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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吾丐

第十七章

卿卿吾丐 小粟粟 3105 2021-12-07 11:08:50

  可是,她找不到啊,她找不到可以幫她的人啊,她去了官府,鳴了鼓,卻被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官差轟走,她狼狽不堪,她覺得,做了七年的乞丐她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狼狽不堪過。

  她跑去蘇府,她想厚著臉皮找蘇清若,他真的實(shí)在不知道該找誰了,可是,找不到,找不到,蘇清若不在,他不在。

  跌坐在地上,花非非抱住自己的腦袋,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整個腦袋都像是漿糊一般,猛然間,蘇則夷出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可是……他會幫她嗎?畢竟,他是那么的討厭自己。

  深深的閉了閉眼,最后,她還是決定試一試,許是她在蘇府待過一段時間,所以下人仆從一聽她找蘇工子便讓她進(jìn)去了,雖然做過了各種心理建設(shè),可是當(dāng)真的面對蘇則夷一張冷漠絕情的臉時,她還是退卻了。

  “與我何干!”

  他是這樣說的,說話的同時還細(xì)細(xì)的品著茶,繪著畫,與她著急又狼狽的樣子相比起來更加云泥之別。

  羞辱,莫大的羞辱,可是為了小迎春和大春,花非非仍舊抵制了自己的頭,咬緊牙關(guān),她做了這輩子,上輩子都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當(dāng)她雙膝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當(dāng)她緊閉著眼,以防止眼淚落下,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板上,明明是春天的季節(jié),此刻,卻那么涼,那么涼。

  “蘇公子,我求求你了,幫我救救他們,救救他們,他們,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求求你了,求求你了?!?p>  可接下來,卻最終涼進(jìn)了心里面。

  “與我何干!”涼薄的話依舊從蘇則夷口中出來,花非非嗤笑一聲,抬起了卑微的頭,通紅的眼眶定定的看著蘇則夷,沒有再講話,慢慢地起身,再慢慢的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而終于抬眸看著花非非背影的蘇則夷卻皺了皺眉,那雙淺色的眸子又看向被他畫得一塌糊涂的畫,靜靜地坐著。

  所以,最后,花非非又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到,絕望吞噬著她的一切,她只有一條命,她跑到了丁府,她要去要回大春和小迎春。

  可是,接下來,將是她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噩夢,太陽還沒有下山,仍舊看得清楚,大春被丟了出來,渾身是傷,一個個的狗奴才都拿著棍棒面帶嘲諷。

  在大春的哀嚎聲中,丁雄一腳便踩斷了大春的左腳,她可以清晰的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小迎春呢……小迎春被無情的扔了出來,裹著一張草席,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后停了下來,就像是骯臟的泥潭中出現(xiàn)了一株小白花,而這株小白花卻永久的枯萎了。

  這一幕,讓花非非雙眼睜大,瘋了一般朝丁雄撲過去?!澳氵@個混蛋?你這個畜生!我要?dú)⒘四?!”一個小小的她又怎么可能近得了丁雄的身,很快便被家奴攔了下來,然后迎接她的,便是一頓棍棒。

  她的小迎春,她的小迎春啊……

  當(dāng)身上不再有棍棒落下來,她什么都聽不到,聽不到蘇清若的聲音,她茫然的推開了關(guān)切她的蘇清若,將大春的頭輕輕的放在地上,然后,跌跌撞撞的朝那個似乎發(fā)著光的身體走過去,一瘸一拐,走近了,將身上臟臟的外袍脫了下來,顫抖著手披在了小迎春的身上,將那具早已經(jīng)涼透了的尸體緊緊的抱在了懷里,先是啜泣,最后是號啕大哭。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這樣吧。

  不清楚是什么樣的心情,但是她恨,她恨??!

  她聽到了,聽到了蘇清若的質(zhì)問,也聽到了丁雄無所謂的聲音。

  “蘇公子莫不是誤會了,就算是找縣老爺來,我丁府也不怕,明明是這乞丐對那可憐的小姑娘做了腌咂之事,鬧出了人命,本少爺看不下去,才對這乞丐施加了懲戒,蘇公子這是在冤枉我?那我們大可報官,也好讓官府將這些個惡心的乞丐法辦!”

  說的好一個大義凌然。

  花非非面無表情的聽著,早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她細(xì)細(xì)的攏了攏小迎春的頭發(fā),將她小心的放在了草席上,然后又將大春拖到了草席上,從頭到尾,她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接受任何人的幫助,就一個人找來了一根繩索系好,然后搭在了自己遍體鱗傷的小身板上,慢慢的拖行著。

  再經(jīng)過丁雄面前時,她停了下來,輕輕開口,“丁雄?!?p>  丁雄輕蔑的看著花非非,肥胖的身體在扇扇子的動作中輕輕抖動:“小乞丐,叫本少爺做甚!”他并沒有怪罪乞丐叫他名字,畢竟他現(xiàn)在滿滿的得意。眼神訴說著“小叫花子,有本事來找我報仇?。 ?p>  花非非看了丁雄一眼,那一眼,卻讓丁雄愣了愣。

  “沒事,就叫叫你,替小迎春?!闭f完,便慢慢的拖著大春和小迎春繼續(xù)朝前走。

  “花花,我?guī)湍惆?!”蘇清若擔(dān)憂又內(nèi)疚的看著她,他也是收完賬回府才知道花非非來找過他,雖想到了定是重要的事情,可是卻始終晚了一步。

  輕輕的將放在自己瘦小肩膀上的手拿開,花非非輕聲開口?!安挥昧?,蘇大哥,讓我自己來吧……”

  “我……”不知道為何,此時的花非非,讓蘇清若有種從未真正認(rèn)識過她的感覺。

  “喂,!小叫花子,都這樣了,你總需要錢吧,我這里有!”身后,又突然傳來了蘇則夷的聲音,聽起來卻很是生硬,花非非停下了步伐,將繩子放在了地上,慢慢的轉(zhuǎn)身,走到蘇則夷的面前,看著面前上好布料的衣衫,花非非沒有抬頭,只是默默的接過了蘇則夷遞給她的一小箱子銀子,然后謙卑而又恭敬的鞠了一躬。

  “多謝蘇公子?!鞭D(zhuǎn)身,而后離去。

  毫無波瀾起伏!

  蘇則夷嘴角微微動了動,最終看著那小小身影抿了抿好看的唇。

  側(cè)眸看了一眼擔(dān)憂的蘇清若:“表兄,我先回府了。”

  蘇清若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后帶著蘇七跟在了花非非的身后。

  大春受了重傷,一邊腿的骨頭斷開了,花非非用蘇則夷給的銀子找了大夫,而后在眾人的幫助下挖了墳,埋葬了婆婆和小迎春。

  在埋之前,花非非好好的給小迎春擦干凈了身體,為她換了一身好看的衣裳,梳了一個美美的發(fā)髻,如若不是臉上有淤青,也算是個頂好看的小丫頭了。

  這世道真不好啊!明明草菅人命,明明強(qiáng)搶民女,最后官府也不了了之,在帶著大春還有小迎春回去的路上,不少人看著,有憤憤不平的,有帶著憐憫的,也有著看熱鬧的,可是這又怎么樣呢,始終,沒有人幫助。

  也罷,反正孤身來到這里,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最后,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

  后來,花非非沒有哭,一直都很冷靜,只是在夜風(fēng)中,在兩個墳頭足足跪上了一夜,直直的跪了一夜,當(dāng)?shù)诙炖杳鞯氖锕獾絹?,花非非最后用力的拜了拜,然后慢慢的站起了已?jīng)僵硬的身體,朝著乞丐窩走去。

  花非非看了看破敗不堪的廟,抬起手,遮住了稍微有點(diǎn)刺眼的陽光,陰影下,形成了暗色,她輕輕的扯了扯嘴角,然后走了進(jìn)去,氛圍是讓人壓抑的,花非非踱步到大春的身邊,大春此刻正閉著眼睛睡著,有一個乞丐在幫他熬著藥,花非非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來吧?!?p>  看著藥罐子冒著泡泡,花非非用蒲扇輕輕的扇著火,一大股濃郁的藥味。

  “大春,沒事的?!鄙砗鬀]有人回答她,她卻仍舊自顧自的說這話。“我知道你醒著呢,沒事,真沒事,你看,我這個人好著呢,誰沒有個生老病死啊,只不過是提前了而已,也罷,今生過得不好,來世啊,肯定遇到個好人家,我呀,都給那些個神仙說好了,不然,我定遇廟拆廟,呵呵?!闭f著說著,她自己都好笑了起來。

  身后仍舊靜悄悄的,可此刻的大春卻睜著眼睛靜靜地聽著,有淚水從他的眼睛里面滑落下來,他極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可是花非非卻好像什么都看得到一樣。“大春,真的對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最后還親眼看著你......你的腿......”

  大春看著背對著自己煎藥的人,那個小小的人兒此刻背脊挺得直直的,明明自己是個大男人,什么都做不了,誰也救不了,現(xiàn)如今腿也瘸了,真真的就成了廢人了,可是,此刻卻還被人安慰?!按蠡?,我......我沒事,我腿雖然瘸了,可是沒斷啊,我依然還可以走路?!?p>  話,被花非非突然的擁抱打斷了,大春此刻也是懵的,其實(shí),他在知道自己腿再也好不了的時候的確是覺得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可是,花非非曾經(jīng)給他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每個人總是有他的閃光點(diǎn),只需要朝那一點(diǎn)去做,做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到,想著這些,總覺得好像腿瘸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兒,花非非,一直都是和太陽一樣的人,說著讓他受益匪淺的話,也做著他不明白的事情。

  花非非笑著看向大春,那眼神,有著不容拒絕,輕輕的說著:“大春,去考科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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