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史記載:乾元初年,原地大旱;忽爾夏至,巧遇大澇;及至歲末,竟無瑞雪已降.民雖處下,既為國基,其怨聲載道,謠言四起,蓋因乾王上不修仁政,下無體恤民情一舉,惹天怒人怨是以!
歲末的江都顯得格外晦暗,陰沉沉的云層遮得天色暗淡無光,黑云堆砌而成一整片,像一塊厚鐵,漸漸地往地面上沉;似乎已經蓋到了屋脊上,再過一會就會把屋子壓扁,縱使這樣卻不見風起、不現(xiàn)雨落,來往的行人客商行色匆匆,街道兩旁的店鋪酒肆人影幢幢,喧囂熱鬧之地今日僅存寥落的游俠兒臨窗高談闊論。
“嗒嗒嗒嗒”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刺耳的蹄音打破了沉靜許久的江都郡,所有的生靈在這一瞬間仿佛又活了過來擁有屬于自己的生命體征。及近酒肆之時,馭馬者手腕一抖,韁繩猛拉繃成一條斜線,馭馬者口中長‘吁’一聲,但見那馬匹前蹄高抬,馬首昂起,一聲細亮的長‘嘶’傳來,緊接著馬蹄重重的落下,踏在古樸的青石板上顯得格外沉重。
馭馬之人卻不曾下馬,雙手緊握韁繩,端坐在馬匹之上身軀略微向左傾斜,卻待呼喊酒肆掌柜伙計之時,那掌柜聞得馬匹長嘶聲早已命伙計取了一壺上好的冷茶置于底托之上立于酒肆門間,待得馬匹停留穩(wěn)妥之際,伙計便抬足而出肆門,止于馬前站定,青色麻衫微皺,平錐小帽前傾,身軀半躬,雙手將承載冷茶壺的底托舉越平錐小帽前頂約一子之距,口中朗聲道:“官爺茶水以備,您且用之”。
馭馬者聞言置韁繩于左手,右手探出取過冷茶壺,揚起頭顱一飲而盡,正所謂“囫圇吞棗、不得其味”,咂吧咂吧嘴,微微搖頭后便將冷茶壺置于底托之上,白衣袖口間飛出一粒介子臨壺而臥。抬起右手既握韁繩,雙股夾緊馬身使力,使得馬兒掉了個頭,一拍馬股,那馬兒便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
伙計站立得定紋絲不動,但見響動,及至馬蹄聲遠,方才直立起身未曾言語,端起托盤,取下右肩上的藏青色麻布輕輕拭去額上細密的汗珠,抬腳行回酒肆內。掌柜輕身而至伙計身前立定,低聲詢問道:“官爺可曾滿意?官爺可曾有多余言語?官爺可曾離去?”。那伙計微微頷首,左手擎住底托,右手探出指了指底托上留存的一枚介子,而后右掌朝外平攤向前推了推。
不由長舒一口氣,一個爆栗敲在伙計腦門上,伙計‘哎呦’一聲道:掌柜的您老作甚嗎?
掌柜翻了個白眼道:你個小兔崽子,人都已經遠去了,問你直接答便是了,搞的這般神神叨叨的我還以為爺不滿意呢!
伙計置底托于肆臺之上,這下才得以手捂方才被掌柜敲擊過的地方,左手捂住,右手輕揉,右眼斜著瞧了掌柜一眼,口中低聲嘟囔道:我容易嗎我,伺候完官爺,您老咋這樣子呢!
一聽此話,掌柜雙目圓睜,臉色微紅,右手微揚?;镉嬕姞铍p手抱首道:別打您老訓斥的是。
此話一出,反而令掌柜的略感羞赧,原先揚起的右手也變成摸他那紅的發(fā)紫的酒糟鼻,趕到發(fā)笑的說道:我訓斥你什么了,你這個模樣不是讓客人看到了笑話,那一枚介子就賞于你了,你把官爺用過的壺洗洗且去忙吧!
伙計聽到掌柜的賞了他,也顧不得額角的痛楚,喜笑顏開,忙著對掌柜的奉承幾句,掌柜苦笑不得揮了揮手,伙計手持底托彎腰躬身而退,且自去了。
臨窗而坐的幾名游俠兒見到此景感到有些發(fā)笑,當中一名大漢笑著道:掌柜的方才那人在何處作甚啊,你怎地緊張成這般模樣,未免也太過謙躬至極了?
掌柜聞言側身瞅了一眼那說話的大漢見此人身著土色汗衫,下身著寬松及膝四方褲,面直口方,雙目炯炯有神,雙掌老繭密布,青筋暴突知道此人乃是一位練家子,定然也是不好相與之人。
便笑著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剛剛來的那位官爺你可知他是何來頭”?
那大漢一聽便來了興趣,對著身邊幾位游俠兒道:我等且聽掌柜的好好細說一番。眾游俠兒皆點頭,原先放浪不羈的姿態(tài)也收斂起來,手中筷箸盡皆擱置食盤之上,面朝掌柜雙目炯炯等其下文……………………
瞅見這幾位這幅模樣,掌柜略一沉吟道:“得,我觀幾位的面像很是生疏穿著打扮也不似我大乾的子民,想來對我朝之事明之了了,反正此事于我朝也是滿朝瘋傳,更遑論百姓們了,那更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可謂是人盡皆知??!本來我也不該多這個嘴,但是也無妨,就與幾位好好說道說道。
且見那掌柜取來一方木塊,上面蓋上一塊方麻布,一撩底擺襟,兀自座在方木上。右手掌攤開擺動道:“您幾位可識得方才那位官爺所穿衣物樣式?”
幾人思考一會,似點頭卻又似在搖頭,掌柜便已明了這幾個游俠兒確是他國長途跋涉初來此地,正欲言語解釋之際,但見得最早先說話的那漢子道:“那衣物潔白如雪,似錦繡卻又非似錦繡,看其質地應當是緞的一種,但其上面繡著一朵白色的花,根莖自衣擺,花瓣自向四肢,正中間的花蕊圍脖而生,端得好生奇怪,乍看還不覺奇怪細細想來卻又感到驚異無比,天下竟還有此等奇裝異服,似蓮花卻非蓮花,似荷花卻也非荷花,有道是看似非花卻是花,真要讓我說其來歷,俺老張還真沒那本事”。
話音剛落便側首詢問同行幾人,‘你幾人可有知曉的’,眾人盡數(shù)搖頭,老張不由嗤笑一聲,我這個腦子也是糊涂了,我問你們作甚,我游歷諸國數(shù)年尚且不知,遑論你等。
“不過那人坐下馬匹確是我識得的”
哦?你且說說………………
那馬匹我在大坤帝國見識過,王公大臣出行游玩最喜愛此馬,此馬的性情溫順,耐饑耐渴,有言道可一日千里,不知疲倦。最出彩的地方莫過于即使公子王孫們走丟了它也能循著氣味尋回返家之路。此馬名曰“弄影”!
掌柜笑道:“您這么一說道也是七七八八,相差無幾,但最重要的您沒有講出來?!?p> 方才那位爺胯下馬匹確系‘弄影’,身上所著衣物卻為水緞,此衣柔如水;薄如絲;輕如羽;堅如石。就您幾位這鐵拳縱然使出一百二十分的氣力也不見得能破得了方才那位官爺?shù)乃劊f著還瞅了幾人或緊握著或半攤著或半垂著的手掌。
此話一出那幾名游俠兒隱隱有些動怒臉色微紅雙拳緊握,剛想做聲,卻被那老張?zhí)种棺?,老張微微揚手示意他們看向掌柜的,卻見掌柜竟怔怔半晌功夫,直到一聲輕‘咳’道:掌柜的您怎的不說了?
掌柜猛然驚醒,雙手交叉抱拳道:是我不該,幾位且見諒,我本來不甚察覺,只是那位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xiàn),但是他果然還是來了,這朝堂、江湖、百家怕不是又要大亂了……
說完便是一聲嘆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