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鬧市區(qū)的某間閣樓里，一名大胡子拳師推門走了進來，臉色陰沉的像是要滴出水來。他抓起桌案上的茶壺，對著茶壺嘴咕嘟咕嘟幾口灌下，喝干了茶水，甩手將茶壺往地上猛地一砸。
啪嗒！
茶壺四分五裂，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呦~師叔怎么一個人待在房間里生悶氣？”房門被人推開，馬三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意走了進來，“擂臺賽一結(jié)束，我便聽手下的人說師叔和一眾老前輩們追著一名南方拳的選手去了，現(xiàn)在師叔一個人在房間里生悶氣，難道是出師不利？”
大胡子的鼻子里噴出兩股濁氣，不滿地哼道：“別跟我陰陽怪氣的說話，老子不吃你這一套，有話快說有屁快放?！?p> 馬三揮手退避了手下，關(guān)上房門，來到大胡子對面坐下，又拿起另外一個茶壺，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其實弟子我來找?guī)熓?，是為了和師叔商討一件大事，有關(guān)形意門和八卦門未來的大事?！?p> “形意、八卦何時輪到你來做主了？”大胡子不高興地冷哼一聲，將馬三手中的茶盞奪了過來，咕嘟咕嘟幾口喝干了，指著馬三說道，“讓你師傅來跟我談還差不多?！?p> 馬三給大胡子繼續(xù)斟茶，眉飛色舞道：“老爺子年紀大了，也到了該退下來的時候了，總該讓底下的人有個盼頭，師叔你說是這個道理吧?！?p> “你小子別拐彎抹角地跟我打機鋒，老子我聽不懂?！贝蠛恿R道。
“哎~就等您這句話了?！瘪R三伸出手指在茶盞里沾了點茶水，先是在桌案上畫了個八卦掌的標志，緊接著又畫了個形意拳的標志。“老爺子如果退下來，試問誰有這個資格接管八卦和形意？丁師叔不在，自然就是師叔你?！?p> 大胡子冷笑一聲，道：“我總算是聽懂你小子話里的意思了。我接管形意，你接管八卦，是這么個道理吧？”
“師叔明鑒，我只是輔助師叔管理八卦門，哪里有當掌門的資格?！瘪R三起身，朝大胡子恭敬地抱拳道。
“你距離練勁怕是不遠了吧?！贝蠛訂柕?。
“勉勉強強剛摸到練勁的門檻?！瘪R三回答道。
“嘖嘖嘖，三十歲的宗師?！贝蠛訚M臉的嫉妒，最后示意馬三坐下說話，“如果三十歲的宗師還沒有資格當掌門，讓我這個五十歲才成就宗師的老家伙去當掌門怕也是個笑話。”
馬三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今天來不就是希望我能夠支持你出任掌門么，你師傅的本領(lǐng)你學了一半，二丫頭學了另一半，可二丫頭終究是要嫁人的，留不住。就算沒有我，你師傅的班也肯定是要落到你的頭上。”大胡子騰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眼色不善道，“所以你今天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難道只是想賣我一個人情？”
“師叔說笑了，弟子怎么敢賣師叔人情，弟子是想向師叔討個人情?！瘪R三的眼神猶如一匹饑餓的兇狼，志在必得地回答道。
“說說看。”大胡子道。
“弟子希望能和老爺子搭手?！瘪R三志在必得地說道。
大胡子盯著馬三，沉默了好一會，“真是沒看出來，沒想到你肚量不大，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怕?lián)嗡雷约??！?p> “弟子只是不愿老爺子幾十年的好名聲，平白送給了外人。”馬三歪嘴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師叔不會不懂吧?！?p> “你可知道這么做是欺師滅祖的行為？”大胡子喝問道。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瘪R三提起茶壺，將茶水倒在了桌上，茶水稀稀拉拉地落下，流了滿桌子都是。“現(xiàn)在是槍炮和火藥的時代，武術(shù)也得跟著進步。老祖宗的東西放到現(xiàn)在也不見得總是對的，咱們得跟著時代走?！?p> “時代教你欺師滅祖？”大胡子憤怒地問道。
“如今全國都不太平，日本人覬覦東三省，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打進來了。這時候還守著老規(guī)矩，那就只有死路一條。師叔，你說是與不是？”馬三笑道。
“薄無鬼是你引來的？”大胡子死死盯著馬三，眼神不善地問道。
“師叔你說胡話了。”
“你投靠了日本人？”
“師叔，你又說胡話了?！?p> 秘密被揭露，馬三的眼神也變了，變得兇惡，變得無情，變得不擇手段。
“滾！你給我滾出去！”大胡子將桌子一推，茶壺、茶盞碎的一地都是。“再不滾，我親手廢了你！”
“師叔，我尊你一聲師叔，但也請你不要不識抬舉?！瘪R三冷冷地開口道。
“東北子弟火氣旺，瞧不起南方人，可眼里更容不下漢奸?！贝蠛又钢R三的鼻子破口大罵道。
馬三垂著手掌，肩膀卻繃得很緊，這是隨時動手的準備。
大胡子將桌椅板凳一齊推倒，指著門外道：“滾出去！”
他不愿動手，他不想傷了這根練武的好苗子，他還需要馬三在后天的決賽中奪冠。
“后天就是決賽，決賽之后我便親手殺了他！”大胡子在心里想著。
馬三面色不善地奪門而出，門外站著的手下立馬點頭哈腰地跟了上來，“三爺，談得不愉快？”
馬三冷哼一聲，并不言語。
“三爺，您別動怒，老東西不識相，咱們兄弟找個機會教訓他一頓就聽話了?！笔窒碌?。
馬三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閣樓，語氣冰冷地吩咐道：“帶一幫兄弟們上去，把老東西做了，別聲張?！?p> 手下連忙點頭。
“記住，今晚我?guī)熓鍥]有回來過，我也沒有來過?！瘪R三吩咐道。
“我辦事您放心?！笔窒曼c頭哈腰道。
“多帶些兄弟和家伙，老東西不好對付?！?p> 馬三轉(zhuǎn)身上了一輛老爺車，老爺車發(fā)出吭哧吭哧的馬達聲，緩緩向前駛?cè)?，最后消失在工業(yè)時代特有的濃霧之中。
車走后不久，閣樓傳來劇烈的打斗聲。
最后伴隨著一陣槍聲，一切又歸于沉寂。
夜，還是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