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衛(wèi)漾過于單純了些,竟然當真聽信了沈慎行的話。
第二天一早,就拎著幾大盒燕窩、人參、上等補藥,氣勢洶洶往宋府去了。
宋引的父親,宋弦,早年衛(wèi)國的權(quán)臣,在朝堂上很是叱咤風云了幾年,和當年還是皇后的趙太后斗的如火如荼,好不熱鬧。
說起來,這也是宋弦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此刻,竹簾半卷,遮風的卷草紋簾子也被丫鬟支起來,是屋里人太多了,宋弦有些喘不過氣。
他大約四十來歲,面容枯槁,瘦成了一把年邁的骨頭。不過依據(jù)他兒子宋引的長相,這位首輔,以前也是頗英氣、頗俊俏的人。
宋弦病重,這次突然發(fā)病,在早晨起來后多吃了一口燕窩,倒吐出來兩口鮮血,很不劃算。
想到自己以筆為槍,戎馬一生,沒能絆倒皇后,反倒連累一家子前程,不禁悲從中來。
他引袖擦淚,哭聲正要起來,幾個妾室卻先嚎哭起來,聲音一個賽一個的大。
宋弦倒不好大放悲聲了,沉默著巡視了這一圈女人,悶聲道:“你們不去唱戲,倒是戲班子的損失?!?p> 他腳旁的一個妾室眼巴巴道:“我以前就是戲園子出身,老爺忘記了么?”
宋弦咳的厲害,覷她一眼,“你接話倒是快?!?p> 宋引站在離他兩步遠,此刻見父親肯多說幾句話,也是十分高興,只當這病是要好了。
宋弦卻擺擺手:“讓她們都出去,吵的我腦仁子疼?!?p> 幾個妾室又是哭鬧一陣,才依依不舍。
那個會唱戲的妾室走到門口,梨花帶雨的說:“老爺,可千萬不要有事,您若是走了,丟下我們這一大家子可怎么好?”
宋弦氣的血壓升高,“我這還沒走了,你倒是咒上了。”
宋引連忙接過丫鬟手中一碗清肺熱湯,雙手捧上,“父親安心,不要動怒?!?p> 宋弦就著他的手喝上一口,倒靠在金絲雀方枕上,十分慈愛的看向宋引。
對于這個兒子,他的愧疚感最為強烈。宋引在詩文上的才華,很早就顯露了出來。
宋引七八歲隨母親進宮,做出的詩文,已經(jīng)很讓太上皇稱贊了,連幾位尚書府的博士學官,也都爭著,搶著要收他入學。
宋弦自大,眼看著兒子平步青云時,對趙皇后放出狠話,稱自己一家就是去北海牧羊,也不會給她趙太后的后代效命。
這話有些逼宮的意思,是說要是趙太后的兒子當了皇帝,他宋弦一家就回老家去。
反正是有她沒我,有我沒他。
剛開始太上皇也很憂心,這可是朝廷肱骨啊,不能因為我自己后院的這么一點私事影響前朝吧。
憂心來憂心去,發(fā)現(xiàn)憂心的多余了,在之后的幾年,他就只有太子那么一個兒子。即便是之后的宣妃,給他留下一個兒子,也是一個癡傻,上不得臺面。
這就很尷尬了,宋弦的夫人氣出病來。
一面是丈夫目光短淺,一面是兩個兒子的錦繡前程。
而趙太后也果然遵守諾言,不久就真讓他們的長子去了北海。牧沒牧羊不知道,反正是很多年不曾回來,還有人帶回來一副血浸的鎧甲。
宋夫人悲痛不已,一點不耽擱,很快去世了。
宋弦和父親也有過一陣子心結(jié),不過也在父親病后有了緩和。
他在從文的路上,過于坎坷,太傅等文臣都因為趙太后的緣故,不能給他文章很好的評價,漸漸也就斷了做官的路。
這條路既然不行,那么就從武吧。
剛開始宋弦是很反對,怕宋引也被送去北海。
事實證明他想太多了,宋引至今連后宮都沒能出去。
宋弦悲痛道:“兒子,是父親連累了你。若不是父親,你何至于……”
宋引安慰父親,“這不是您的錯,是趙太后太小肚雞腸,不肯給我們趙家明路?!?p> 準備敲門的衛(wèi)漾,覺得有一點尷尬。
如果你正好聽到有人說你母親的壞話,你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