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出手
一道灰色的身影貓著身子在小巷里貼著墻往前挪了幾步路，又很快在巷尾拐了個彎。
隨著她轉(zhuǎn)過墻角，前方出現(xiàn)了五六道背影。這幾人當(dāng)中，有一人身寬體胖，行走中步伐緩慢，額頭不斷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他從兜里掏出一塊方巾，一邊抹著額上的汗，一邊喘著粗氣問：“這姑娘當(dāng)真人間絕色？”
一旁有位家丁急忙回道：“千真萬確，小的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姑娘。爺您一定會喜歡?！?p> 那胖子色心頓起，著急道：“那怎的還不見人影？”
“那姑娘遞過來的紙條上確實寫著約爺您傍晚相見，地點就是前面的平安巷?！?p> “那還不快點，都慢騰騰的作什么？讓美人等急了，爺我就把你們一個個的都給剁了！”說完，顧不上再擦汗了，將方巾胡亂塞進兜里，大喘氣地向前趕去，額頭上的汗珠越滾越多，后背的衣衫濕透了一大片。
這伙人只顧著著急往前趕，哪里知道身后還跟著其他人影。
等一伙人火急火燎地趕到平安巷時，巷口空蕩蕩的哪里有人？更別說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了！
領(lǐng)頭的胖子一腳踹向了那個家丁：“你說的絕世美人呢？”
家丁冷汗直冒：“爺，小的沒說假話，確實有美人約您在此見面吶，莫不是……莫不是美人還沒到？爺，您再等等，再等等吧?！?p> 胖子兜頭給了這個家丁一巴掌：“你還敢誆我！看我打不死你，來人！給我打！”
另外幾名家丁挽起袖子，就將這名家丁圍了起來，一拳拳地招呼了下去。
幾名家丁打得赤紅了眼，耳里充斥著求饒聲和哀嚎聲，沒有注意到一旁有人靠近，直到有個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響起：“喲，幾位大爺都在忙呢，我是不是走錯路了？我什么都沒看見……各位大爺繼續(xù)忙……繼續(xù)忙……”
那被打的家丁聽見是道女人的聲音，以為是美人來了，不由眼睛一亮，將雙手護住的腦袋抬起來，看向來人。
此時天邊已沒有一絲光亮，夜幕低垂。這女子一身灰衣，披頭散發(fā)的，臉上像是用白粉撲了厚厚的一層，在這夜色的襯托之下，五官突出，倒像個十足的女鬼，嚇人得很。
他本就被打得神智不清，如今又被眼前這女子的模樣一驚，嚇得立起身來，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圍住自己的兩人推開，一邊大叫著：“有鬼啊！”，一邊揮舞著雙手跑了出去，狀似瘋癲。
“肥豬臉，又見面了?！?p> ‘肥豬臉’見這女人出現(xiàn)的時候，沒有認出來人，也嚇了一跳。后來見那家丁被嚇瘋了，心里不由發(fā)毛?，F(xiàn)聽這女人講話，便知道對方是人，心里安定不少。于是膽子又大了起來。心知對方在罵自己，不由怒道：“哪里來的女瘋子，扮鬼嚇人，還罵大爺我是‘肥豬臉’，腳踩到爺頭上來了。來人！給我往死里打！”
其他家丁得了令，也回過神來，將方才擼起的袖子，又往上卷了兩下，目露兇光地包圍過去。
“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我是在罵你，不錯不錯，算不得很笨。”
這女人竟然絲毫不懼，嘴上不饒人，將趙爺氣得哇哇大叫不說，竟還不躲不閃，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將手伸進衣兜，邊掏邊念念有詞：“咦，東西呢？不會掉了吧？我再找找……??！找到了！”
然后就見她掏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從中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看著面前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咧嘴一笑：“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想要命的，現(xiàn)在就走吧?！?p> 幾個家丁不由停下來面面相覷，隨后將她上上下下打量幾眼，就帶著輕蔑的眼光繼續(xù)圍了上來。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正好你們自己聚過來了，也給我省事不少?！?p> 這女子說完，就平地躍起，使了點力氣，將手中的粉末往前一揮。這幾個家丁，正好兜頭迎上這粉末，紛紛揚揚的落滿了一身。
頃刻間，一片咳嗽聲四起。這幾名家丁一開始覺得嗓子癢得厲害，都俯下身子去，拼命用力地咳，從背后只能看到他們的肩膀在不斷抖動。
另一頭的趙爺察覺到了不對勁，原先預(yù)備看好戲的臉肅然一緊，走上前來查看情況。
“滾一邊兒去。”他用力將擋在自己面前的其中一名家丁踹到一邊，伸頭一瞧，那女人呢？怎么憑空消失了？
他一把抓過來一名家丁，大聲怒罵：“那瘋女人哪里去了？”
可他手中抓著的這人卻低著頭，并不答他。他沒有緣由地感到一陣心慌，周遭的空氣不知什么時候安靜了下來，一片靜謐中，只剩下一聲又一聲愈加粗重的喘息聲在他耳旁不斷回響，像是一片廣袤遼闊又陰森的沼澤地中有一只枯木般的手伸了出來，緊緊拽住了他，將他一點一點拖進了地獄。
他感到空氣中都彌漫著危險的氣息，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轉(zhuǎn)身就想跑，可為時已晚。
所有的去路都已經(jīng)被人堵住，面前的幾個男人抬起頭來，眼中皆充斥著血紅，死死盯著他。
趙爺早已面如土色，他現(xiàn)在明白那一聲聲的喘息代表了什么，曾經(jīng)多少次，他也是一邊興奮地發(fā)出這樣的聲音，一邊看著被自己強迫的女子絕望地哭泣。
一片漆黑中，他看見自己面前的人影重重疊疊，無數(shù)雙手向自己伸過來，身上的衣裳被撕成碎片。無比凄厲的慘叫聲隱沒在巷子深處，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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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小離躍出小巷的時候，快速回頭向后掠了一眼。身后男人的面容被黑夜藏匿了起來，她只能看見一片紅色的衣裳。
她覺得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但只憑一角衣裳還不足夠她得出結(jié)論。
她能夠判斷出對方武功高強，遠非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可比。只能趁著現(xiàn)在還沒落入對方的攻擊范圍，盡早施展輕功離開為好。
于是暗暗提了幾口氣，幾個縱躍后，便失去了蹤影。
身后的男子見此，停下腳步，找了處屋檐，靠在磚墻上略作休憩。他稍微低頭，盯著地面上的青磚，似在思考，全身幾乎都掩映在黑暗中，只露出一角紅色衣裳，其上有幾條金黃色的絲線隱隱勾勒出芍藥花的形狀，在月光下微微閃著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