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夜襲
韓智經陸薇竹一提醒，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這個張登科今天不遺余力的栽贓我，保不齊他就是兇手?！?p> “兇手急于找人背鍋，因為你在兇案現(xiàn)場出現(xiàn)過，兇手盯上了你。所以陷害你的可能會是兇手，你這個思路有點道理的。問題是，陷害你的真的是張登科嗎？”陸薇竹反問道。
韓智聽陸薇竹這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她已經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他將左手疊在右手上，舉過頭頂，深深往下一拜道：“請陸姑娘為我解惑。”
陸薇竹忍不住笑道：“好，態(tài)度很好，這才是請教人該有的樣子。那我就勉強教你一下吧。今天在公堂之上，誰在栽贓你呢？”
“當然是那個叫劉超的老頭。”
“那他是受了誰的指使呢？”
“這我可就猜不出來了。他今天在公堂之上表現(xiàn)得很規(guī)矩。似乎并沒有和誰很親密?！表n智皺著眉頭回想起今天在堂上的情況。
陸薇竹點點頭：“剛開始確實如此。但是當衛(wèi)瑛子跟他說的有出入時，一般縣衙正常的做法是什么？”
韓智邊想邊喃喃道：“如果兩個證人說的話有出入的時候，應當將兩人帶下去細細調查，看看這兩人這兩天有沒有接觸跟案件相關的人員，查出做偽證的原因。但是堂尊大人好像并沒有這么做.......”
“等等！”韓智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堂尊大人？！”
陸薇竹微笑道：“孺子可教。當衛(wèi)姑娘用自己女兒家的貞潔力保你的時候，兩人證據(jù)沖突。你們知縣大人想也不想就開始威嚇衛(wèi)姑娘，這是不是有點不合情理？而當衛(wèi)姑娘以父之名起誓，你們知縣大人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徹底失控?？磥硇l(wèi)儀這個名字對知縣造成了巨大的震撼，這里面說不定又是一段故事了?！?p> 韓智聽完這句話，心里也逐漸清晰起來，接著分析道：“當堂尊選擇相信衛(wèi)姑娘的話的時候，劉超看到堂尊的態(tài)度變化，他竟然以年老眼花為理由，直接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證詞，這完全是順著堂尊大人的話在走。既然做了偽證，堂尊大人不但沒有處罰，連調查都懶得調查，直接就退堂了。這根本就說不過去啊。要知道這可是一件潑天大案！”
“或者你們知縣老爺已經被衛(wèi)姑娘的身份亂了陣腳了，所以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了。反正堂下面沒有一個聰明人?！标戅敝裾f道。
韓智得出這個結論后，有些不敢相信，問道：“就算這說明了堂尊是陷害我的人，也不能確定他一定就是殺害玉陽道長一眾人的兇手。這可是掌管一方土地的父母官?。 ?p> 陸薇竹嘲笑韓智道：“你呀，太天真，不是個當衙役的料。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你師父師娘讓你的日子過得太順了?！?p> 韓智臉微微一紅，從年齡看，這個姑娘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兩歲，但是這話說的老氣橫秋。越聽越有點像是姐姐在訓斥弟弟的意思。
“今天公堂之上那些仵作和快手的案件報告你有仔細聽嗎？”
韓智點點頭：“說是根據(jù)現(xiàn)場的調查來看，兇徒在玉陽道長和那些徒弟衙役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下殺手，又快又狠?！?p> “我問你，假如知縣當晚帶著一些人進入府邸，在和玉陽道長探討公務的情況下，突下殺手，會不會出現(xiàn)跟兇案現(xiàn)場描述相符的場面？”陸薇竹銳利的眼光盯著韓智問道。
韓智心里咯噔一聲，知縣對于玉陽道長和幾個衙役來說，確實不需要任何防備。
“不過你這些都是推測，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jù)。而且，這是堂尊大人啊，不是輕易可以調查的。”韓智說道。
“確實，不過嫌疑人和方向都有了。就算是調查知縣，找到證據(jù)也不是什么難事?！标戅敝駥ψ约旱耐茢囝H為自信。
韓智看陸薇竹的神情，似乎連一個進士出身的知縣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他沉聲問道：“陸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話說完了，現(xiàn)在要休息一會兒?！蹦顷懝媚锊焕硭膯栐?，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瞇著眼睛坐在椅子上。
看這意思，好像是準備在這里過夜了。韓智為難的說道：“陸姑娘，天色已晚，你要是沒別的事情......”
陸薇竹打斷道：“把燈吹滅了?！?p> “??？”韓智嚇了一跳：“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關燈不太好吧?！?p> 陸薇竹笑道：“不要想太多，我不是你那衛(wèi)姑娘，不會對你怎么樣的?！?p> “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樣了？”韓智沒好氣的說道。
“你老老實實待在床上別動，敢走過來直接腿打折?！标戅敝裢{道。
韓智實在受不了了，怒道：“太特么欺負人了，這是我的房間，我是主，你是客。你今晚來到底要干嘛，不說的話別怪我轟客了?！?p> “急什么？就你這三招兩式，轟不走我的。”陸薇竹完全沒有理會韓智的怒意：“我在等人?！?p> “你在我房間等人？等誰？”韓智奇道：“我這兒又不是茶館?！?p> “別跟我提茶。剛才喝了你一口茶現(xiàn)在還沒緩過來?！标戅敝褡龀鲆粋€惡心的表情：“那個玉片還在你身上吧？昨晚被搶過一次？”
韓智心里一驚，說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p> “我說了，我昨天在小倉山看到你和玉陽打架之后，一直在跟蹤觀察你?！?p> 韓智有些驚疑不定：“我姑且信你這句話吧。你的意思是，他們今晚會再來？”
陸薇竹點點頭：“你終于意識到了，你在明，他們在暗。等入夜了他們一定會來的?，F(xiàn)在把燈吹了吧，別再廢話了?！?p> 韓智依言將燈吹滅，借著月光摸到床上。他想到一會兒那群黑衣人要來，心里微微有些緊張，屏氣凝神仔細聽起來。
此時夜已漸漸深沉，街上的動靜越來越小了，四周都沉寂下來，連偶爾過路的腳步聲也沒有了。
屋子里也沒有什么聲響，甚至沒有陸薇竹的呼吸聲！韓智心里一驚，忙向窗戶旁的座椅看去，只見一個黑影坐在那里，依稀露出玲瓏的曲線，高聳的胸口微微起伏，是陸薇竹無疑。
人在屋里，韓智卻聽不到任何的呼吸聲，這個陸薇竹，吐納的功夫練得實在可怕。自己可做不到把呼吸聲隱藏到這個地步。
師父師娘和妹妹的臥室是在前院藥堂的閣樓上。韓智聽不見聲響，此時有些擔心起來。他輕聲說道：“陸姑娘，我想去看下師父師娘他們。如果真的有黑衣人來，我怕他們遇到危險。”
陸薇竹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放心吧，前院里有人在保護他們了。”
“哦？”韓智驚道：“還有其他......”
韓智還沒說完，突然發(fā)現(xiàn)座椅上的黑影動了起來，只見陸薇竹坐直身軀，挺起胸膛，似乎聽到了什么。
他剛意識到有些不對，就聽見街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了起來。腳步聲又輕又密，步伐速度極快。顯然陸薇竹已經先自己一步聽到了。
韓智看似躺在床上，但是全身肌肉緊繃，已做好了準備，只一瞬間就能從床上彈起來先發(fā)制人。
只聽得那陣腳步聲在自家的墻根停下，聽起來大約只有幾人。接著是一陣攀沿的聲響。韓智看到陸薇竹慢慢轉身藏在房間的角落里。她身子斜傾，雙腿微曲，如同一個蓄勢待發(fā)的獵豹。
一個人影悄悄的從窗戶上探了出來，但是他只望著床上躺著的韓智，并沒有意識到角落里躲著的陸薇竹。她把氣息隱藏得太好了，以至于房間里只有韓智一個人的呼吸聲。
那人影悄悄落下，看韓智沒有反應，伸出手來，招呼著樓下的弟兄繼續(xù)向上攀爬。
接著一個人，兩個人，這群黑衣人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上來了四個人。韓智聽這四個人的呼吸，綿密悠長，內力應該均不俗。
這四個人剛一落地，紛紛抽出腰間短刃。第一個上來的人一馬當先，其他三個緊隨其后，手持短刃，朝韓智急速刺去，動作兇狠果斷，力圖一擊將韓智格殺。
然而下一瞬間，身后陸薇竹出手，韓智只感到屋內溫度驟降，幾點寒芒閃過，那四個人頓時軟倒在地，連哼也沒哼一聲，便即斃命。
韓智一躍而起，只見這四個人的背后都插著一個透明的冰片，在月光下閃著一絲詭異的光芒。再看陸薇竹，右手握著一柄劍，她憑劍而立，身姿挺拔，黑夜中看不清表情，但自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氣度。
這劍約有三尺，不長不短，青色的劍身泛著寒氣，連室內的溫度都因為這柄劍而驟降。
“下面還有三個人”陸薇竹輕聲說道。她說完這句話，從窗戶飄然而下。
剛才瞬間殺死四人，是暗中偷襲得了奇效。其實真正打起來，可能要費不少事情。韓智看陸薇竹孤身下樓，連忙拿起床上的腰刀也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