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岳極頂,靈應(yīng)宮中,一場爭論即將迎來尾聲。
東岳的十二名元嬰修士全員在此。新任掌門石希明盤坐在主位圓座上,另外十一人分坐兩旁。
石希明嘆道:“七七法會只剩二十多天,依照諸位師弟之見,確實沒辦法了嗎?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看著三山四岳來,把師祖留下的基業(yè)都搶走嗎?”
眾元嬰聽到這話都有些不舒服,左首一干瘦修士道:“張師兄,你之前派了于寒松去荻花湖,最后也沒弄到什么證據(jù)嗎?”
右邊一體格胖大的元嬰搖頭說道:“畢師弟,我都說過了,那水猿是被打跑了,但確實沒能找到什么證據(jù)。這事哪有那么容易?要不是有把握,他們也不敢把這水猿隨便放出來的。本來就是有棗沒棗打三竿,這可不是寒松的過失?!?p> 那畢師弟失笑道:“張師兄,沒人要追究于寒松的過失,你也別這么說。能幫上蟹介士一把,就已經(jīng)很好了,剛獎賞他的。”
那張師兄知道自己剛才表現(xiàn)得太護(hù)短,輕咳兩聲,道:“這事再說?,F(xiàn)在我們討論的是,能否找到方丈山暗中搞破壞的證據(jù)。要是有這樣的證據(jù),我們就可以占得上風(fēng),不用受這么多氣了?!?p> 那畢師弟道:“師祖去后,咱們都不過是元嬰修士,無法和分神平起平坐。就算是有證據(jù),只怕用處也不大。師弟不才,另有想法。”
他這么一說,眾人都留上了神,那張師兄性子急,問道:“有什么想法,你快說,我們都幫著參詳參詳?!?p> 那畢師弟道:“幾個月前,方丈山拿回了景玉祖師的傳承,這件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吧?”
眾人紛紛點頭,趙衍心拿回景玉祖師的儲物袋,在整個道門都是一件大事,自然都知道。
那畢師弟吸引住眾人注意力,又道:“那傳承何其珍貴,只怕方丈山修為大進(jìn),就在未來百年,甚至數(shù)十年之內(nèi)了?!?p> 這事越想越愁,眾元嬰都面露憂色。這邊是紫煙真人離世,那邊是方丈山即將崛起。此消彼長之下,東岳岌岌可危。
那畢師弟又說道:“方丈山步步壓迫之下,我東岳難以保全。之前雖然打退水猿,那也只是一時優(yōu)勢。荻花湖當(dāng)真就保得住嗎?以我愚見,無法打敗的敵人,不如想辦法化敵為友。我等以方丈山趙掌門為尊,或能……”
“你給我住口!”那張師兄怒喝一聲,聲振屋瓦,“我以為你是有什么好辦法,沒想到你是要投降!”
其余眾元嬰也紛紛指責(zé)這畢師弟,但主位上的石希明敏銳地注意到,有幾個師兄弟沒有出聲,保持了沉默。
看來支持投降的人不少……石希明預(yù)料到了這個后果,甚至他也覺得這可以理解。東岳已經(jīng)敗落了,只是在座的很多人難以接受這個現(xiàn)實。
這時,殿門外傳來了喧鬧聲音。眾人都停下爭執(zhí),看向外面。好像是有人要闖入殿中。
豈有此理!東岳在三山五岳之中最重宗門律令,長輩們聚在一起議事,哪有晚輩弟子闖進(jìn)來的道理?
那張師兄怒氣沖沖站起身來,卻表情一僵,快速沖了出去。因為外面要闖進(jìn)來的人,正是他最寵愛的徒孫,于寒松。
于寒松平時最守規(guī)矩,今天這是怎么了?張師兄出了殿門,怒道:“寒松,你要做什么?”
于寒松被攔在殿外,跪下舉著幾張紙道:“師祖在上,弟子并非惡意闖殿,只是有要事上報,事關(guān)東岳存亡,師祖明鑒!”
連“東岳存亡”這種話都喊出來了,這張姓元嬰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于寒松是他徒孫,他對于寒松的性格最了解不過,深知于寒松少年老成,不是那等輕狂妄人。
于是張姓元嬰將那幾張紙拿了過來,一看之下也吃了一驚:“這是真的?”
于寒松又拿出一張信紙,道:“這是送信人寫的,他是法教高人于為之的弟子,之前幫助蟹介士的就是他?!?p> 那張師兄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們會處理。”拿著這些東西重新入殿。
于寒松磕了個頭,轉(zhuǎn)身離去,心道:常佐之……多謝了……
當(dāng)張師兄把所有內(nèi)容展示給殿中眾人后,眾元嬰修士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如果這上面的內(nèi)容都是真的,那說明,新上任的安中縣令楊豐越,和方丈山有勾連,并在方丈山的支持下勾結(jié)法教妖人顧敘之,在安中縣殘害百姓。
證據(jù)極其確鑿,包括楊豐越和方丈山的往來記錄、楊豐越在安中聚斂錢財、楊豐越讓顧敘之去殺一個姓常的鄉(xiāng)紳……
全都是妖人顧敘之怕自己被出賣,為了拿住楊豐越的把柄,特地整理起來帶在身邊的,就算是造假都造不了這么齊全。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剛才還口若懸河的畢師弟,因為大家都知道楊豐越是他的門下徒孫,楊豐越當(dāng)安中縣令也是他寫親自條子推薦的。
楊豐越竟然和方丈山、法教妖人都有勾結(jié),那剛才畢師弟那番話,就動機(jī)十分可疑了。
石希明方才爭論時都沒說幾句話,這會見所有人都沉默著,終于開口了:“畢希紅,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請?zhí)忑R劍了?!?p> 眾元嬰一陣騷動,石希明竟然做得這么絕!
這個平時為人謙沖的掌門師兄,關(guān)鍵時刻竟有這樣的魄力,好幾個和他平時不是很熟的元嬰修士都被鎮(zhèn)住了。
天齊劍是東岳的鎮(zhèn)派之寶,也是開山祖師的佩劍。幾千年過去,這把劍現(xiàn)在已經(jīng)法力盡失,無法再拿來斬妖除魔,僅剩的作用就是掌門用它來清理門戶。
如果畢師弟剛才沒說那些話,現(xiàn)在還有轉(zhuǎn)圜余地,可以說是門下小輩擅作主張。
但現(xiàn)在,任憑誰都能看出來,這事和他本人絕對脫不了干系。
畢希紅摘下道冠,道:“掌門師兄,我無話可說。是我勾結(jié)了方丈山,還請不要株連我的弟子和俗家后人。”說罷,閉目待死。
石希明連說了幾個“好”字,然后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天齊劍,向畢希紅斬去。
畢希紅沒有運使元氣抵抗,被掌門一劍斬掉了頭顱。
石希明斬了叛徒,道:“徹查畢希紅門下所有弟子,無罪的當(dāng)場釋放,有罪的拿來見我。特別是安中縣令,一定來拿來見我。張師弟,你來督辦此事。”
那張師兄起身應(yīng)諾,走出了靈應(yīng)宮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