也能聽到。
二姐說和她合伙的男同學跟別的女人好了,她很來氣,找男同學理論,不但沒理論出個結(jié)果,還被男同學打了,說她歲數(shù)大,老了,啥也不懂。
其實二姐不老,也就三十七、八,要我看比二十多歲的女孩都漂亮,成熟,還有風韻。
城里人的生活整不懂,也看不慣。三姐明明有家有丈夫有孩子,還和張哥處鐵子,倆人比夫妻還恩愛。二姐雖然離婚,也有兩個男人,感覺過得很好。說實話就是長得漂亮,長得不漂亮不會有男人喜歡,也不會有男人舍得花錢,都得老老實實的在家守著老公孩子過日子。
姐倆兒嘮了有一個小時,三姐勸了二姐半天,之后二姐走了。
二姐剛出屋王姐過來了,說要借點兒香菜,到廚房拿了香菜給她。
張哥問:“譚子,她是小英子的嫂子?”
“嗯,沒結(jié)婚,英子他哥念書呢,準備考學?!蔽艺f。
“考上學還能要她呀?”三姐說。
“也不一定,萬一倆人感情好呢?!睆埜缯f。
“你看著吧,等英子他哥考上大學不帶要她的,人家是大學生,她是烙大餅的,不在一個層次,說話嘮嗑兒都嘮不到一起去?!比阏f的很現(xiàn)實。
“也有可能?!睆埜琰c點頭。
會不會真和三姐說的那樣不知道,但這種事情遲早會發(fā)生,英子的哥哥一旦考上大學,步入年輕人夢寐以求的象牙堂,四年的大學生活會發(fā)生什么誰也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所接觸的人不再是王姐這樣的打工妹,而是和他一樣的天之驕子。
在心里希望這種事情不要發(fā)生,因為王姐確實是個很好的人,善良、勤快、能干,任勞任怨,并且賢惠。說媳婦就說王姐這樣的沒錯,持家是把好手。
英子想出去自己干的念頭一直存在,并且隨著對工作的熟悉和環(huán)境的適應越來越強烈。她希望沒人管著她,有自己的空間,想干啥干啥。從家出來就是奔著這個目的來的,來到省城之后,看到了這個城市的喧鬧與繁華,使她深埋在骨子里不拘開始躁動起來,感覺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雖然還沒有什么打算與目的,但那顆不安分的心卻已經(jīng)活躍起來,想要掙脫束縛,離開王姐的視線,自由自在的出去呼吸。
她不想當服務員,也不想干服務行業(yè),所以當王姐想要教她做熏肉大餅的時候斷然拒絕學習。但是她也知道,現(xiàn)在只能在飯店當服務員,別的啥也不會,得先叫自己有個干活的地方,有個吃飯和住的地方,還得掙錢。得一邊干著一邊想下一步,穩(wěn)定下來之后再說。
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打工是咋回事了,完全可以一個人出去干。
但是負責任的王姐不可能叫她一個人出去干。在家出來的時候英子的爸媽囑咐王姐,不要英子單干,一定要在她身邊,千萬不要和男的交往,不能處對象。如果實在不聽話就叫她回來。
王姐打工時間長,外面啥樣她知道。多亂呀,她可不敢叫英子一個人出去,尤其英子還很漂亮,招人喜歡。到一個不認不熟的地方去被人騙了咋整?擔不起這個責任。
但是英子總鬧,王姐沒辦法給她家里打了電話,英子的爸爸說叫她回來。
英子知道王姐不叫她一個人出去的原因是怕她出事,沒法向家里人交代。她決定回家和爸爸媽媽說清楚,然后再出來,那樣就不會讓王姐為難了,于是她回了老家。
王姐說英子家里條件挺好,父親是鄉(xiāng)中學老師,母親是會計。哥哥頭一年考大學沒考上,今年復習繼續(xù)考,也馬上要高考了。
王姐很落寞的說人家考上了大學不會娶她一個打工妹的,只是兩家人關系一直挺好,看破沒說破而已。
和王姐說:“姐,你保證是個好媳婦,并且是賢妻良母,誰娶了你誰享福?!?p> “我就是受累的命,干活行,說話不行,辦事也不行?!蓖踅阏f。
“干活行就行唄,說媳婦為了過日子,也不是當花養(yǎng)著?!?p> “你聽說有幾個大學生娶打工妹的?和人家配不上。”
她說的也是實情,我問:“那他家咋說的?”
“我們兩家都沒說啥,誰也沒提,過年的時候她哥也沒找我,每年過年都找我?!?p> 我問:“你喜歡他嗎?”
王姐想了想說:“說不上,以前喜歡,現(xiàn)在不知道?!?p> “那你以后咋打算的?”
問王姐,其實也是在問自己,對以后的日子也很迷茫。在抻面館干活不累,有吃有住的挺清閑,就是錢掙的太少。
王姐做熏肉大餅,屬于師傅級別,一個月四百五。小飯店廚師一般是五百,好一點的六百,再厲害一點的一千,只是聽說過沒見過。
想自己當廚師一個月掙六百塊錢就行,只是抻面館除了抻面就是雞架,沒有炒菜,學不著。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跟自己說不著急慢慢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飯店干了,先熟悉熟悉,以后有機會去有炒菜的飯店干,慢慢的就能學炒菜當廚師了。
王姐說她準備再打幾年工,給自己攢點錢,然后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生個孩子就算完事。
她的想法和很多打工的女孩子想法一樣,簡單實際。
“小弟,你準備干什么?”她問我。
“我想學廚師。”我說。
“想學廚師的可多了,掙得多,都想學?!彼粗艺f:“學廚師可不容易,首先得有人帶你,要是沒人帶你連廚房都進不去。你有認識廚師嗎?老鄉(xiāng),同學,你親戚啥的?”她問。
“沒有,都沒有,我同學也有出來打工的,但不知道在哪,也不認識啥廚師,我是第一次出來,來這之前做裝卸工了。”
她笑著說:“不如跟我學做熏肉大餅吧,免費教你?!?p> 我笑了說:“還是想學炒菜當廚師,現(xiàn)在沒機會以后會有的?!?p> “我以后到大一點的飯店干活,如果廚房缺零活就把你叫去,到那你能學。”她說。
她這句話讓我心里一熱,在外打工能遇到一個這樣的姐姐挺好,心里暖乎乎的,不再孤單。
我想學廚師,因為廚師掙錢多,我需要錢。
出來打工只有一個目的——掙錢。
不想自己就那樣窮下去,不想讓母親一輩子就住在小土屋里。出來的時候想好了,掙到錢把家里的老屋扒倒重建,蓋四間漂漂亮亮讓人羨慕的平房,讓母親光光鮮鮮的在營子里溜達。
第8章出頭打架
陽春四月,已是春的氣息,街道兩邊的楊樹開始泛青,樹枝尖上的土黃色嫩芽在頑強的吐露著叫人欣喜的綠色,也許明天早上就會有一個嫩嫩的小樹葉伸展出來,告訴人們春天來了。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人們脫去穿了一冬的厚棉衣,只在里面穿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一件單衣,迎接春天的來臨。心急的姑娘為了展示自己的美麗和妖嬈的身材,連外衣也不套,只是穿著薄毛衣,或者是體型衫,讓青春的活力盡情的展示出來。
整個省城都在朦然而動,在初春的季節(jié)里煥發(fā)著壓抑了整整一個漫長冬天的騷動。
北四路從九點開始,家家飯店打開門,為即將到來的生意忙碌起來。
送啤酒的推著倒騎驢從路口走進來,大聲吆喝著。每天送啤酒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今天過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兒,一眼兒就認出他來——高中同學李玉飛。
這是出來打工見到的第一個家鄉(xiāng)人,還是同學,異常的激動與親切。
“這不李玉飛嗎,你送啤酒呢?”我高興的問。
“哎呀,譚國華——”他看到我非常激動,一臉驚喜的表情。
“你啥時候來的?”我問。
“來一年了,你呢?”
“今年才來。”我問他:“你不是在電廠上班嗎?咋還出來了?”
“電廠沒活了,我臨時工,早就出來了。”
“以前咋沒見你送啤酒呢?”
“送你們這條街的那個大哥有事回家了,替他送兩天,我一直送前面那條街了?!彼f。
“咋樣?送啤酒掙錢不?”
“還行,一個月三百塊錢,管吃管住?!彼f。
“行呀,比我強,我二百四。”
“你這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我不行,刮風下雨都得送?!?p> 我倆兒又聊了幾句,他還得送啤酒,不能耽誤,跟他說有時間過來,一起喝酒聊聊,他欣然答應。卸了兩箱啤酒,然后看著他一邊推著倒騎驢一邊吆喝著,不禁有些感慨。想起上學的時候還是稚嫩的少年,現(xiàn)在都成了青年,開始為了生活出來打拼了。
見到老同學很高興,干活都來勁兒。
下午二姐來了,張哥不在,她和三姐在一起聊天,說的還是上回的事。屋里沒客人,我出來抽煙,抻面師傅在廚房和面。
王姐也在外面站著,看到我走了過來。
“你沒別的衣服呀,怎么總穿這一件?”她問。
我看看身上穿的藍色上衣,出來的時候帶了兩件衣服,還有一件草綠色上衣,比這件新,沒舍得穿。
“還有一件?!蔽艺f。
“換換,今晚把這件脫了,給你洗了?!?p> “謝謝姐?!?p> “天熱了,你買雙夾鞋穿,棉鞋捂腳?!?p> “好,明天就去買。”
“明天下午我陪你去,你也買不好?!?p> “嗯,還是姐好。”
她笑了,指著我的光頭說:“也留點兒頭發(fā),瞅著趕土匪了。”
“這多好,省洗發(fā)膏?!?p> “不得天天刮呀,洗發(fā)膏省了,費刀片?!?p> 隔壁家常菜館的廚師出來抽煙,看到我和王姐,走了過來。
“英子啥時候回來?”他問王姐。
王姐討厭他,冷冷的說:“回不回來跟你有關系呀?”
他略顯尷尬,說道:“沒關系,就是問問?!?p> 王姐轉(zhuǎn)過身不理他,我心說人家越煩你你越往跟前兒湊合,看不出門眼高低來。
“你家不忙?”他問我,有點沒話找話。
“不忙,一中午十五碗面?!蔽艺f。
“還是你家老板厲害,不怕賠。”他說。
我說:“不賠錢就行?!?p> 一臺出租車在路邊停下,車上下來一個瘦高個男的,三十多歲,穿戴挺好,還夾個包。下車之后四下看,像是再找飯店,看到抻面館之后徑直走來,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來客人了,我對王姐說:“來人吃面了,我進去?!?p> “看著不像客人?!蓖踅阏f。
“以前沒見過,不像三姐朋友,進去看看?!?p> 我說完推門進到屋里,看到那個男的站在三姐和二姐旁邊,二姐一臉氣憤的表情。聽到推門聲男的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轉(zhuǎn)過去,三姐沖我揮揮手,意思先叫我出去。
我又推門出來。王姐已經(jīng)回去了,隔壁廚師也不見,春餅店的服務員在外面站著,看我出來沖我笑笑。她是四川的,個子不高,愛笑,笑起來胖乎乎的臉肉嘟嘟的,很可愛。
沖她招招手,她跑了過來。
“你跑個錘子?”我笑著逗她。
“你個錘子——”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把胳膊上的套袖拽下來,“今天我家忙,累死了。”
“忙點還不好,比閑著強?!蔽艺f。
“累人,我不打算干了,換個地方?!?p> “去哪?”
“我表姐那,歌廳?!?p> “歌廳?”我一愣,想到了歌廳里面的小姐。
“當服務員,不是小姐,我這樣的當小姐也沒人要?!彼闯隽宋夷樕系囊苫螅忉尩?。
其實她除了個矮點長得還行,打扮打扮也是美女。但是她說去歌廳干去心里不舒服,總覺著那不是啥好地方。
“你最好別去?!蔽艺f。
“沒事。”她不在乎道:“歌廳掙得多,還有小費,比這輕快。”
“那也別去,到那地方好人也得學壞了?!?p> “學個錘子,能掙錢就行唄,我表姐去年掙了將近一萬?!彼荒樍w慕的表情。
有些無語,雖然不知道她表姐在歌廳干什么,笨腦袋想當服務員也不可能一年掙一萬,做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想對她說點什么,還沒等說呢聽到屋里三姐大聲罵人,一激靈,馬上推門進去。
里面的情景是這樣的:三姐拿手指著那個男的,二姐坐在凳子上哭,抻面師傅在廚房門口往外看,那個男的拿手包要打二姐。
“你動一下試試,腦袋給你打放屁!”三姐沖男的大聲喊。
“你那是吹!”男的說的挺橫,但手包沒有落下。
“趕緊滾,離這遠點兒,我二姐和你沒關系了?!比愦舐曊f。
男的冷笑,說:“沒關系行,把我的錢給我?!?p> “你知不知道磕磣?”三姐說:“誰他媽的拿你錢了?!?p> “你讓她說,讓她說拿沒拿我錢?!蹦械闹钢愕?。
二姐小聲哭著。
“沒拿我錢那我錢哪去了?拿完了不承認,還他媽的躲著,躲初一能躲十五?”男的開始氣急敗壞,“背著我跟別人睡,純他媽婊子?!?p> 三姐急眼了,沖男的喊:“你他媽才是婊子,你們?nèi)叶际擎蛔?。?p> 男的沒慣著,拿著手包就要打三姐。
看他們動嘴吵架行,咱們不知道啥情況,不能上前管。但動手打人不行,三姐是我老板,我還進屋看著了,這要是讓他打著三姐也說不過去,不是那回事。
上前幾步把男的胳膊抓住,對他說:“別動手,有事說事?!?p> “我跟你說得著嗎?”
男的使勁一拽,沒拽動。我一個月的水泥不是白裝的,力氣比他大多了,加上體格就好,身強體壯,不是他那小體格能撼動的。
再說根本不怕打架。在農(nóng)村人熊過不了日子。我家窮,全是丫頭,就我一個小子,在營子里總有人欺負。我是從小打架打出來了,母親一個寡婦拉扯著幾個孩子過日子,家是窮,但不能誰逮著誰欺負。打不過你也和你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農(nóng)村打架狠,鐵鍬、鎬把、榔頭、棍棒子,啥都往上使,真往死里打。沒少被人揍,有時候是人家弟兄三、四個揍我一個,那也沒把我打服了,只要有口氣還跟人家干。漸漸地大了,十六歲以后就沒人找我家麻煩了,都知道我打架不要命,沒人惹乎我。
“剛才跟我說不著,現(xiàn)在說著了?!蔽覍δ械恼f:“我不能讓你動手打我姐?!?p> “滾你媽的,什么你姐,一個臭打工的還牛逼了,撒開!”男的急眼了。
是真不想動手,但他的話刺激了我,在勞務市場聽那些老板說臭打工的就有罵娘打人的沖動,但忍住了,畢竟不是沖我說的,犯不上扯蛋。這回算他倒霉,撞到槍口上了。
上去就是兩個大嘴巴子,緊接著一腳,直接踹倒在地,然后照著屁股開踢。他那小體格架不住我踢,沒幾下就叫喚了。
也不能總踢,踢了有十腳,邊踢邊說:“敢他媽的打我姐,活膩歪了?!?p> 這場景在家發(fā)生過,念書的時候五姐被人欺負就是這么為五姐報仇的,后來出嫁的三姐、四姐被欺負了這樣踢過三姐夫和四姐夫,大姐夫和二姐夫沒被我打過,那時候小,打不過人家。
其實想想挺后悔的,把姐夫打完了姐姐還和人家過,動不動埋怨我踢得太狠都踢腫了。
有些時候好人難當。
三姐喊:“譚子,行了?!?p> 我剛一停下那男的爬起來就往門外跑,我追出去。男的跑的賊快,不一會兒就沒影了。也沒使勁追,效果達到了就行,給他個打女人的教訓。
回到屋里,二姐不哭了,三姐愣愣的看著我,像看外星人似的。
“譚子,你太猛了,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你就動手了,一眨眼就把他撩到了。”三姐說。
“咋地,打架還得商量商量呀,跟他說,哎,我要打你了,你注意點?動手就是動手,別磨嘰,有磨嘰那功夫干點啥不好。”我說。
“那你也太猛了?!?p> “不猛等著他打我呀,打架就這樣,不是你打他就是他打你,誰快誰占便宜?!?p> “你在家是不是總打架?”
“不打,打不起,沒錢。”
說的是實話,在家是和人打架,但不是我主動找人家打,都是欺負我了才動手,不欺負我絕對不動手,沒理的事不干。還有就是不能欺負我家人,欺負我家人還不如欺負欺負我呢。
當然,打姐夫不算。
小舅子打姐夫,就當鬧著玩了。
那個男的為什么來找二姐那是他們的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打跑了就算完事??炊愫命c了三姐叫我把她送回去,于是打個車把二姐送回家。二姐也挺講究,給我買條煙。
但是打完那個男的也后悔了,心想以后這事少管,萬一失手把人打壞了呢,真賠不起。
第9章王姐夜話
王姐家的女廚師走了,李姐雇了個男廚師。
和男廚師在一起干活王姐覺得別扭,好在男廚師不在店里住,要是在店里住就尷尬了。
九十年代小飯店住宿條件都不好,住在店里搭板凳睡。如果有包房的在包房睡,睡包房算比較好的了,只有大一些的酒店才會有寢室。
英子回家之后一直沒有消息,有時候很想,她在的時候每天至少過來兩趟,中午休息的時候過來聊會兒天,抱怨抱怨王姐,再不就說說接待了什么樣的客人,和客人說了些啥。到了晚上,我這邊張哥和三姐還有抻面師傅一回家,她那邊李姐也回家之后,會和王姐一起過來,我們仨坐在一起聊天。
北四路這一趟小飯店有不少打工的,彼此也都認識,見面說說話聊聊天,聊的大部分都是你家啥樣我家啥樣,你掙多少錢我掙多少錢,再不就是說說老板的不是。和每家飯店的服務員跟廚師都認識,但要好的就是王姐和英子。
都是出門在外討生活,不容易,年輕人離開家愿意往一起聚,共同打工的命運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的長相決定了很多人在剛接觸的時候都是避而遠之,覺著我不是什么好人。時間長了發(fā)現(xiàn)我是好人之后還占了長相的便宜——覺得我安全。自從把來店里鬧事的那個男的打跑之后,在北四路這條街上我成了打工者之中的英雄人物,都知道我能打架,并且狠。
對這些笑笑就過去了,沒啥大不了的,他們是沒看著我在家怎么打架,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時候總有。
晚上十點了,剛想睡覺,看店門外有人走動,有點像王姐。打開店門一看真是,喊住了她。
“都十點了咋不睡覺?還在外面走?!蔽覇?。
“到里面再跟你說吧?!蓖踅愕?。
和王姐進了店里。
“今天那個男廚師也在店里住,有點不老實,我就出來了。”王姐說。
我一愣,問:“他不是不在店里住嗎?”
王姐說:“是,今天他和李姐說跟別人合租的房子到期了,那個人不租了,他也不租了,沒地方住,住在店里?!?p> “那不扯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咋???也不方便呀,再說那男的能老實嗎。”我一聽就來氣了。
“在別的店也和男的一起住過,但都隔開的,人家也都老實。這個小子不老實,剛開始還行,過一會兒就過來拉我,一來氣就出來了。”王姐說。
“姐你在這,我過去看看。”我開始往外走。
王姐一把把我拉住,說:“你過去看看也不解決問題,他不走,就算老實了我不還得回去睡。”
我推開她說:“那不行,過去警告他一下。”
等我過去的時候那個廚師不在,沒見到人,要是在的話他可能得悲劇??磸N師不在然后喊王姐過去,王姐看了看把店門鎖了,跟我回了抻面館。
回來之后我對王姐說:“現(xiàn)在也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你不怕呀?!?p> 王姐笑了,對我說:“這有啥怕的,和你都熟悉了,你是小弟。”
“小弟也是男的?!?p> “你不會欺負我?!?p> 一句充滿信任的話勝過千言萬語,讓年輕的心在感動的同時還有著感激與成就。
已經(jīng)晚了,給王姐搭了凳子,和她說:“將就著湊合一晚上吧,咱倆聊天,聊困了就睡了?!?p> 對王姐沒什么想法,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她是英子的嫂子,雖然沒結(jié)婚,但就是那么認為的,再加上一直叫她姐,她也像個姐姐似的照顧我,根本就想不到男女之間的事上去。
從小就和姐姐們在一起,多多少少的對女的有免疫力。雖然二十一,但是未經(jīng)男女之事,對女人沒那么多想法和沖動,如果嘗過女人的滋味可能就不老實了。
王姐躺在搭好的凳子上,我倆隔著一米遠。
“對你不害怕?!彼f:“剛開始見你的時候有點嚇人,光著個頭,面相還兇,像個逃犯似的?!?p> 都說我像逃犯,真沒有仔細的看過自己。人就是這樣,很多東西是自己的,自己卻不怎么了解,都是別人說了才知道。比如長相,比如人品。而決定一個人的往往就是這些東西。
我說:“是嗎?還真不知道?!?p> “是,你就像個逃犯似的,看著不像好人,還叫英子不和你說話呢?!?p> “我就那么不像個好人?”
“一開始覺得是,但和你處時間長了發(fā)現(xiàn)你還挺好的,挺實在,就不覺著嚇人了,主要是你長得嚇人。”她說。
“我自己沒感覺到?!?p> “為什么剃個光頭?”王姐在黑暗中問。
把以前干裝卸工裝水泥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真想摸摸?!彼f。
“那還不容易,想什么時候摸就什么時候摸,不收費?!蔽倚Φ馈?p> 她也笑了,黑暗中可以想象她的笑容。
她問我:“準備找個什么樣媳婦?!?p> 我說:“不知道,還沒想媳婦的事呢?!?p> “你找啥樣媳婦還真不好說,英子那么粘你你都沒感覺,帶搭不理的,她總跟我說你不喜歡她。”
“不是沒感覺,英子不適合做媳婦,以后她啥樣誰都不知道,能管了她的男人不多。”我接著說:“娶媳婦這事我不怎么上心,唯一的要求是個女的,生個兒子就行?!?p> “為啥生兒子,生女兒不行么。”
我說:“我五個姐姐,我爸我媽為了要個兒子,到老了才有的我,一脈單傳,我得把我家的香火延續(xù)下去,必須生個兒子?!?p> 她笑了,說:“這個難,誰能保證一定生兒子?!?p> “是呀,不能保證,走一步看一步吧。”
現(xiàn)在的我很簡單,沒太多想法。擺在面前的是如何掙錢,至于兒女私情則順其自然。對談戀愛處對象也十分渴望,年輕的心中有著對異性的好奇與騷動,看到漂亮的女孩也心動,心想她要是給我當老婆多好。
二十一,這個歲數(shù)在農(nóng)村都結(jié)婚了。像我家鄰居,我倆從小玩到大的哥哥,二十一結(jié)的婚,現(xiàn)在孩子都四歲了。
在營子里我也是出色的小伙兒,能說會嘮,還能干活,對母親孝順。按理說應該好說媳婦,可是一提到我家都是搖頭,無外乎就是太窮,欠一屁股債,沒誰家愿意把姑娘嫁給我,怕姑娘到我家之后挨累受苦。
怎么說呢,不能說太現(xiàn)實,人就是生活在現(xiàn)實中的,不面對現(xiàn)實怎么行?
我的貧窮是現(xiàn)實,無可爭議,我也承認。但是人不會窮一輩子,我有手有腳有腦袋,不傻不捏,相信自己能夠用雙手改變貧窮,讓我的家富裕起來,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過日子就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遼西是全省有名的貧困地區(qū),十年九旱,老百姓都靠天吃飯,土里刨食。平整的土地沒有多少,大多是山地。山地土層薄,水土流失嚴重,種莊稼沒有多少收成。
我家我和母親兩口人八畝地,一年下來收成不了多少,年年都是入不敷出。農(nóng)村還有“三角債”,在營子里我家欠的最多。有錢的叫“萬元戶”,我家也是,只不過是欠“三角債”的萬元戶。
每年一入冬村民組長挨家挨戶的收“地流錢”,我家拿不出來,只好拿糧食抵,那也不夠。
村組長就說:“過年把你家的地收回,別種了?!?p> 聽到村組長說這話我就氣的不行,母親倒是不太在意,說:“收回就收回吧?!笔O率裁匆膊徽f,等村組長走后我問母親:“過年咱家沒地種了,咋辦?”
母親說:“啥沒地種了,他就是說說,現(xiàn)在都新社會了,還有不讓老百姓種地的事?”母親很淡定,然后說:“他就是說說,咱家啥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p> 我家困難村里排名第一,鎮(zhèn)上也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就有病,參加不了勞動,不能上生產(chǎn)隊出工,不出工就沒有工分,也就沒有任何收入。再加上治病需要錢,沒錢只能從生產(chǎn)隊借,生產(chǎn)隊沒有就到公社里借,久而久之欠了不少債。
母親給我講那時候父親在營子里是出了名的“老病號”。加上家里孩子多,都是女娃,沒有男娃,沒男勞動力,姐姐們到生產(chǎn)隊出工掙不了多少工分,一年下來還要欠生產(chǎn)隊的,就更窮了。
小時候看過一個電影“許茂和他的女兒們”,演的和我家差不多,但是人家比我家好一些。
父親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母親和六個孩子,日子就更加煎熬了。
從家出來的時候沒有什么遠大理想——什么一定要混出個樣來,或者是掙多少多少錢,必須衣錦還鄉(xiāng)啥的,沒那些豪言壯語,就是告訴自己掙錢養(yǎng)家。
至于娶媳婦,沒想那么多,順其自然就好。
第二天王姐家雇了一個女廚師,把那個男廚師打發(fā)了。
王姐每天睡覺安全了。
第10章古志毅
英子在四月中旬回來了,回來之后沒回熏肉大餅店,而是直接在五愛市場那找了個服務員工作。是一家比較大的飯店,條件很好,也賣熏肉大餅,她準備叫王姐也過去。正好李姐不想做飯店了,覺得累,于是就把飯店兌了出去,王姐和英子一起去了五愛市場那個飯店。
她倆走的時候把飯店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留給我,叫我有時間過去。
王姐和英子是我出來打工之后真正意義上認識的朋友,舍不得她倆兒走,她倆兒也是一樣。尤其是英子,對我戀戀不舍的,抱著我直掉眼淚。
“哥,你一定要看我去。”英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
“嗯,有時間就去?!蔽掖饝?p> “你要是不在這干了一定告訴我,上哪去之后給我打電話?!?p> “嗯?!蔽尹c點頭,看她哭心里有些不好受,給她擦擦眼淚說:“哭啥,多大了,到那聽王姐的話,一有時間就去看你。”
“必須看我?!?p> 小丫頭擦擦眼淚,王姐走過來說:“小弟,你先在這干著,那地方要是用零活我就來找你?!?p> “嗯,謝謝姐?!?p> “謝啥。”王姐笑了一下,然后柔聲對英子說:“別哭了,你不早就想離開這嗎?看你,舍不得你譚哥你就在這吧,再不把你譚哥裝兜里帶走。”
一句話把英子逗樂了。
送走英子和王姐心里空落落的,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李姐家不干了,王姐必須重新找活,正好英子那需要做熏肉大餅的,她去和英子在一起,還是好事。相逢是緣,分開也是緣,只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自會相見。
我繼續(xù)在抻面館干著,日子過得不緊不慢,腦袋里成天想著學廚師的事。
怎么樣才能學廚師呢?首先得找一個有炒菜的飯店,到那里先干零活,給人家打雜,一邊干一邊學,估計慢慢就會了。王姐說學廚師最好有個人帶著,可是現(xiàn)在沒人帶,也不認識誰,這事有點難辦。
再說張哥和三姐對我挺好的,也不好意思走。
這幾天送啤酒的不是李玉飛,還是原來的那位大哥,問他李玉飛還在那干不,大哥說還在。跟大哥說叫李玉飛有時間過來喝酒。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學,不想和英子王姐似的走了。等了兩天李玉飛沒來,第三天問送啤酒的大哥,大哥說李玉飛開完工資不干走了,上哪去沒說。我問干得好好的為啥走?大哥說不知道,可能是嫌乎掙錢少吧。我這二百四還沒嫌乎少呢,他這三百塊錢嫌乎少。哎,也挺來氣的,不干就不干唄,也不說過來看看老同學,就這樣消無聲息走了,再想見面就難了。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馬上就要五一了。
這天二姐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二十四、五的小伙兒,黑臉堂,很周正,一副憨厚的樣子。
小伙兒是三姐老家的表弟,叫古志毅,剛出家出來。一直在省城飯店打工了,年前回家相親,過了年沒著急回來,在家把定親酒辦完之后才出來。
“志毅,這回從家出來你爸讓呀?”三姐問。
“讓,不讓能出來嗎?!惫胖疽阈χf。
“沒把對象領出來呢?”
“沒有,不跟我出來?!?p> “聽說她家挺好的,他爸是村長?”
“嗯,是村長?!惫胖疽愫┖竦男π?。
“這回還打算在飯店干呀?”三姐問。
“嗯,還在飯店干,準備找個大點的飯店,再好好學學?!?p> 聽著她們姐倆對話,心想能不能叫古志毅帶著我呢?不禁熱切起來,想要和他嘮嘮,順便把自己的意思跟他說一下。
可是古志毅和三姐嘮了一會兒之后準備要走,說是到以前干的飯店去看看,之前和那里的廚師處的挺好,現(xiàn)在回來了過去打聲招呼。走的時候三姐叫他晚上回家住去,他說不去,不習慣,回抻面館來住,并笑著跟我說給他留門。
我當然愿意了,正想找機會和他嘮嘮呢。
晚上下班,坐在店里等古志毅。先是隔壁的廚師過來坐了一會兒,跟我打聽英子的消息,告訴他英子在五愛市場那邊干呢。他有些遺憾地說英子真漂亮,自己就是有對象了,要不然一定追求英子。我看著他說知足吧,別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小心鍋里的吃不著,碗里的還跑了。
他問:“看你和她挺好的,沒把她拿下呀?”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配上他猥瑣的表情叫我很來氣,估計他此時的心里也在想著齷齪的事。
“別從那沒話找話,惹急我有你受的?!睂@種人不用客氣。
他尷尬地摸一下臉,正好他家老板喊他,借著這個光回去了。
快九點的時候古志毅回來了。
他是和朋友喝完酒回來的,滿臉通紅,當我問他廚師和炒菜的事時沒想到他非常健談,打開話匣子和我嘮了起來。
他說中國有八大菜系,川、魯、粵、蘇、閩、浙、湘、皖。各個菜系有各個菜系的口味特點,功夫做法。川湘以辣見長,粵菜高檔,蘇菜清淡,閩浙本家,皖菜漁家山野,魯菜五味調(diào)和。他說的這些我聽不太懂,但無疑增加了學廚師的信心。
他說:“廚師都是從零活、學員做起的,先是學員,然后學著做點零活,也就是打雜的,摘摘菜殺殺魚,收拾收拾海鮮,表現(xiàn)好被師傅相中就可以配菜了。等配菜干的差不多了,和師傅打好關系,一般的情況下是拜師,然后師父帶著在灶臺上過過油、過過水,炒點簡單的小毛菜,這叫貼灶。再之后就看自己悟性如何了,好的能成為廚師,不好的也就那樣了。”
我問他:“你現(xiàn)在是什么程度?”
“到小飯店可以炒菜,到大飯店就是配菜。準備找大一點的飯店去配菜,再好好練練,爭取找到一個師父,好好的帶帶自己,然后再出去炒菜?!?p> 很羨慕他都可以到小飯店炒菜了,覺得他挺厲害。
我說:“我也想學廚師?!?p> “可以呀,等我找到好飯店,如果缺干零活的就叫你過去,到時候好好干,學不學的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高興地直說謝謝。
然后我倆嘮了不少,都是年輕人,很容易找到共同話題。他人實惠,一副熱心腸,給我的感覺就像家里的哥哥似的。
之后幾天他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來住。頭兩天不是很順利,找他的都是小飯店,都沒去。挺替他著急的,因為他找到好工作我也有希望。
第三天晚上他回來比較早,問我:“譚子,會喝酒不?”
“會喝?!?p> “咱倆喝點兒。”
他炒了兩個菜我倆一起喝酒。
“我家條件好,我念書不行,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在家和我爸學瓦匠,瓦匠活累,不愿意干,跟我爸說出來打工,我爸不同意,我自己偷著跑出來的。”說完憨憨一笑,繼續(xù)道:“在外面干了幾年也不咋掙錢,那也不想回去,認識個服務員,處了一年,后來不和我處了,跟廚師好了?!?p> “廚師掙錢多唄?!蔽艺f。
他笑笑,喝了口酒,看樣不想提這事。
我問:“你現(xiàn)在對象不是挺好的嗎?”
他嘆了口氣說:“哎,你不知道,沒打算回家相親,處的第一個對象跟廚師跑了,我就想等當廚師了再找一個好的??墒嵌牧?,我是不著急,我家不行,我爸我媽逼著我回家相親,要是不相親就不讓我出來了。農(nóng)村啥樣你也知道,小子過了二十四再不找對象就不好找了?!?p> 我說:“你應該結(jié)婚了?!?p> “再從外面干一年,年底的時候回去結(jié)婚,結(jié)完婚出不出來就不一定了?!彼f。
“結(jié)完婚和你媳婦一起出來唄。”
“看吧,估計夠嗆,我家不能讓?!?p> “那你這廚師不白學了?”
“也不白學,不行在家里鎮(zhèn)上開個飯店,我們那還行,不算困難,有人吃飯。就算不開飯店在家給紅白喜事炒菜也行?!彼f。
心想他說的也對,在家炒大席真行,既照顧家了還能掙錢,是個法子。我干也行,但是得先把廚師學成了,廚師學不成啥都白扯。
“譚子,看你挺想學廚師的,學廚師不能在這學,這沒炒菜,再說三姐和張哥也不是開飯店的。倆人純是在這扯淡呢。我這當表弟的沒法說,說實在的看不慣他們這樣式的,三姐老公,我姐夫人挺好,這是不知道啥情況,要是知道了也是事。”
很顯然,他看不慣張哥和三姐這樣。
“我估計你姐夫知道?!蔽艺f。
“知道就知道吧,管不了?!彼麚u了搖頭:“前天我去我姑家,我姑還說這事呢,她也管不了,我二姐就夠她鬧心了?!?p> “這事當老的管不了,另外城里人拿這也不當回事?!?p> “其實我家也是省城的,我爸他們姐倆,我爸和我姑,我家是下放戶,回城的時候一家一個指標,我爸咋說也是小子,在農(nóng)村能好過點,把指標給我姑了?!?p> “噢,那你姑對你得老好了?!蔽艺f。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一下,喝了一口說:“我姑對我行,二姐、三姐對我都行,就是看不慣她們這派作風,這要是在我家我爸能氣死。”
我笑笑。
“聽二姐說上兩天你幫她把一個男的揍了?”他問。
我說:“正好趕上了?!?p> 他沖我豎起大拇指:“佩服!按理說跟你沒啥關系,管不管都行,能幫忙證明你這人夠意思?!?p> “還行吧,三姐對我不錯?!蔽页姓J下來。
“你看著吧,這抻面館干不長,也不掙錢,天天的倆人就是扯淡,早早晚晚得黃。”
“你趕緊找工作,黃了我好跟著你干去?!?p> “放心譚子,你要是不在這干跟我說一聲,我保證給你找活兒?!?p> 他打的保票叫人相信,看得出他不是個忽悠人的人,這樣的朋友值得交。
過了兩天,他找到一家比較理想的酒店——博林酒店,是林業(yè)局的下屬單位,在省城比較有名。
他走的時候把酒店的電話號碼給了我,跟我說一旦那里缺零活就叫我過去。
第11章再次下崗
“李家熏肉大餅店”在五愛市場是一家開了四年的老店,生意一直很火,主要經(jīng)營的是川菜和熏肉大餅,王姐和英子就在這里工作。
英子長得漂亮,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前臺服務員都很喜歡她。不但前臺的喜歡,就連廚房的也喜歡,配菜的水案總是沒話找話的和她嘮上兩句,但是她不喜歡,說人家長得矮,還沒她高呢。
前臺一共四個服務員,英子歲數(shù)最小,大伙兒都叫她小不點兒。廚房五個人,一個廚師,一個水案,一個涼菜,一個零活,加上王姐。
在這干每天晚上不用搭凳子睡,飯店二樓有寢室,男的一屋女的一屋,條件算是不錯了。英子和王姐一套床,上下鋪,英子在上面。有時不愛上去就和王姐一起擠在下鋪,像個小貓似的讓王姐摟著睡。
“姐,你說現(xiàn)在譚哥干啥呢?”英子和王姐擠在床上,小聲的問王姐。
“能干啥?睡覺唄。”王姐說。
“你想他嗎?”
“不想,想他干啥?”王姐說,眼前出現(xiàn)一個男孩兒的臉,大光頭。
“呵呵,我想?!庇⒆诱f。
“不嫌害臊?!?p> “害臊啥?我就是想,他多好呀,我愿意和他在一起。”英子直接說。
“那你給他當媳婦吧,他正好沒對象呢?!?p> 英子的臉紅了。她喜歡譚哥,但是沒想要給他當媳婦,只是喜歡而已。十九歲的姑娘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雖然那個界限還有些模模糊糊,但是在心里還是清楚地。只是這種喜歡多多少少的也撩動著少女的心扉,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譚哥,每當想起的時候眼前就會出現(xiàn)一個輪廓清晰的面孔,光光的頭,土匪一樣的臉和總是嚴肅的表情。
她在想,要是譚哥再帥點就好了,興許會愛上他。想著想著笑了。
“傻笑啥呢?趕緊睡覺?!蓖踅阃屏擞⒆右幌拢悬c累了,開始閉上眼睛。
英子笑嘻嘻的說:“就知道睡?!?p> 王姐睜開眼睛打了她一下,狠聲說:“老實點,再不老實上去睡去,懶得摟你。”說完翻了個身,又閉上眼睛。
英子看王姐轉(zhuǎn)過去了,也老實下來,背靠著王姐閉上眼睛,想著屬于少女獨有的心事。
一晃來抻面館兩個月了,掙了四百八十塊錢,給家里郵回去三百,自己留下一百八,加上之前干裝卸工掙的也夠花,并且還有余負。
王姐和古志毅都沒有信,他倆兒過去上班也沒多長時間,一個月沒到,人家飯店不可能他們?nèi)チ司腿绷慊?,現(xiàn)在干零活的非常多,家家都不缺。尤其還有一些想學廚師當學員的,學員干的活和零活一樣,還不要錢,即使缺零活老板也是可著學員先來,實在找不到學員才找零活。
知道自己是不能當學員的,因為需要錢。
把桌子擦干凈,醬油、醋、辣椒油擺好,地面托干凈,衛(wèi)生收拾好,然后給張哥的茶泡上,三姐的熱水倒好。到廚房看看,感覺沒啥活了,坐下來抽根煙。
“哎呀,快五一了,該放假了,又得沒生意。”三姐長嘆一聲。
“五一咱們也放一天假?!睆埜缯f。
“放唄,反正那天我不來,領孩子出去玩去?!比阏f。
“那說好了,五一那天放假?!睆埜缬侄σ痪?。
三姐喝了口水,看了一眼坐著抽煙的我,問道:“譚子,放假你干啥去?”
我想了一下說:“睡覺?!?p> “不出去玩玩呀?”三姐問。
“不玩,沒錢?!?p> 張哥笑著說:“人家譚子會過日子,攢錢說媳婦呢?!?p> 我笑了笑。張哥說的也對,確實攢錢說媳婦,心里早合計好了,這個媳婦自己說,不要家里拿錢,更不要姐姐們掏錢。家里也確實沒錢,我掙多少家里就有多少,不掙就沒有。想要說媳婦就靠自己,沒能耐就別說。
外面?zhèn)鱽沓臭[聲,并且很大,聽聲音應該是春餅店的服務員小四川。
“咋地,干架了?”三姐好奇地問。
張哥喝了口茶,也很好奇,但是作為老板他還不想出去看,對我說:“譚子,出去看看,是不是打起來了?!?p> 站起身推門出來,春餅店門口小四川正和她家老板吵架。旁邊站了十來個人,都是一左一右飯店打工的,隔壁廚師也在,嘴里叼著煙抱著膀,整饒有興趣的看熱鬧??次页鰜恚劬竺娴囊浑p小眼睛瞇縫著,似笑非笑。
“咋回事?”我問。
“小四川要走,老板剛從勞務市場找個服務員,可能是差小四川五十塊錢,這不在那懆懆呢。”
小四川要去她表姐那,早就和她家老板說了,老板也答應了,只是遲遲沒招服務員替她。小四川能干,一個頂倆兒,老板也不想放她走。但是沒辦法,人家不愿意在你這干,掙得少,也給你找人時間了,找到人就得讓人家走。
春餅店老板三十多歲,瘦小枯干,非常精明,很摳,鉆錢眼去了,認錢不認人。這條街的人都知道他啥樣,客人吃完的菜要是剩的多,都會攢著,然后給員工吃。所以他家總留不住人,廚師總換,做餅的也總換,小四川在他家算是干的最長的了。
往前走了兩步。
“跟我要錢?你打碎三個盤子知道不?”春餅店老板急頭白臉的對小四川說。
小四川也很潑辣,拿手指著老板厲聲說:“你家盤子金的呀?三個五十?再說我啥時候打的?你說那盤子不能用了知道不。”
“我說不能用了也沒叫你打呀?”老板好像抓住了理,把腰板還直了起來。再咋直也是那樣,到不了一米七。
倆人站在那懆懆,一個要錢一個不給,看熱鬧的都知道咋回事。打工的都很氣憤,但礙著自己是打工的只能是憤怒的看著,沒有上前替小四川說話的。隔壁菜館的老板和混沌館的老板也在,他倆兒雖然不待見春餅店老板,但都是老板,也不好說什么。
春餅店老板說了句很難聽的話,大伙兒聽了都覺著蹦耳朵,混沌店老板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張,你也不差那五十塊錢,給她得了,別懆懆了,這些人看著呢?!?p> “給她?”春餅店老板一梗梗,“給要飯的也不給她!”
他這話說的傷人,并且具有很大的侮辱性。
估計我的臉色很難看,走到他跟前兒對他說:“今天你必須把這五十塊錢給她?!?p> 他很不屑的瞅了瞅我,然后說了句很正常的話:“你算干啥的?”
“啥也不算,就是看不過去,今天你把五十塊錢給她完事,不給她我就跟你耗著。”我說。心想千萬別板不住自己動手打人,只要能幫著小四川把五十塊錢要出來就行。小四川一個月工資和我一樣,二百四,要是再扣五十,太委屈了,也太欺負人了。
我這一出頭,再加上混沌館老板剛才說的,這時又有幾人開口說話,都叫他把五十塊錢給小四川。張哥也出來了,站著看了半天,張嘴道:“就五十塊錢,犯不上,給她完事,一會兒該上客人了,鬧懆懆的圖意兒啥?!?p> 最后春餅店老板架不住輿論壓力,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給了小四川。
人開始散去,老板狠歹歹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已經(jīng)懷恨在心,并且間接的把張哥也恨上了,他轉(zhuǎn)過身往店里走,我叫住他。
“不用那眼神瞅我,告訴你,第一,今天沒打你算你撿著,給你留個面子;第二別惹我,惹我整死你!”說完瞅也沒瞅他,直接回了抻面館。
但是心情還是很愉悅的。在家的時候母親總說,老實的不欺負硬的不怕,仨人抬不過一個理字去,我有理我怕啥。并且出來的時候母親也說,出門在外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不一定自己啥時候落難,也有人幫咱。
眼看要到五一了,二姐來了,跟我說那個男同學沒在找過她,可能是被我打怕了。三姐對二姐說譚子現(xiàn)在有名,在北四路也算是大哥。
我要的不是大哥,那玩意兒不掙錢,只是想迫不及待的學廚師,好多掙錢。二姐說她一個朋友開酒店的,有時間她問問,看看缺零活不,要是缺的話叫我過去。我剛要謝謝呢三姐說:“行了,你朋友開的酒店帶小姐的,到哪能學到啥?譚子不能去?!?p> 確實,帶小姐的酒店不去。
三姐老公一直反對三姐和張哥合伙開飯店,但是管不了三姐,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三姐和張哥之間的鐵子關系。終于在四月三十號忍無可忍,為了男人的尊嚴,找了四個哥們兒到飯店鬧事。
三姐情緒很激動,沒想到一直不敢反抗她的老公竟然敢公然挑釁她的威嚴,于是就吵了起來,吵得很兇。都說女人是老虎,這回是真正見識到了,三姐猶如下山猛虎,氣勢洶洶,一個回合沒到她老公就招架不住,干嘎巴嘴說不出話,面紅耳赤的喘粗氣,氣急敗壞的伸手要打。
那四個哥們兒開始動手打張哥,我從中間攔著,罵我臭打工的裝什么大瓣蒜,還罵了幾句不好聽的,把我惹毛了,和他們干了起來。
結(jié)果是兩敗俱傷,誰也沒撈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三個人打我一個,把我打得鼻青臉腫,嘴也出血了。看到血眼睛紅了,開始不管不顧的拼起命來,最后他們被我不要命的打法打服了,攆出飯店。出了飯店還追出去老遠——把我打急眼了。
打完架和三姐、張哥說:“你們這事早晚得解決,也不叫個事,飯店也不掙錢,還不如好好的把事解決了再想下一步。”
三姐披頭散發(fā)的雙眼無神,張哥捂著腦袋不吱聲。
第二天這倆人都沒來,打架的事整條街都知道,估計他倆兒是怕磕磣丟人。也正好五一,休息一天。
第三天第四天也沒來,第五天張哥過來說抻面館不開了,往外兌,把我和抻面師傅的工資結(jié)了。
把自己打下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