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說這些話的時候直視著明霄,倒一時沒發(fā)現(xiàn)鳳嫵滿臉贊同地看著他。
等他說完,鳳嫵拍了拍手:“知我者,云景仙也。”
接著,她轉(zhuǎn)而看向沉碧:“小沉碧,一路走來,我們不是沒有見過仗義出手的魔界中人?!?p> 雖然現(xiàn)在是太平盛世,但神魔之間依然成見頗深。
因此鳳嫵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咱們初到丹翠那日,遇見的那位老大爺,陌路相逢,熱情友善?!?p> “再說這幾日相處的同窗們,他們雖性情莽撞了些,愛逞強(qiáng)斗兇了些,但可有對你起過什么壞心?”
沉碧認(rèn)真地凝神細(xì)想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沒有。他們都對我挺好的?!?p> 沉碧掰著手指頭數(shù)道:“還有那個白黎,人也很好,給我送了不少酥酪、糕點、釵環(huán)...”
聽到這個名字,明霄不由輕哼了一聲,翻了翻白眼。
巧的是,一向跟他看不對眼的鳳嫵這次也同樣翻了個白眼:“那就是個王八犢子,小沉碧,你可別理他?!?p> 明霄沖著鳳嫵豎起大拇指:“一一仙果然洞若觀火!”
鳳嫵得意地瞟了他一眼,接著剛剛的話題繼續(xù)道:“反之,你長在天界,難道從來沒有遇到過欺凌弱小,趨炎附勢之輩?”
沉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在九重天的時候,經(jīng)常見那些在姨母跟前唯唯諾諾的天妃,轉(zhuǎn)過頭去卻對其他比自己低階的側(cè)妃趾高氣揚。
而那些側(cè)妃們,又經(jīng)常對著位分更低的美人、御姬們?nèi)鰵狻?p> 她雖然不是很懂趨炎附勢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礙她很不喜歡那些場面。
沉碧雙手撐著小臉蛋,細(xì)細(xì)思索了許久,才慢慢將鳳嫵說的話想明白。
然后,她才像剛反應(yīng)過來一般,叉著腰爭論道:“一一仙,你比我小一百歲!”
她威脅地比了個一的手勢,一字一頓,很有氣勢:“整。整。一。百。歲!”
大一炷香也是大,大一盞茶也是大,更別說大一百年,那是大中之大,是萬萬不能亂了輩分的。
怎么能老是小沉碧小沉碧的叫人家!人家可是姐姐呢!
沉碧素來乖巧聽話,除了年齡之事,一碰就急,一急就炸,一炸就像個肉乎乎的小包子,一張小臉憋著氣,鼓鼓囊囊的,可愛極了。
明霄雖然有些傲慢驕橫,但也不是聽不進(jìn)道理的人。
聽完云景和鳳嫵的話,他也點了點頭:“兄長所言甚是,明霄受教?!?p> 言談時刻,云景無意間瞥見鳳嫵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微微有些好笑。
他取下腰間懸著的乾坤袋,從里面拿出一個紙包子來。
紙包子打開,頓時有糕點的香氣撲鼻而來。
三更半夜荒郊野嶺的,聞見這香氣,鳳嫵和沉碧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兩人都是眼睛緊緊盯著云景手中的紙包子。
云景微笑著將紙包遞給鳳嫵,她伸手接過,口中稱贊:“云景仙如此細(xì)致周到,真真是我唯一佩服之人也!”
鳳嫵從袋中取出桃花蜜酥,先分給了沉碧三人,然后才拿了一塊塞進(jìn)嘴里。
香甜酥軟,妙?。∷垌Я恋爻灾一鬯?,一臉滿足。
見此,云景臉上笑意更深了一些。
今夜注定無眠了,因此云景起了個話頭,閑聊道:“許是無緣,我還從來沒有見過菩提花。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菩提無罪,聽著很像是瀛洲佛修族的佛偈?!?p> 鳳嫵聞言,將手中剩下的桃花蜜酥塞進(jìn)嘴里,空出手來。
她將沾著碎屑的手指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擦干凈之后,才解下腰間掛著的金色小袋子,神色頗有些鄭重。
她這個袋子精致富麗,很是別致,眾人都見過。
只是里面不知道裝的是什么,平時走路,常常發(fā)出輕微的玉石碰撞之聲,很是悅耳。
她從袋子中取出幾枚玉色琉璃般好看的種子,遞給云景:“這菩提種子原是為了送一個朋友的,因而這些年一直帶在身上,可惜再也沒有相遇過。”
“既然云景仙沒有見過菩提花,那便送你幾顆菩提種子,想來他也不會介意?!?p> 鳳嫵看著云景伸手接過種子,再看著他臉上微微帶著好奇的樣子,突然覺得云景仙同少時那位一面之緣的漂亮少年很是相像。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試探地問道:“說來,那個朋友倒是同云景仙有幾分氣質(zhì)相似呢。”
云景聞言,抬頭看向鳳嫵,只見她正在細(xì)細(xì)打量自己。
鳳嫵看著云景,原先沒往那方面想,倒也不覺得。
現(xiàn)在一旦注意起來,真是越看越覺得像:“云景仙,你少時可有去過西海?。俊?p> 還不等云景回答,一旁的明霄就插話道:“家里管得嚴(yán),小時候哪里能隨便下界啊?!?p> 沉碧深以為然,也在一旁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鳳嫵卻有些不死心:“當(dāng)真沒去過?”
云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并不曾去過?!?p> 雖然初次見面時,他也覺得鳳嫵有些熟悉,但仔細(xì)回想了一番,他確認(rèn)沒有在從前見過鳳嫵,更別說去過什么西海。
鳳嫵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掩不住失望的語氣:“那位朋友曾經(jīng)也說過想見一見真正盛開的菩提花,所以我才將這菩提種子隨身攜帶著的。這么多年了,卻再也沒有遇見過他?!?p> 她聲音很是有些低落:“只怪我當(dāng)時走得太急,竟然忘了問一問他的名諱,家又住在哪里。哎,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那會看起來可不太好呢?!?p> 每次想到那個少年,鳳嫵都忍不住想要嘆氣。
小時候耽擱了,等到長大之后再去,哪怕她將掌管那片地方的小海仙來來回回揍了好幾次,小海仙也還是一問三不知,只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怎么可能呢?他們明明就聊了大半夜的天。
許是被鳳嫵臉上失落的神色感染了,云景竟也覺得很是惋惜。
一一仙這樣的人,便是只見一眼也難忘,若自己少時當(dāng)真遇見過,他絕對不可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