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書與劍氣
半夜里，一陣巨響使得人畜皆驚，門派里的燈火如天女散花般地驟然亮起，嘈雜聲也應(yīng)聲而起。
跟隨那聲巨響，眾人來到了玉蛟門的正心大殿。
此刻，眼前的場景，令每個人都面露驚訝。他們所看到的，是煙塵中的一片廢墟，正心大殿已經(jīng)完全倒塌了。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
“這可不得了了！”
“大殿……”
人群中議論聲漸起，眾人陷入了恐慌。
“這難道是……？”
“是什么？”有人問道。
“你們還記得前兩天發(fā)生的事嗎？”
“前兩天，什么事??？”
“對啊，什么事??？”
“不會是那件事引起的吧！”人群中又有一個聲音響起。
“別賣關(guān)子呀，到底什么事啊？”
“就是，就是那天門主與紅蓮門門主決裂的那天?！?p> “不會吧！這就毀了一個大殿？”
“不會吧，門主一向很有分寸的?！?p> “對啊對啊，聽說那天門主與紅蓮門門主在殿內(nèi)只是短暫交手，應(yīng)該不會對大殿造成這樣的損傷。”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門主又不是神仙，怎么會事事都那么周全呢？”
“反正我是不信是門主毀了正心大殿?！?p> “其實(shí)我都不愿意相信哪，只是事實(shí)擺在眼前吶，除了那天之后正心大殿一根主柱上的那道瘆人的裂痕，我實(shí)在想不到這正心大殿為何會倒塌呀！”
那人解釋之后，眾人便都不作聲了，似乎已經(jīng)默認(rèn)了正心大殿的倒塌是墟鏡辰所為。
“就算是這樣，那也是門主一時(shí)失手才……”
有人想要為墟鏡辰辯護(hù)，但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哎呀，這可是我們玉蛟門的正心大殿呀，它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有了幾百年的歷史啦，如今一夜之間變成了塵土，讓我們怎么對得起玉蛟門那些已故的前輩們啊！唉！”
那人說話間還不忘哀嘆幾聲。
“是啊是啊，唉！”很多人也跟著他嘆息了起來。
人群的一角，墟鏡辰站在那里，眼望著那不遠(yuǎn)處的一片“廢墟”，耳聽著身邊人的議論紛紛，他的眼神冰冷，面無波瀾，一股無形的殺氣漸起，環(huán)繞在他的身邊。
眾人還未發(fā)現(xiàn)墟鏡辰已經(jīng)來到，只是有幾個人突然感覺到周圍涼颼颼的，這才轉(zhuǎn)頭查看。
“啊？門，門主？參見門主”那幾人見是墟鏡辰在旁，倉忙行李。
周圍人見狀，也漸漸靜下來，往兩邊站。
而墟鏡辰則是不理會眾人，只是眼神如鉤，盯著那倒下的正心大殿。
“老朽見過門主?！币粋€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墟鏡辰循聲一瞥，“張林長老。”
張林長老從人群中走出，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但隨即又轉(zhuǎn)變?yōu)榻箲]，“這正心大殿怎會說倒就倒??？你說呢？門主?！?p> “原來，是你?！毙骁R辰面露怒色。
“哎呀，門主啊，我冤枉?。≡趺磿俏夷?！”
“哼！”
張林長老杵著拐杖湊近墟鏡辰，道：“墟鏡辰，聽見剛才他們所說的嗎？致使正心大殿所毀的人只有你，一個。”
“你竟然如此不擇手段！”
“哼哼哼哼?！?p> “門主啊，這件事你就慢慢解決吧，老朽老了，熬不了夜了，就先告辭了?！?p> 張林長老說完便揚(yáng)長而去。
“不，不可能?！?p> 原先修繕大殿的老師傅也聞聲到來，他睜大雙眼，突然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快將他帶下去，好生照顧?！毙骁R辰發(fā)話。
“是。”
墟鏡辰望了望周圍的人，他們的眼神中大多充滿了驚疑。
他很無奈，只能選擇暫時(shí)離開，尋找對策。
張林長老離開后便欲回住處，此時(shí)他正饒有興致地走著。突然，遠(yuǎn)處一個寬大的身影向他跑來，他停下了腳步。
“長老，長老，您去哪兒了?！?p> “怎么了，俊非?！?p> 師俊非停下腳步，氣喘吁吁，他的汗水浸濕了外衣，使得他肥胖的身材暴露得一覽無遺。
“出事了，長老?！?p> “出什么事了？快說?！睆埩珠L老眉頭一緊。
“唉，累死我了。古墓那邊，先賢古墓那邊……”
“先賢古墓那邊怎么了？你倒是快說呀！”張林長老緊張起來。
“古墓內(nèi)有異動，可能有人闖入了古墓?！?p> “什么，派人去查看了嗎？”
“還，還沒?！?p> “怎么不派人去呢，應(yīng)該立即派人去?！睆埩珠L老說著便急匆匆地要走。
“等一下，張林長老?！睅熆》呛暗?。
“嗯？還有什么事？”
“我希望張林長老能夠親自去?！?p> “要我親自去？”
“而且只能是您一個人去?！?p> “什么？”
“據(jù)我分析，此次闖入古墓的人沒有被外面的守衛(wèi)發(fā)現(xiàn)，說明他，或者他們必定不是一般人，如果長老一人前去解決，事后必定會增加您在門內(nèi)眾人心中的地位，如果長老不敵敵人，也可隨時(shí)退出古墓，我會在古墓外接應(yīng)長老，這之后再通知門主，讓他去解決也不遲?！?p> “說的在理，但……”
“畢竟您也不希望古墓內(nèi)的那股力量被更多人所知曉吧?！?p> 張林長老思慮片刻，道：“我這就去。墟鏡辰因?yàn)檎拇蟮畹顾@事已經(jīng)動搖了他在眾人心中的地位，若是此事能成，必能使我更上一層樓?！?p> “什么？正心大殿倒塌了？”師俊非驚訝。
“對，是我找人做的，前幾天殿內(nèi)那根大柱裂成那樣都未傷到根本，這顯然是墟鏡辰的謀劃，所以我便將計(jì)就計(jì)，讓那大殿徹底倒塌。”張林長老說到這件事臉上洋溢著得意。
但師俊非的臉上卻是憤懣與憂愁。
“怎么了，俊非，你有什么異議嗎？”
“長老，您怎么沒跟我商量就行事了，未免太過草率，這正心大殿可是……”
“婦人之仁，若連一個區(qū)區(qū)正心大殿都舍不得，怎么做得了大事。”張林長老臉上有些怒色。
“是是是，張林長老教訓(xùn)的是。”
“你還小，等你年紀(jì)稍長一些就知道有些事不擇手段也要去做，否則便會失去最佳的決勝時(shí)刻?！?p> “是。”
“走吧。”
夜里，墟鏡辰遲遲睡不著覺，靜思打坐，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門主?！遍T外一個聲音響起。
“進(jìn)來吧?！?p> 聲音剛落，門便打開了，進(jìn)來的是那個胖子，師俊非。
“張林長老已進(jìn)入古墓?！?p> “好，我知道了，你去那兒吧?！?p> “額……”
“還有什么事？”
“門主，正心大殿……”
“我知道不是你的主意?！?p> “如若是我的主意呢？”
“以你的智慧，要背叛我而不被我發(fā)覺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我如今還是選擇完全相信你。你知道其中緣由嗎？”
“我，不知?！?p> “其一我相信你的人品；其二你的爺爺師玄道老先生會約束你；其三，在這場‘暴風(fēng)雨’之后，如果我不幸身死，那么我希望你能繼承玉蛟門門主之位?！?p> “什么？”師俊非當(dāng)即跪下，“我何德何能，我，擔(dān)當(dāng)不起?！?p> “你擔(dān)當(dāng)?shù)闷?。也只有你能?dān)當(dāng)?shù)闷穑 ?p> “我……”
“另外，如若我身死，他就交給你的?！?p> “在下定當(dāng)不辱使命！”
“還有，我決定改變計(jì)劃，今晚張林必須死。我親自動手！”
師俊非思索片刻，“是?！?p> 今晚月正圓，十五的月亮，就算不是在八月也是那么地亮，師俊非走著夜路，肥碩的身軀滿是銀色。午夜將至，鬼魅盛行。一身是月，俠者無懼。
墟鏡辰在師俊非離開之后，也起身離去。他來到了一處涼亭，身邊是一個老者，師老先生。
“好久沒看見俊非了吧，怎么不見見您孫子?！?p> “不愁見不到，只是時(shí)間問題。”
“是啊，再等等，就能見到了。”
“又是十五了，每每看見這么圓滿的月亮，總是會想起種種以前的事?！?p> “師老先生也是一個念舊的人啊！”
“是啊，看來是真的老了。但即便是你，也會偶爾想起故人吧！”
“故人？哪有什么故人，不過是一些沒用的記憶罷了?！毙骁R辰沉默了片刻，“我終究是也不配啊！”
夜風(fēng)起，春葉落，湖面漣漪點(diǎn)點(diǎn)綻放。
“張林必須死嗎！”
“他已經(jīng)觸到了我的底線。他，必須死！”
“正心大殿，就這么毀了。我倒不是替他求情，只是跟他斗了幾十年，多少也有些感情了。他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個愛胡鬧的弟弟一般?！?p> 墟鏡辰望向湖面，再不言語。
“唉！你之后的路也不好走，再有幾天，那個人要到了吧！”
“嗯?！?p> “保重吧?！?p> 老人望了一會兒湖面，又望著墟鏡辰，隨后緩緩離開。
懵懵懂懂，如嬰孩一般睜開眼睛，林珣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發(fā)現(xiàn)一股氣息包裹著全身，將那如潮水般的陰寒之氣逼退在一旁。如遇到明火的野獸般畏畏縮縮，又躍躍欲試。
那道氣息如一條線，林珣望不到盡頭。他沿著那氣息向前走。
走了幾步，他終于能看清面前的景象了，面前的，竟然是一具具棺材，他走到一具最近的棺材邊一看，棺材上居然有字。
“玉蛟門第十三代門主劉明洲。”
“這不就是前代門主嗎！”林珣略顯驚訝，“原來這里是玉蛟門的古墓?！?p> 林珣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望，兩邊的棺材上皆刻有名字，都是歷代玉蛟門門主的名字，唯獨(dú)一具棺材不同，那具棺材遠(yuǎn)離其余所有棺材，處在最中間，位置最高，享受著這里最高貴的位置。
林珣走上階梯，看到那句棺材上的刻字。
“夫人嬰嵐?！?p> “這是誰？門內(nèi)有一片嬰嵐湖，難道是用她的名字命名的？這肯定也不是一般人?！?p> 繞過這具棺材，它的后面是一個石筑的高臺，一左一右分別盛放著一本書一把劍。書是古書，落滿灰塵，劍是古劍，滿是黑紅的鐵銹，書與劍氣，都充滿了古樸的氣息。古劍上懸浮著一縷劍氣，林珣身上的那股氣息的來源就是它。
高臺下刻有一行小字，很小的字，幾乎要被塵埃淹沒了。
林珣試圖拿手去擦掉灰塵，去看看那寫的到底是什么。
“放開你的臟手，卑賤之人?！?p> 林珣還沒觸碰到，就被一個聲音驚到了，他起身猛地回頭，不遠(yuǎn)處是那張林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