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我量了身子再給你說要多少布。”老裁縫驅(qū)趕著伙計走開，一邊抖了抖自己膝蓋上的線頭，從脖子上取過軟尺，就朝王大財走來。
伙計見這里沒他什么事，就對王三秋道:“大姐兒，一會你到前面來結(jié)賬就成，兩身衣服的，另外還有一件褂子。”一邊說，一邊擠擠眼睛，暗示她答應(yīng)下來。
王三秋有些疑惑，自己只要兩身衣褲，什么時候還要做褂子了，不過想到王大財那些破衣爛衫，多做一件就多做一件，也沒啥，她就點頭應(yīng)下了。
“唉！那個方家的婆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過不了多久就要找人鬧上一鬧才舒服，就跟瘋了一樣，你們不跟她一般見識是對的。”老裁縫仔細給王大財量著衣長肩寬胸圍。
“老師傅，剛剛那小哥說什么半截料子是怎么回事？”王三秋心里忐忑，沒有看到那布料就答應(yīng)下來，不會是不好的垃圾貨吧！
“你放心吧！那是從府城送來的，鎮(zhèn)上有幾戶人家買剩下的布頭，料子好，就是不夠一件衣服的料，就一直擱在那里。鄧雙小哥說給你們做褂子，我一會才去找出來。”老裁縫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哦！我還沒有問你，你們要做幾身衣服?我好裁剪布料。”老裁縫心里默默算著布頭，又從靠墻的架子上取下一塊布料來。
“做三身衣服?！蓖跞飺屜却鸬?。王大財臉上的郁悶還沒有過，見說三身衣服，有些猶豫:“三妞兒，這也太多了吧！做……做一身衣服就可以了！攢些錢給你以后……”
“老師傅，你用上好的料子做三身衣服，我手笨，怕糟蹋了好布?！蓖跞锔静蛔屚醮筘斦f話。
“呵呵！老弟，有姑娘孝順著，你就收下吧！這是你的福氣，錢嘛！用了又掙就是，只要人過得舒坦?！?p> 老裁縫把半截布料取過來，遞給王三秋看，聽到王大財說只做一身衣服，忍不住勸道。他的話說得很有理，當(dāng)然也是為了多做一筆生意。
聽到老裁縫的安慰，王大財一直憋悶的心情好了一些，干笑道:“是??！是?。∥遗畠盒㈨?，你也說我女兒孝順是吧！”
等王三秋他們選好布料和約好取衣時間走出后堂，店鋪里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在了，那個方家的婆娘和另外的兩個婦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段家伙計笑著收過王大財遞過來的衣料和做工錢:“大姐兒對那半匹布料可滿意？''
王三秋也笑著回他：''多謝鄧雙小哥。''
這謝是真心誠意的，那老裁縫取出布料給看時，她這個啥女紅也不懂的人都能一眼看明白，的確是好料子。
黑亮暗底，斜竹葉紋的緞面把王大財嚇了一跳，這樣的綢緞衫子，他只在碼頭上，那些來去縣里府城的人身上看見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穿這樣一身。
王三秋很滿意，她拎著布料在王大財肩膀上比來了比，可惜就是布少了，只能做一件短袖衫子。
不過想想剛才老裁縫說的價格，她也無憾，價格比她意想中還要便宜，幾乎就是白送，就是因為布料不足的原因。
買得起的嫌布少，買不起的嫌貴，正好方便段家伙計做人情。
走出布店，王大財腳下有些飄，三秋今天給他添置了衣帽鞋襪，就連纏頭用的巾子，都換成新的。
妻子去世后的十幾年來，這種久違的，被人呵護的溫暖讓他心里暖洋洋的，只是他一想起方家那女人說出的話，他又有些難受，女兒變好了別人還是要罵。
王三秋早已經(jīng)把那件事忘記了，若沒有春妮娘的無理取鬧，她還得不到那些布料上的便宜，今天可是實實在在少了五十文錢的。
想到王大財摸著新衣時那驚訝中帶著忐忑，歡喜里夾著肉疼的表情，王三秋內(nèi)心又想掙錢了。
現(xiàn)在每天早上的生意足夠他們父女輕松生活，賭丟的三吊銅板虧欠已經(jīng)補上，余下的還能像今天這樣偶爾奢侈一把。
王大財滿意了，王三秋也沉浸在自我滿足中，趙小六不在，她也不想在街上討嫌，就每天懶懶散散的窩在家里，把各處衣衫被褥都清洗晾曬，湊合著縫補對付時間。
不過今天，她看見還有更好的東西可以讓王大財開心，尤其是鎮(zhèn)上那些討厭的女人，她要讓那些指著王大財大罵奚落的女人，個個跟狗一樣到他跟前搖尾巴。
三兩銀子就讓王小姑娘想到跳江，那就給王大財三十兩，三百兩，三千兩。
要讓他們知道王家那個不成器的丫頭，是王大財?shù)尿湴痢?p> 在布店里，王大財也想讓她也添些衣服，不過王三秋沒有要，王小姑娘的衣箱她翻過，還有幾件沒有下過水的新衣，并且自己現(xiàn)在還在跑步，體型有變化，做了衣服也會很快不合身的。
回到王家鋪子，王大財就開始磨玉米淀粉做第二天早上要賣的涼粉。王三秋去了一趟趙家，把買布料的事給小六娘說了，只是春妮娘罵人的事她沒有說。
小六娘翻曬著滿院子的衣物單子，對王三秋處理的綢緞褂子進行點評:“不錯，這些老店是有一些好的存貨，不過又有缺陷，他們都會挑著熟人半賣半送的，沒想到讓你第一次去就撿著便宜?！?p> 趙小六不在，現(xiàn)在偶爾來趙家坐坐，聽小六娘說些閑話成了王三秋的愛好，也順便聽她說些這個鎮(zhèn)上的八卦，比如說那個賣肉的喬九。
“自己”以前跳江一事，王三秋已經(jīng)想過了，賭輸了三兩銀子是有一定的原因。
不過想想以王大財對女兒的寵愛，還有床匣子里放著的銀手鐲，就是沒有了那三兩銀子也不會被打罵，更不缺吃缺穿。
錢，不是跳江唯一的理由，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自己剛來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的走到那拐角處的肉鋪子前，直到現(xiàn)在才完全淡去那莫名的心思，是對喬九有意思？
可天天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趙小六說過，自己不喜歡男人，還跟他兩人一起在街上調(diào)戲妹子，那跳江前去找喬九干什么？還有那次與喬九偶遇，他說“那事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這些事就連趙小六都不知道，定是背著他去找的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