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教授轉(zhuǎn)身板書時從后門森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了進(jìn)去。
見到束羿的后座是郭佳陽沒感到多意外,相視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她坐到了束羿身邊的空位,幽幽道:“是不是好奇我為什么會來。”
還有道題沒解完,束羿沒功夫理她,沒抬頭低著聲音回了句:“并沒有?!?p> 森葦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嬌羞地笑著,嘴角的梨渦蕩漾出春水般的柔軟,卻看不清眼里的意味,似才點起的薰香升起一絲朦朧短暫的煙恰巧將她眼眸擋住了。
“我以為你會不自然呢,畢竟是第一次戀愛嘛?!?p> 她大言不慚道。
束羿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眉頭也只蹙了那一瞬,臉上看不出半分不悅,仍舊是溫和的、淡然的,他推脫:“那是你的戀愛,不是我的?!?p> 聲音平靜如常。
她假意思考片刻,說:“哦。我忘記你性子比較溫吞,更愿意細(xì)水長流,不好意思承認(rèn)。是我急功近利了。我的錯、我的錯。”
她眼波盈盈,語氣格外認(rèn)真,態(tài)度十分誠懇,仿佛真就是戀愛中溫柔地撒著軟綿綿的嬌在妥協(xié)一般,叫人辯不出真假。
束羿停筆,左手托著下巴,懶懶朝森葦看了一眼。眼尾輕挑,神色散漫。嘴角有不明顯的淺薄的笑。
森葦錯愕于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眼神渙散了幾秒。
那樣的束羿,那樣笑著的束羿,竟帶著幾分慵懶的邪氣,好看得驚艷。也讓他被一片薄霧籠罩其中,她,看不懂,但她也知道,他有點生氣了。
“陳教授。”
束羿清朗的聲音突然在安靜的教室里響起。
“束同學(xué)你說。”
“這套題我寫完了。我有點急事,能先走嗎?”
森葦心里暗叫不妙,這小子想拋下她,準(zhǔn)備自己溜之大吉。
“拿過來我瞧瞧。”
森葦站出來讓他過,看著他不急不緩走過去將試題遞給教授。
老教授仔細(xì)的翻閱了幾分鐘,直到老教授臉上出現(xiàn)一抹滿意的喜悅,說:“有誰能跟他似的,做到零誤差,也可以走了。不算早退?!?p> 束羿突然朝她一笑,嘴角微微上翹,是惡作劇成功得逞的弧度,他囂張地瞥了她一眼,消失在門口。
幼稚的混蛋!
可惡的混蛋!
森葦咬著后槽牙地在心里罵道。
再等了一會,待教室里因為束羿的零誤差早退而躁動已經(jīng)退下。森葦準(zhǔn)備按原路線返回,剛一離開座位,就被教授盯上。
“你留下?!?p> 森葦嘆了口氣,站直起身來,對教授報以最乖巧溫順的微笑,說:“教授,我不是這個班的,我是來和剛剛那個束羿談戀愛的。他還在等我去約會呢?!?p> 郭佳陽握筆的手指一僵,留下那一筆重重地戳破了紙張。
她是故意的,她又在宣誓主權(quán)。讓所有人都知道束羿是她的。
郭佳陽嗤笑一聲,覺得森葦真的是幼稚得可愛。
“談戀愛也得學(xué)習(xí)不是,讓男孩子等著不是壞事,培養(yǎng)他的耐性,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p> 老教授語重心長地溫聲道,慈眉善目讓人不忍拒絕。
森葦也不急,依舊和聲細(xì)語地解釋:“陳教授,我上一節(jié)課在隔壁教室上過高數(shù)課了…”
卻被老教授揮了張卷子止住,“題拿下去做了再走?!?p> 以柔克剛縱容管用,那以柔克柔呢,森葦自覺修行還不夠。
從小的教養(yǎng)告訴她,尊重師長。
從小的教養(yǎng)告訴她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森葦接過試題,默念既來之則安之,老實坐下,開始做題。
森葦?shù)母邤?shù)在本專業(yè)都算是一般一般,更別說是做數(shù)學(xué)專業(yè)的題了,能對個一兩題都是走運。她當(dāng)然做不到束羿那樣高的正確率,只好耐心等到下課時間才迎上老教授和藹可親的目光畢恭畢敬地交上試題,才出了教室。
又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下午的課,下午一放課。她收拾好書包,對保蓓兒說完“晚上給我留個門?!本痛掖易吡?。
傍晚,束羿洗了個澡才走到客廳便聽到門口密碼解鎖的聲音,還沒看到森葦?shù)娜?,聲音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闖了進(jìn)來。
“束羿!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吃了我的粥憑什么拋下我不管!”
看到她怒目橫眉沖著自己,束羿不覺得心虛,反而有些好笑。
他說:“原來你是別人?!?p> 森葦吃癟,自己那么說的確像是生分了,可這都是他故意鉆文字的空子。
“裝什么無辜?”
她眼里的怒氣未散,直直撞上一雙沉靜如潭水般的眼眸。
“被發(fā)現(xiàn)了?!?p> 束羿聲線太冷,即便語調(diào)俏皮地笑著說,也并沒有什么溫度。
森葦橫眉冷對:“我問你為什么拋下我?!?p> “我說了,我有急事?!?p> “那你也得帶我走啊?!?p> “我以為你愛上高數(shù)?!?p> 他說這話也不覺得不妥。
森葦氣得嗤笑了一聲,冷眼看他裝糊涂。
轉(zhuǎn)瞬,她勾起一抹嫵媚的笑,眼角揚出撩撥的風(fēng)流意味。
“我以為,你是知道我是因為愛上你,才去上課的?!?p> 他倏地僵在那里,眼神更冷了。突然意識到,這種含糊不清的曖昧話語他不止聽過一次。以前他以為她只是故意鬧他,所以不放在心上。果真,只是他以為。
屋內(nèi)頓時靜謐無聲,屋里一直沒開燈,立冬后晝短夜長,傍晚夕陽的最后一束光將屋子里染成了一片橘紅,灑在他如墨的短發(fā)上,蒙上了一層暖烘烘的光澤。
他才洗過澡,發(fā)間還濕潤著,泛著柔和的淡香,幾乎沁入了她的肺腑。
束羿靜靜迎著她的目光,卻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看著她,逆著暮色看過去,他側(cè)臉輪廓柔和寧靜,眼神卻是清冷凜冽。
她輕哼一聲,嘲弄地笑了笑:“這樣的話,是不是很耳熟。現(xiàn)在還覺得這只是友情的打趣玩笑嗎?如果你還那樣想,我真不知道還說你天然呆還是太可惡了。”
“森葦,我們倆沒必要這樣。”
聲音清潤低啞,在昏暗的客廳里悠悠蕩著。
他緩緩閉目,整個人靠在沙發(fā)里,看起來無奈、疲憊、脆弱。
森葦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了,是不是逼得太緊了,可她還是忍不住問。
“沒必要怎樣?”
驀然間,她鼻頭發(fā)酸,心里涌起一陣酸楚,越想越憋屈。
生氣自己為什么拖拖拉拉這么多年。
也氣束羿,可氣他什么,氣他不愛自己?
想來,她也只能氣束羿沒把她對他的這份感情放在心上還自顧自的親近她。
于是她面對著束羿坐在茶幾上,將自己的情緒發(fā)泄出來:
“如果你不愿意喜歡我、不想跟我在一起,還來靠近我干什么。你要知道,也不是所有人跟你一樣無欲無求。不明不白的曖昧只會平白惹人心煩意亂、讓人難受。”
束羿一怔,半晌才說話:“有些習(xí)慣也是我沒辦法左右的。”
嘟嚕?!?p> 漆黑的眸子里閃過幾絲懊惱地狼狽,“比如說我現(xiàn)在又很餓,需要食物,你又剛巧在我身邊。我當(dāng)然只能依賴你?!?p> 森葦彎下腰,低頭湊在他的臉前,兩人間的距離一下子就縮短了不少,她的鼻息間全是他的氣味,沾染清清爽爽的沐浴露的清香。
她挑眉:
“你是狗嗎?!”
束羿無比認(rèn)真,眼神中卻隱匿著讓人難以察覺的凜冽冷淡,卻裝作一副純良無害:“我不是,但是你承諾過要好好照顧我?!?p> 森葦氣得炸毛,隨手拿起一個抱枕朝他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