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逮著人就坑一把
午后,街道上行人漸多,沈爰介渺一路慢悠悠的行到借花巷。
此時,介渺終于下定決心,要讓她回家,只是一個女子而已,也影響不了什么,若是他娘反對,那就讓她去住其它別院。
這畢竟是父親的女兒,流落在外,終歸不好。
還沒到家門口,沈爰就看到介府門前站滿了人。
為首的是一個圓臉中年男子,沈爰自然認得,便是介東風介大人。
介東風旁邊是一個滿頭珠釵的婦人,那婦人神情憔悴,眼圈通紅。
兩人身后站著幾個年輕男子與一眾奴仆。
沈爰疑惑,“你家人怎么都知道你回來?這是來迎接你的?”
介渺一路都在底著頭思考,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猛的抬頭,看到門前站著的人立即一夾馬腹,駕馬如飛的奔了過去。
一個沒控制住,馬兒就奔過了介府大門,介渺連忙一拉馬韁繩調(diào)轉馬頭,馬還沒停,他就一個翻身跳了下來,摔的一個踉蹌。
介渺忙站起身,大喊了聲“娘”就往介夫人懷里撲。
結果,迎接他的就是介夫人“啪”的一巴掌。
沈爰駕馬走近,聽著這一巴掌,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想著以前她在安王府的時候,也是一出去玩就好久不回家,她爹娘也沒這么對過她呀。
只見這介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抓著介渺,“你個小兔崽子,你這個把月是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爹把京城都翻了個底朝天了,都沒找著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要爹娘怎么活呀?”
那幾個年輕男子也圍了上去,勸慰著介夫人。
介渺眼睛紅的像兔子,抽抽噎噎的道:“娘,我知道錯了?!?p> 介夫人哭喊,“你知道錯了你怎么不回家啊?要不是午時管家在街上看見你,為娘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呢?”
介夫人抱著介渺哭得稀里嘩啦。
這邊介東風看到了戴著帷帽的沈爰,短暫打量了她一瞬,看她雙手干凈白皙,身材略瘦卻姿態(tài)秀挺,氣質不俗,衣裝精致但不合身,猜想許是哪個世家不受寵的庶出公子。
介東風也沒上前去,端著他的官威,只等著介渺介紹。
卻是沈爰走到了介東風身邊,她緩緩拿下帷帽,介東風那本來平靜的雙眼漸漸瞪大。
沈爰也不管他有多震驚,笑瞇瞇的上前行了個晚輩禮,“侄兒見過叔父?!?p> 聞言,介東風一副呼吸不上來的樣子,好似要就地暈倒。
但他也只是身體晃了幾晃,堅持站穩(wěn)。
介東風身后的幾人察覺到了異樣,都往這邊看來,其中有兩名年輕男子一臉震驚的相互對視一眼。
介渺則是走到了介東風面前,他揉了揉鼻子道:“爹,你就實話實說吧?!?p> 他剛剛只顧著聽他娘說話了,并沒有聽到沈爰對介東風自稱侄兒。
介東風看了看自己六兒子,一腦袋的問號,實話實說什么呀?
“爹你要是不說,以后再遇到事我可不幫你?!?p> 到底說什么呀!介東風急了。
沈爰則又走上前一步,離介東風只有一步遠,笑如春風道:“叔父難道不記得侄兒了嗎?”
介東風看著沈爰無一絲雜質的雙眸,不住的往下冒冷汗。
介夫人擦了擦眼角走近了一些,對沈爰和善一笑,又問介東風“老爺,這位公子是哪家的后生?生得這般俊秀?!?p> 介東風扯著衣袖擦冷汗,結結巴巴道:“哦,這……這個……這個堂弟家的,堂弟一家多年未回京,你……你沒見過也正常?!?p> 沈爰露齒一笑,“叔父這是想起侄兒了?”
“啊……是是,怎么會想不起來呢?”
介夫人笑道:“原來如此,這位公子叫什么?”
沈爰笑著的臉僵了那么一瞬,隨即看向介東風,開口道:“叔父可還記得侄兒叫什么嗎?”
沈爰心想,我都叫你一聲叔父了,叔父你就勉為其難的幫侄兒取個名字吧。
介東風愣了半天,叫什么?叫什么呢?
他一拍腦袋,急中生智道:“啊,就……就叫介言?!?p> 沈爰也沒異議,叫什么都是無所謂的。
這是介東風忽然想起來某晚和介夫人濃情蜜意時,他夫人說,若是再生個女兒就叫介顏。
果然,介夫人品了品這個名字,微蹙眉,“和顏兒的名字同音?”
“哈哈……疏忽了?!庇指降菇榉蛉硕郧穆曊f,“再說了,還沒懷上呢,不用這么著急取名?!?p> 介渺聽著他們談話,終于恍然,原來她不是爹在外邊跟別人生的孩子,是他自己想多了,那也應該是侄女啊,怎么成了侄子?
介渺想著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問問。
至于這后兩句,介夫人說什么已經(jīng)有了這個名字了,在場人什么也沒聽懂,沒聽懂也沒敢問。
介東風揮了揮袖子,仿佛這樣能讓他涼快一點。
隨后,介東風便言,讓大家回府再敘。
介東風伸出手向沈爰比了“請”的姿勢,沈爰不動。
沈爰不動,介東風也不敢動。
沈爰覺得她現(xiàn)在既然是介東風侄子的身份,就應該讓介東風先行,介東風若不動,她不能先動。
而介東風覺得,沈爰位高,他不敢先行。
結果,兩人就站在這,你看我,我看你。
大家奇怪的看著他們倆。
沈爰一笑,干脆向介東風擺了一個“請”的手勢,另一只手直接推上了介東風的背,微用內(nèi)力,介東風不走也要走。
而身后一眾奴仆,卻是眼神各異,有驚艷的,有嫌惡的。
一眾人竊竊私語。
“這公子長得可真是好看?!?p> 另有人“切”了一聲,道:“皮囊有什么用,還不是沒有大本事,硬往咱們介府貼?!?p> “就是,就是,你沒看老爺都不想認他嗎?”
也有人嘆了口氣,“整天也不知道這一個個的窮親戚怎么這么不要臉,拿介府當要飯的地方了嗎?”
介府管家回頭瞪了他們一眼,這才沒人再敢出聲。
到了介家宅院,介東風無力的揮揮手,“你們都先下去吧,我要和介言子侄長敘一番,任何人都不得來打擾。”
眾人退下,介夫人揪著介渺去了后院,。
介東風帶著沈爰去了書房。
書房門外,介了和介然蹲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么。
剩下老三介啟、老四介奭、老五介灝,三人偷偷摸摸的想去他們倆身后,聽聽他們倆在叨咕什么。
還沒到他們身后,就被發(fā)現(xiàn)了,介家大哥介了瞪著他們?nèi)?,“你們給我滾一邊兒去?!?p> 三人癟癟嘴,灰溜溜的走了。
介家書房內(nèi),沈爰自顧自倒了杯桌子上的涼茶,一口飲盡。
介東風剛關上門就“噗嗵”跪在了沈爰面前。
沈爰一臉驚訝的看著介東風,“介中書這是怎么了,為何如此?”
介東風苦著臉,“殿下啊,臣愿為殿下鞍前馬后,望殿下不要再這么嚇唬臣了,臣只是希望臣的夫人孩子能得以安穩(wěn)度日?!?p> 沈爰品著這話,這是當介渺失蹤是她干的事了?這是當她為了取得介家的支持拿他孩子來要挾他了?
也對,這介家人屢屢被提拔,誰看不出這介家是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可他自己卻偏偏不站隊,恰巧他兒子失蹤了,這怎能不讓他懷疑這是哪一方勢力在給他提醒呢?
這介東風第一個猜想的定是她,因為沒人更比她需要介家的支持。
她想著,就算她今天取得介東風的承諾,難保介東風不會心中有結,也難保他表面答應心中假意。
若雙方有隔閡,她又怎么去信任介家。
沈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一個沒放穩(wěn),茶杯就墜地而碎,此時自然不會有人去管一個茶杯。
“介中書是在懷疑什么嗎?”她依然笑吟吟的。
介東風垂首,“臣不敢懷疑殿下?!?p> 沈爰看他如此,自己也不端什么架子,干脆盤腿坐在了介東風對面。
介東風看她如此不顧威儀的坐在地上,臉上一派和善,不禁想起濟慈大師寫于他的信。
濟慈大師見到介渺特意來信告知,順便還提了句長公主于廣興寺遇刺一事,信中說刺客皆喪命于長公主之手,無一生還,如今朝局危亂,還勸他當知避禍。
介東風沉思良久,無論刺殺一事的幕后之人是誰,能讓那些刺客盡皆喪命的人又豈是一般人。
再看這對面盤腿坐于地笑得滿面春風的人,又怎么看得出這是一群死士也奈何不了的人呢?
沈爰不見介東風說話,又笑道,“介中書可知道令公子可是去了明月洲呢?”
聞言,介東風心中極度震驚,面上卻絲毫不露,他怎么會不知道明月洲呢?
難道并非是長公主使了手段?
他最怕的就是長公主拿介家來對付姜家,這一年來介家人頻頻被提拔,已是讓他心中不安。
他屢遞辭呈,卻又屢被駁回。
若真的拿介家去對付姜家,到時候姜家若依然屹立不倒,那倒霉的就是介家,若姜家倒了,那介家也是撞的頭破血流。
狡兔死,走狗烹。也難保介家不會被順手除了。
而姜太后是姜家女,她有生之年會看著姜家覆滅而袖手旁觀嗎?
想到這,他又聽得沈爰慢悠悠開口道,“本宮不過是恰好把他帶回來了而已?!?p> 介東風俯身一拜,“臣感念殿下恩德?!?p> “你無須感念本宮恩德,本宮這么做,自然是有所圖?!痹捈热徽f到這,沈爰倒覺得將此事利用起來也未嘗不可。
“殿下請講?!?p> 沈爰輕笑,眼眸直直的望著介東風,“介中書可知昨日本宮在廣興寺遇刺?”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老早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介東風實話實說道:“昨日濟慈大師來信,告知臣犬子蹤跡之時,信中略提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