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是貓？

　　打開窗戶，時而平靜時而煩躁的心思使得了緣破天荒沒有做晚課。想著也不知道了塵師兄醒了沒有，空戒師叔想沒想自己，有沒有還在喝酒，又想到以后都是自己一人，了緣莫名的產(chǎn)生極大的恐懼感?？謶殖嚯僬f的冷漠人心，恐懼了果師兄對自己告誡背后的深意，不禁讓對了因極為信服的了緣有了一絲松動。

　　躺了許久，感到臉上涼涼的，了緣摸了摸不知不覺流滿臉頰的眼淚，喃喃道“師傅我想你了，你什么時候才能帶我回家啊，我不想成佛了，也不想成為高僧了，我想在大殿里敲一輩子木魚，當(dāng)一輩子的小沙彌?！?p>　　蜷了蜷身子，和著窗外的靜謐了緣慢慢睡去，不時的發(fā)出一兩句夢囈。十三歲的了緣這一夜沒有前幾日安危之憂卻傷心至極，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也不知道將來會碰見什么人，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的去。

　　聽到外面嘭嘭作響，睡眼朦朧的了緣迷迷糊糊的打開門，揉著眼道:“了塵師兄，大清早的干嘛啊？”

　　文長青愣了愣，“了緣小師傅，打擾你睡覺了，真是不好意思?！?p>　　了緣仔細(xì)一看門外的是文長青，頓了一下，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

　　紅了紅眼睛又隨即強(qiáng)裝歡喜道:“沒，沒，文施主你忙你的，我也是醒了有一會兒，那我就先去洗漱了?！?p>　　說罷急匆匆的走到水井旁。

　　文長青靜靜地看著險些失態(tài)的了緣，嘆了口氣，繼續(xù)做手里的活。

　　吃過早飯，赤胭拉著了緣去院子里玩耍，絲毫沒有昨晚的樣子。

　　“小和尚，這是雀尾草，我娘說，這雀尾草能治病，你要不要嘗嘗？”

　　了緣擺擺手好奇道:“這個能治病？不過我又沒病，吃它干嘛?！?p>　　赤胭極力推薦，“沒事，主要是這個草很甜的，我先吃讓你看看。”

　　說著摘下一片葉子放到嘴里，了緣看她一臉享受的表情，也信了赤胭的話。

　　“趕緊的，你也嘗嘗。”

　　了緣頓了頓，猶豫片刻還是摘下一片放到嘴里。

　　剛?cè)肟跊]有感到一點(diǎn)甜味，接著想到赤胭還嚼了嚼，了緣也是有樣學(xué)樣。這時，一股從內(nèi)往外的味道瘋狂的刺激著了緣的眼眶和鼻子，苦，辛辣，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使得了緣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赤胭看見了緣這個模樣，笑的咯咯作響，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

　　“還笑，胭兒，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還不趕緊去給了緣小師傅拿水去?！笨吹搅司壱荒樋鄳B(tài)的文長青瞪了瞪赤胭。

　　赤胭吐了吐舌頭，笑著跑到水井旁舀了一大碗。

　　半搶的從赤胭手里將水奪了過來，了緣急忙漱口，漱口，再漱口。

　　摸了一把臉，了緣幽怨的看著赤胭。

　　小姑娘攤了攤手，表示我也吃了，不能怪我。

　　文長青彈了赤胭腦袋一下，對了緣解釋道:“雀尾草，驅(qū)寒活氣血，是治療內(nèi)傷的良藥，不過從上面數(shù)，第一片除了甜一點(diǎn)沒什么藥用價值，下面的才是藥材，剛剛胭兒吃的是第一片，，，”剩下的文長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緣也是明白，合著自己被騙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碰了碰了緣，“別生氣，本姑娘這是為你好，活氣血知道不，讓你身體更好了，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再說了這東西可貴了，上次我爹爹帶出去幾棵，賣了好多錢呢?！?p>　　了緣憤憤，小姑娘你等著，遲早讓你倒霉，竟然敢騙我吃這種東西，我了緣老實也不是這么讓你欺負(fù)的，等我修為大成，非得連本帶利的讓你還回來，到時候天天逼著你吃雀尾草，一天十棵，絕對不帶停的。

　　看著赤胭嬉皮笑臉的樣子，了緣也是無奈至極，深深吸了幾口氣，決定暫時原諒她。

　　“下月十五我將會去山外的小鎮(zhèn)上賣點(diǎn)東西換點(diǎn)生活用品，了緣你先在我這住一段時間，我給你講講外面的社會，好讓你有點(diǎn)準(zhǔn)備。”

　　了緣點(diǎn)頭，“嗯，多住幾日那就麻煩文施主了。”

　　山里的八月不同于外界，陣陣清爽的山風(fēng)襲來讓了緣甚是愜意，跟著文長青父女，欣賞風(fēng)景的同時又聽得了些許混江湖的經(jīng)驗?；蛟S是對中午捉弄了緣的補(bǔ)償，赤胭一路上給了緣講了許許多多她從別處聽來的故事，什么書生與女鬼，狐貍精與書生了等等等，反正都是關(guān)于書生的那些可悲可賀的愛情故事，聽得了緣幾度臉紅。

　　“小和尚，你可要注意了，以后自己一個人在山里露宿的時候千萬不要太深入，否則即使狐貍精不找你，山鬼也會把你吃掉的?！背嚯傩」媚镎Z重心長的對了緣告誡，那表情好像自己都曾遇到過是的。

　　了緣撓撓頭，很虛心的請教:“每個山里都有狐貍精和山鬼？狐貍精我倒是懂，那山鬼又是什么？”

　　小姑娘停下步子歪頭想了片刻，“山鬼，山鬼就是山里的鬼？”，又徘徊走了幾步，皺著眉頭，一副少年

　　憂愁深重樣子。“嗯，一定是，山鬼就是死在山里的可憐人變成的鬼。”

　　了緣看著赤胭裝模作樣，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該不該信她。

　　“別瞎說，小孩子你懂什么，你見過山鬼嗎？還死在山里的鬼，了緣要是信你那才有鬼呢?！蔽拈L青歉意的朝了緣笑了笑，又補(bǔ)充道

　　“山鬼，地脈所化，遇靈醒神，百年成精化形，飲朝露，喜陰，厭人氣，可與獸通，具有迷人心智的本事，故又名山魅，這就是山鬼?！?p>　　了緣若有所思，赤胭雀躍圍著父親打轉(zhuǎn)，嘖嘖稱奇，“爹爹，沒想到你連這都知道。太厲害了，我還以為我猜的是真的呢。”

　　了緣汗顏，這小姑娘臉皮真厚，糊弄自己就算了，還當(dāng)著自己的面說出來。

　　文長青傲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那可不，你爹爹厲害的地方多著那?！睂ε畠旱墓ЬS很受用。

　　“那，爹爹，遇靈醒神啥意思？地脈又是啥？”

　　“地脈是大地之脈的統(tǒng)稱，據(jù)傳四大帝國各占據(jù)一個地脈，可興文運(yùn)，可漲福澤，也可蘊(yùn)龍氣等等。你就理解為大地也有精氣神，有思想就行了，越精神，就越厲害?！?p>　　赤胭疑惑的瞅了瞅腳下，高高抬起腳，本想使勁跺兩下，想到大地也有思想，又心虛的輕輕放下。

　　文長青哈哈大笑，“大秦的地脈走勢不在太虛，即便在這，隨你破壞也驚不了它。那些山鬼都是地脈的分支所化，地脈游走大地，山靈水秀之地它會留下些分支，久而久之，這些分支遇到一些靈異之物，或聚霞水，或承靈木等，被點(diǎn)醒靈智，便化為山鬼，山鬼有好有壞，不一而存，具體情況誰也說不清?！?p>　　赤胭長長吁了一口氣，緊張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隨即又傲嬌的瞅了瞅了緣，示意自己的爹爹可是什么都懂，厲害吧，模樣就像向同伴展示自己玩具的孩子。

　　了緣聽的入神，并沒有看到赤胭的樣子，皺著眉頭想到師兄教授自己經(jīng)文時說的那些話，問道:“山鬼是地脈所化，那河靈又是什么？”

　　文長青頗有深意的看了看了緣，“河靈多不是靈，是魂，大多是墜河而死的人，心有不甘，怨念於結(jié)所致，它不同于普通的亡魂，因為它可借河水俱形，極少數(shù)的河靈才是靈物所化，與水溶，神與靈同。所以日后遇到河靈盡量還是避開，當(dāng)然對小師傅而言倒是無所謂?！?p>　　摸了摸赤胭的頭，最后一句卻是告誡自己的女兒。

　　赤胭吐了吐舌頭，對這些靈啊，鬼啊顯得興趣滿滿，“小和尚，你不怕鬼嗎？還是你可以殺鬼啊？”

　　了緣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出寺前，大師兄教給我好多經(jīng)文與咒語，說是專門對付這些東西的?！?p>　　“那你教教我，好不好？”赤胭一臉期待的看著了緣。

　　了緣躊躇片刻，臉色微紅，“這，這個，這個教你好像也不是不行，師兄也沒對我說不能教別人，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學(xué)會?！?p>　　“耶，太好了，太好了，小和尚你真是個好人，我這么聰明一定是可以的?！背嚯俑吲d的蹦蹦跳跳。

　　文長青看著這兩個孩子，笑著搖了搖頭，“還走不走，再不走今天你就別想抓小山貓了?！?p>　　說是山貓，其實和普通的貓并不一樣，起碼了緣沒見過能讓人騎上去還會奔跑的貓。

　　文長青找到大山貓的老窩，往洞里面扔了塊石頭，嗷的一聲，一頭不比昨天遇著的老虎小多少的山貓?zhí)顺鰜怼?p>　　了緣在山貓沒出來的時候聽到吼聲就覺得不妙，這聲音根本不是一只貓能發(fā)出來的。

　　待看到眼前的東西，就跟看到師傅的了塵一樣，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臉上唰的布滿大汗。

　　哆嗦的扯了扯激動不已的赤胭，“咱，咱搞錯了吧？”

　　小姑娘疑惑的看了看了緣，“沒錯啊，就是這個家伙啊，難道你說的是我認(rèn)錯了？不會的，你看，渾身雪白雪白的，多漂亮，沒認(rèn)錯的。”

　　在兩人說話間，山貓猛然朝著文長青撲去，速度快的超出了了緣的眼睛。

　　了緣啊的一聲，蹲下去抱住了腦袋。沒有想象中文長青的呼叫聲，想著一定是一命嗚呼了，馬上就輪到自己了，了緣嚇得渾身抖如篩糠。

　　“了緣，了緣小師傅，來，起來了?！?p>　　陡然聽見有人叫自己，了緣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文長青把了緣拉起來，看著他哈哈大笑，了緣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去看那頭大山貓。

　　只見赤胭騎在大山貓身上，抓著皮毛，開心的咯咯直笑。

　　咽了咽口水，了緣揉揉眼，發(fā)現(xiàn)文長青還正在看著他，了緣牽強(qiáng)的笑了笑，唰的從臉面紅到了耳根子。

　　“小和尚，你真膽小，我爹爹這么厲害，我都不怕，虧你還是個男人呢。”

　　赤胭騎著大山貓走到了緣旁邊，了緣一回頭，正好對著大山貓昂起的的頭，嚇得又連連后退。

　　“我，我，我還不是，我不比你大幾歲?！绷司壭÷曕止?。

　　文赤胭擺擺手，也不在乎了緣說的什么，低著頭說道:“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座下第一大將，就叫，叫白起，嗯，白起，白大將軍。”

　　了緣眨眨眼，羨慕不已，也想坐上去，毛茸茸的，想來一定非常舒服。

　　“走嘍，走嘍，小和尚你可要跟上啊，大將軍跑的很快的?！?p>　　赤胭拍了拍大將軍的頭，大白貓一躍而起，朝著竹林的方向跑去。

　　大白貓極為靈性的樣子讓了緣詫異萬分，扭頭看了看文長青，示意赤胭被帶著跑那么快有沒有問題？

　　文長青笑了笑，“這畜生聰明著呢，不用擔(dān)心。”

　　“哦，”了緣撓撓頭，“這大貓是不是成精了，長這么大。還那么通人性?！?p>　　文長青古怪的看著了緣，“你沒見過這東西？”

　　了緣茫然無措，想了想，還真是沒見過這么大的貓，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真沒見過。

　　文長青啞然失笑，“這是豹，豺狼虎豹總聽過吧？”

　　“嗯嗯，聽過，聽過?！?p>　　“也難怪，這玩意兒和貓長的挺像的，胭兒叫它大山貓，我以為你以前見過呢?！?p>　　了緣鬧了個臉紅，訕訕一笑，“這么聰明，有人性的野獸我還真沒見過?！?p>　　“會見的，這個世界什么都有，又什么都缺，你走的遠(yuǎn)了，就懂了?！蔽拈L青悵然若失，神情恍惚。

　　了緣想了想也沒有再繼續(xù)追問，看文長青神情低落的樣子，更沒有再問些其它關(guān)于外界的事情，就在后面跟著文長青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快到家的時候，文長青揉揉臉，歉意的對著了緣笑了笑，沒有解釋為什么會神情恍惚。

　　文長青拍了拍了緣的肩膀，笑著道:“了緣，走了半天了，回去先歇歇，晚上我讓胭兒她娘給你做點(diǎn)你絕對沒有吃過的。”

　　吃過晚飯，了緣坐在涼亭里看著和白大將軍玩耍的赤胭出神。

　　“要是胭兒永遠(yuǎn)這樣該多好??！”，文長青不知何時坐在了了塵身邊。

　　了緣回過神來，疑惑的問道：“你們現(xiàn)在不是挺好的嗎？我看您也不是個凡人，修行想來是比我了塵師兄強(qiáng)多了。在這山里也沒什么危險，還有什么不好的嗎？”

　　文長青苦笑，擺擺手，“這世上哪有盡如人意的事呢？比我強(qiáng)的人不屑于來，比我弱的人不敢來，這等地方也就是給我i們這種上不去下不來而又偏偏要呆在這的人準(zhǔn)備的。小師傅來自佛門圣地，想必一出寺門就覺得這外界渾濁不堪吧？沒有寺里來的清凈吧?！?p>　　了緣茫然的撓撓頭，“佛門圣地？我和師兄，師傅加上各位師叔師伯總共不過五十人罷了，這也叫佛門圣地嗎？我可是聽師兄說在大宇國隨意找一個寺廟都不止五十人呢！”

　　文長青起身揮了揮衣袖上的灰塵古怪一笑，“山野結(jié)正果，紅塵多妖僧，小師傅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p>　　了緣撓撓頭，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自己那小寺廟怎么就成佛門圣地了，正當(dāng)了緣準(zhǔn)備詳細(xì)問一問這外界佛教寺廟時卻發(fā)現(xiàn)文長青已經(jīng)不知不覺走了，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