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陽亭,等進入其中的時候郭磊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上黨跟陳留之間的差距,同樣是亭,靠山亭占地狹小,便是連門面都破敗了。
可是旬陽亭呢,卻是朱門黑檐,紅柱挺拔!
兩進的院落,雖沒有雕梁畫棟,可是漆面嶄新,瓦面锃亮。
石板路用的青石,上有條紋,不染塵埃,踏步其中,好似腳步都輕快許多。院落一角有一片花園,涼亭,還有幾個蜂箱就放在那,被細密的麻網(wǎng)從高處給籠罩了起來。
郭磊甚至還看見了一輛衣車,青布為蓋,雙馬為架!
在車架旁的馬廄之中,光是馬就有近二十匹之多。
兩名青衣仆從,正在伺候草料。
至于什么廚房,廁所,糧倉,府庫,更是一應俱全,各有章法??吹娜搜刍潄y,便是上黨尋常豪強人家,想來也不過如此了吧?
等到了一側的偏房之中,郭磊付了錢財。
這樣的亭舎之所以會招攬來往的客商入住,多圖的就是一些油水。
不過人家韓元顯然是見過世面的,面對一金的住房之資,依舊面色不變,只是客氣的道謝,彰顯出了極好的風度。
“韓亭佐,適才在下于院內見有車架,莫非亭內有貴客?”郭磊給錢的時候,裝作無意道。
韓元微微一笑,“那是我家亭長的朋友,圉縣高家的兩位公子,郎君無須擔心,只管自住便是?!?p> “圉縣?莫不是蜀郡高太守的公子?”郭磊驚訝道。
“相距不遠矣,來人乃是高都尉之子和其族兄高覽!”韓元道。
郭磊輕嘆道,“在下初入陳留時,便曾聽聞韓公子之名。不想高公子竟然是來與韓公子敘舊的。韓公子交游廣闊,真可謂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
“磊有幸與幾位公子同宿在一片屋檐下,不勝榮幸?!?p> 郭磊轉身去將石重手中捧著的一個木箱拿了過來,“這一壇美酒,本就想敬獻給韓公子,既然兩位高公子是韓公子的朋友,那在下就冒昧了。愿以此美酒,助韓公子饗貴客!”
說完,壓低聲音道,“此酒乃是在下從徐州糜家手中得來。據(jù)聞是異域珍品。中原之地也十分罕見?!?p> 韓元一開始聽說是酒水,便有些皺眉。
讓郭磊入住亭內,一是不想壞了規(guī)矩。
這亭舎本就有為南北往來客商,大賈提供留宿的潛規(guī)則。一來與人方便,積攢人脈,結交臂膀。二來便是為了賺點油水。
手下可是來報了,這郭磊帶的貨物不少。
再加上郭磊的名刺上有著縣令的畫押,還有著師從賈道幾個字,表明了他還有著士子的身份,這才親自出迎以示韓家的禮儀。
可你這送酒水就未免太過荒唐了。
堂堂韓家,莫非還缺了你那并州偏僻之地的酒水不成?不過,當聽到后面糜家二字的時候,韓元的眼睛亮了。
糜家他自是知道的。
要論家世地位,糜家自然算不得什么??扇粽撳X財,嘿嘿,只怕兗州,徐州都沒有幾個家族敢小瞧了糜家!
從糜家弄來的酒水,怕真的是難得的!
“咳,這如何使得?”韓元雖然心動,可是,口中卻依舊婉拒道,“無功不受祿啊……”
“亭佐言重了。若非您心善,與我等幾個進了亭內,怕我等今夜便要夜宿在外面呢!”郭磊笑道,“這便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望您莫要嫌棄寒酸了才是?!?p> “郎君客氣了。”
韓元笑瞇瞇的看了他一眼,“這樣吧,郎君可自與我一起同去。若是我家公子允了,到時候郎君自獻此酒便是?!?p> “若能如此,在下定要重謝亭佐!”
郭磊索性加碼道。
韓元自以為他是想要結交韓猛,卻不知自己真正的目的是典韋??!
當即郭磊將酒水轉交給了田豫,韓元見了,微微有些不悅。不過他話已經(jīng)出口,也不好多說,轉身引路前行。
來到大堂。
韓元轉身進去了,過了一會,這才走了出來,笑道,“我家公子有情!”
郭磊道謝后,跟在他身后朝著堂內走去。田豫落后了半步左右,捧著酒壇子,亦步亦趨。
“璐縣郭磊,承蒙亭長收留,在下別無長物,唯有一壇美酒,聊表謝意!”郭磊目不斜視,來到大堂中間行禮道。
“美酒?有多美?”一道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停箸不知葷素味,一路飄飄勝做仙!”郭磊笑答,適時地抬起頭來。
卻見正中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絡腮胡,體碩雄渾。不用說了,這一眼看上去就給人一種猛人印象的主,應該就是韓猛了。
端端的是人如其名!
韓猛聞言哈哈大笑,“你這廝倒是好大的口氣,某倒要瞧瞧,你這酒有何好處,竟然敢讓人不思做仙!”
“且將壇子拿與某來!”
說著便伸手討要。
郭磊見了有些無語道,“不是在下掃了亭長的豪興,此酒性烈如火,還需用盞飲之……”
“你這廝忒的小瞧于某!”
韓猛不悅的一下站起身來,怒喝道,“某雖不敢言能飲千盞,可三五壇,又有何懼之?且拿來便是。”
郭磊扭頭朝兩邊看去,只見一側跪坐了兩人。
當先坐著的卻是一稚子,不過外傅之年,在他的下首,坐著的卻是一俊朗青年。雙十年華,雖在下手卻身軀筆挺,不疾不徐的自斟自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一下。
頗有種寵辱不驚的風度。
這倆人,前面那一個是高都尉的公子,這年輕人應該就是高覽了。
郭磊心中暗自嘀咕,收回目光后,對著韓猛笑道,“非是在下不愿,只是韓公子既有貴客在,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嗯,倒也有理!”
韓猛一愣,隨即尷尬的笑了一下,當即大聲吩咐韓元添了兩張桌子,讓郭磊坐下,這才分了酒水給眾人。
郭磊則一直暗自打量對面的青年,此時忽然心頭一道閃電劃過,高覽?莫非是袁紹麾下大將,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