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p> 司徒邦見到左老夫人,屈膝跪地,雙手合攏在地上,將頭磕在雙手之上,好一會兒才起身。
“干兒子,我的好邦兒?!?p> 左老夫人喜聞樂見,過去挽著司徒邦,司徒邦隨即雙手一并攙著左老夫人。
“干娘,您老人家看著更年輕了?!?p> “就你嘴甜,干娘我都半個身子埋在土里的老東西了,還更年輕,說謊也不眨下眼?!?p> 左老夫人開心,說到心坎的奉勸自然樂意。
“干娘確實是更年輕了,邦兒只是實話實說?!?p> “別人的奉承話,干娘聽著就是討厭,可是干兒子說的,就是愛聽,可惜呀,干娘沒那命,沒辦法讓干兒子你時常陪在身邊?!?p> 司徒邦笑道:“等山族之禍都解決,邦兒就卸甲歸田,天天都來陪干娘說話,到時干娘別嫌棄就行?!?p> “孩子,那老東西私下還是那樣對你嗎?”
攙著老夫人坐到細雕膩理圈椅上,老夫人身姿靠得舒服,才再開口問了聲。
司徒邦自然坐在其一旁的漆槐刻背椅上,立刻有丫環(huán)端來名點佳茗放在一旁。
“干爹他一貫如此。”
“哼,這老東西,”老夫人氣得一拍桌子:“你不用叫他干爹,他不配有你這么好的干兒子?!?p> “干娘莫惱,干爹他秉性硬直…”
“別給他說好話,老身交代了他多少次,有外人在,為了他所謂的軍中威嚴,也就罷了,私底下,他也那么生分?!?p> “當年邦兒你就不該救他,讓那老東西去陪我那苦命的鋒兒便是了。”
“言重了,干娘可不能這么說?!?p> 司徒邦惶恐,生怕老夫人一是氣出好歹,二是又說出什么話來。
“邦兒現(xiàn)任軍中上校尉,可都是干爹幫襯的?!?p> 司徒邦想為左上將軍說幾句,老夫人卻打岔,不讓司徒邦接著說:“他幫襯個屁,你別把功勞都推到那老東西身上,干娘聽了火大?!?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拿命換來的,沒了一只手不說,還有兩個好義弟也死在了山中,這些,干娘都知道?!?p> “宏圖那孩子,隔三差五給干娘寄信來,干娘看著那信中的筆述,可是陣陣心酸?!?p> 司徒邦沉默,他知道,袁宏圖之所以愿化解他和六爺?shù)拿?,有部分因素亦是看在老夫人面子上?p> 外人不知的是,老夫人的長兄,便是袁宏圖的生父。
雖然袁宏圖從未向司徒邦說過他二人之間的關系,但司徒邦自有辦法知曉。
“邦兒,拆開讓干娘看看?!?p> 袁宏圖曾書言,司徒邦的斷手應是有奇法重生,故老夫人對司徒邦那只遮掩的手并不意外。
“干娘,邦兒怕嚇著您,這只手,還沒長好?!?p> 司徒邦稍顯為難,不敢拆開。
“怕什么,干娘以前也是走南闖北,蕩過河盜洞,踏過山賊窩的,什么場面沒見過,要不是被那老東西給騙進了他被窩里,”
老夫人原先大咧咧的,說錯了話,臉色變得如少女翠蘭犯錯時般通紅:“不說了,不說了,都是當年的事了?!?p> “那邦兒先告聲罪,這就拆開。”
老夫人見了,面色如常,但覺神奇:“據(jù)說皇京那有些高人無所不能,可惜一個個性情古怪,不好溝通。干娘有打算請大帝代為引線,治療邦兒你的手,但大帝一直沒有回音,現(xiàn)在,干娘算是放心了?!?p> “邦兒感動?!?p> 司徒邦重新纏好手,問起了那個孩子:“干娘,小三兒呢?”
“什么小三兒,你這孩子?!崩戏蛉藧赖溃骸澳阃四愫昧x弟王凱,給他取了個名叫恒御嗎?”
“真的是忘了。”
司徒邦好生尷尬,真是忘了這一回事,當年王凱書信中,便有給三哥的這個小孩取了幾個名字,讓兄弟幾人斟酌取名其一,蔣麥幾人商議后,便取了恒御二字為名。
司徒邦專門告知了左老夫人,左老夫人甚覺滿意,沒成想,倒是司徒邦把這段往事給忘了。
“什么腦子。”
老夫人白了司徒邦一眼:“恒御去庠學上課了,要到傍晚才能回來?!?p> 一個不留神,那孩子都這么大了,已經(jīng)到了適學的年紀了,司徒邦掐指一算,差不多十個年頭有了,而自己和這孩子相處較長的時間,也是掐指能算。
司徒邦和老夫人又暢聊了一會,便借故要走了,待到傍晚時分,再來見一見那孩子。
“急什么,吃好飯再走,晚上再過來一起?!?p> 司徒邦又坐了下來:“邦兒可算是等到干娘這句話了?!?p> “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道?!?p> “干娘請講。”
老夫人卻不急于說出,但飲茶水潤了潤喉:“恒御這孩子,挺乖巧,挺懂事的,”
“嗯?!?p> “不過就是皮了點,但是,男孩子就該皮,太老實了容易被人欺負,”
“嗯?!?p> “庠學里的先生偶爾會來家訪,也就是說這個問題,說恒御總是欺負別的孩子,老身聽到其實心里樂開了花,這孩子不會被人欺負就好,但也要多教育教育,手腳要收斂點,”
“嗯。”
老夫人講了很多孩子的趣事,司徒邦都認真傾聽。
“你也知道,我夫婦二人,子孫福淺,中年過后,才有了鋒兒一個孩子,可惜他英年早逝,我夫婦二人也沒再生養(yǎng)個一兒半女?!?p> “你是恒御的養(yǎng)父,你們兄弟幾人,對恒御也是十足關懷,所以老身想著,這事還要你們幾人同意才行?!?p> “干娘直說,邦兒肯定如干娘愿。”
“話別說得那么滿,畢竟這關乎倫常,老身就直說了吧,希望恒御能隨鋒兒姓,過繼給苦命鋒兒當兒子,給我左家傳續(xù)香火?!?p> 司徒邦一時無言。
“你們兄弟幾個商量一下,準與不準,老身都無二話,我也知道這孩子對你們兄弟的重要?!?p> 老夫人靜靜品茗,突然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原來司徒邦張開了口,道:“干娘,您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姓左的?!?p> “死孩子。”
老夫人笑著喝斥:“罰你不準吃飯,多大的人了還沒個正經(jīng)?!?p> 司徒邦陪著笑,心說,我可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