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富盛衡聽完之后臉上雖然仍保持平靜,但是一雙眸子卻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他等了一會兒才道:“夫人,不知道你之前向義弘大人要的兩百名精銳武士是否能夠三日內到得京都?”
“父親已經派他的心腹帶著三百人先期到達,不過由于京極高詮派侍所將京都把守得甚嚴生怕有人會行刺足利義滿,所以能夠進入京都的也只有十幾人,而且還不能攜帶武器和具足,估計明后兩天便能來到京都。至于其他人只能在山城的乙訓郡的偏僻處駐扎?!?p> 安富盛衡聽完大喜道:“夫人這安排得太好了,這么多人來京都非但幫不了什么忙,反而容易引起足利義滿的懷疑。潛伏在山城國郊外是再好不過了,而且此地是京都進入攝津的必經要道。正好在那里設伏殺掉細川滿元,然后用細川滿元隨身攜帶的家督軍配將細川持元召來,再一起將他也除掉?!?p> “細川持元如今不是在贊岐么?這一來一去說不定細川滿元的死訊就傳出去了?!?p> 安富盛衡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剛得到消息,細川滿元已經下令讓細川持元回攝津集結,說不定當我們殺了細川滿元之后他那兒子也就差不多可以到了?!?p> 大內夫人聽完時也十分高興,可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又蹙眉道:“夫君還沒有答應我們加入父親一方,如果他將此事告訴足利義滿豈不是雞飛蛋打么?”
安富盛衡卻根本不以為然,嘴角上翹道:“夫人不必擔心,雖然主公現(xiàn)在心中還有動搖,只不過他還有一絲妄念而已。只要將這妄念打消掉,哼哼?!闭f到這里他冷笑出聲道,“主公就會成為我們四人當中最堅定的人?!?p> 大內夫人被他說得莫名其妙,不解地問道:“這是什么意思?心中還有動搖怎么能一下子成為最堅定的人?師父是有什么妙計么?”
“妙計就是這三百人。”安富盛衡只說了這短短這一句話。
大內夫人還是沒聽明白,雙眼直愣愣地望著他,希望他能給自己答案。
“現(xiàn)在主公離起事只差心中的一絲憂慮而已,或者說是說服自己的一個理由。夫人請想,現(xiàn)在義弘殿下已經公開和足利義滿對立,如果現(xiàn)在京都中出現(xiàn)一批大內家的武士被足利義滿發(fā)現(xiàn),依照你對這位大御所的了解,他會怎么做?”
“當然是剿滅這些武士,然后追查背后支持人員。最后將一切隱患消除干凈?!?p> “不錯,如果足利義滿發(fā)現(xiàn)這些大內家的武士居然和主公有關,你認為足利義滿會對主公網開一面么?”
“不會,足利義滿不但會對我們趕盡殺絕說不定還會對細川家下手?!贝髢确蛉讼肓讼胝f道。
“主公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只不過擔心細川家的安危和頼元公的囑托,他下不定決心而已。不過我知道他對于夫人以及我們這些一直跟隨他的老臣來說,其感情更加誠摯?!?p> 安富盛衡一臉自信的繼續(xù)道:“如果足利義滿因為大內家武士的事情對我們下殺手的話,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且我覺得他對細川滿元的恨意已經在漸漸高漲,這幾天他時常到我這里訴說細川滿元對他的欺壓。我相信只要夫人將今日之事告訴主公,然后我在旁邊勸說一下,他一定會下定決心的。”
大內夫人被他說得頻頻點頭,深以為然。當她聽到一旦被足利義滿得知細川滿國和大內義弘勾結之后便會立即對他們動手。心想夫君一旦起事那自己便會暴露在足利義滿屠刀之下,等他說完后她凄然道:“為了夫君的成功,我一死又何足惜。”
安富盛衡呵呵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讓著十幾個武士潛入京都就是為了夫人能夠安全離開。我已經籌劃好了,等細川滿元離開當天便會安排夫人回到義弘大人身邊?!?p> 三天后,細川滿元全身戎裝,騎著馬帶著三十名侍者從擁翠園出發(fā)。臨行前還和兩位夫人告別,對于細川滿元來說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出征,兩位夫人很是不舍叮囑了老半天,岳夫人還上去抱了一下細川滿元,就在分開的那一刻,岳夫人在他的耳邊不知道輕聲嘀咕了什么……
細川滿元這一行人走的路線和之前岳麟禹走的路線一樣,只不過以前岳麟禹去攝津都是和下屬騎馬而去的,而現(xiàn)在除了細川滿元本人以外,其他三十名侍者都是步行。
至于那三十名侍者,他們都是細川滿元親自調教出來的武士,對于細川滿元的忠誠自然無話可說,現(xiàn)在主公能帶他們出來已是恩賜,走點路算不上什么。
走出京都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之前岳麟禹從落武者狩中救下阿雪的那塊地方,這里仍然和一年多前一樣,周圍幾里地之內沒有任何村落居民。細川滿元看著這些景色心中不禁想起之前岳麟禹說起的那件事,不過他并不擔心——就算這里再有落武者狩,自己這三十人也不是稻草人,對方也要有上百人才行。
他正想間,突然間有一彪人攔住去路。細川滿元一驚馬上勒住眾人,也就在同時,兩邊的樹林中以及后路都出現(xiàn)不少人。細川滿元快速地掃視了周圍,就見那些人一個個都是大名手下下級足輕的打扮——都穿著覆蓋身體要害的胴甲。這種打扮絕對不是普通落武者狩所能裝備,更何況還是這么多人都裝備的。
細川滿元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是哪支大名的足輕?!庇捎趯Ψ矫總€人都沒有指物,所以他并不知道這些人是那個大名的。不過他粗略估計了一下,對方大概有兩百人左右。
那些人雖然將細川滿元這些人圍在垓心,但并沒有立即發(fā)動進攻。細川滿元手下那些侍從雖然已經將長槍和打刀拔在手中,但是對方不進攻自己人少自然也不會貿然發(fā)動進攻,只是緊緊地將細川滿元圍在中間。
就這么僵持了片刻之后,從人群中走出幾個人來,細川滿元眼尖,見當先那人正是自己的弟弟細川滿國。細川滿元頓時腦中嗡的一聲猶如炸了開來——看來自己這個弟弟終于還是謀反了。
再看旁邊幾人其中還有一個僧人打扮甚是突兀,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本該在贊岐隱居的安富盛衡。
就聽見細川滿國朗聲道:“兄長,你們已經被我們團團圍住了逃不掉了。你我畢竟是同胞兄弟,你只要切腹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夫人的?!?p> “那持元呢,你會對他怎么辦?”
“那小子?”細川滿國冷哼了一聲道,“自然不會留著,如果他聰明點的話自己切腹,那樣我也會好好將他安葬,否則……”
“否則如何?”
細川滿國聳了聳肩道:“大不了費點力氣把他滅了唄?!?p> 細川滿元氣得渾身發(fā)抖,怒道:“你敢。”
“兄長,這就不是所操心的吧,你現(xiàn)在應該考慮的是一會兒該怎么切腹還有由誰來當你的介錯人了?!闭f完細川滿國哈哈大笑起來。
“弟弟,你這么做難道就不怕讓細川家家名蒙羞么……”細川滿元苦口婆心還想勸說他。
哪知得到回應居然是細川滿國的一聲怒喝:“閉嘴,你有什么資格和我提細川家的家名。你都替細川家做過什么了?此前賴之公和偽朝作戰(zhàn),之后父親和山名氏對戰(zhàn),你都在哪里?到底是誰在替你做嫡子該做的事情。你吃過的苦,我都吃過;你沒吃過的苦,我也吃過。你在外十六年多,剛回來就能成為家督,憑什么!”
說到最后他幾乎用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赤紅的雙眼卻泛出些許淚光,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不忍。
細川滿元此前也想到過這些事情,心中對于這個弟弟也是十分愧疚,所以對他也有諸多容忍:比如安富盛衡謀反,如果是此前細川家的家督,這種罪行一定是斬刑,甚至還會連累安富家;而細川滿元卻只是勒令隱居,事后也不再提起此事。
他嘆了口氣道:“滿國,我知道你為細川家做了很多,只要你這次撤軍我可以既往不咎吧?!?p> “撤軍?”細川滿國望天哈哈大笑,可是眼睛卻絲毫沒有笑意,接著冷冷道,“兄長,看來你真的不應該做這個家督,現(xiàn)在箭已離弦你居然還想收箭回袋。既然你已經不準備切腹,好吧,我就送你一程吧?!闭f著便準備招手下令士卒進攻。
“等等!”細川滿元大聲道,“滿國,你難道就不怕把我殺了,家臣們會不服么?”
“看來兄長想拖時間。算了,看在我們畢竟是同胞兄弟,那就再告訴你一件事?!?p> 細川滿國說著往身后一指道,“這些都是大內氏的武士,把你殺光之后我就可以說是大內氏中途劫殺家督,家督力戰(zhàn)而死,持元也喪命其中,而我作為家督的胞弟理應繼任家督。怎么樣?兄長還有什么其他遺言么?事后我會一并告訴你那兩個遺孀?!闭f完臉孔一板朝身后大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