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魏休合上電腦。
他走上陽臺,看著下方城市繁華的夜景,眼中滿是疲憊。
而疲憊更深處的,是厭倦。
厭倦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憑欄遠眺,放空心緒。
這個世界么?
呵,他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啊。
“呀!?。 ?p> 地面上一聲女子尖叫將魏休喚過神來,他心中稱奇,這可是六十六樓啊。
咦,那是什么?
火球?流星!??!
天上流星,雖不是時刻都能看到,但卻也并不罕見。
但若是這顆流星在觀者眼中越來越大,那它絕對是那人前所未見的驚世之景!
死亡之壯美,魏休嘆為觀止!
“永別了,一切?!?p> ……
黑暗,陰冷,死寂,粘稠。
無垠血海深處,一個人形身影突兀的憑空浮現(xiàn)。
其身周沉寂的血海突然詭異地化作諸多活物,蛆蟲、五毒、龍蛇、人面。
那種種令人作嘔的扭曲腥紅,瘋狂地涌入那副人形軀體,就如同飛蛾撲火,亦如同餓狼撲食!
“我先來的!”
“它先看見的!”
“我,就是它!”
混亂低語,不辯雌雄,不分老幼,不論禽獸。
躁動的范圍越來越大,血海之上已是涌起陣陣波濤。
再看那人形軀體,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直視的慘白眼球、瘋狂蠕動的扭曲觸手、螺紋密布的山羊羚角、血焰燒灼的碩大馬蹄!
還有牙齒、貝殼、樹枝、鳥喙,種種混亂錯綜繁雜,糾纏不休,不知其數(shù),且仍在瘋狂增殖膨脹!
血海沸騰,似有一股浩大魔念將要從中蘇醒。
虛空之中,忽有無邊金光憑空浮現(xiàn)。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p> 宏大佛音在無垠血海中轟然回響,就連海面波濤亦是被壓下了幾分!
但這卻惹惱了那個宏大意志,血海之中,無數(shù)生靈魔念同時開口。
“禿驢!你和我抬杠抬上癮了嗎?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身上半點兒仙神血脈也沒有,你還要阻我???莫非是你未成佛時,在下面哪個世界留下的野種嗎???”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p> “哼?!毖:龅南破鹑f丈波瀾,下方那不可名狀之物更是猛地膨大的幾分,“本座偏要當著你的面兒來!”
佛光不散,反而加重了幾分,一只金色巨掌破界而來。
“魔祖何必執(zhí)迷不悟?!?p> “嘭!”巨掌入血海,勢頭不減,直擊那混亂根源。無數(shù)觸手糾纏而來,但只要是那巨掌佛光照耀之處,一切污穢盡數(shù)灰飛煙滅!
“??!可恨!”血海徹底沸騰,波瀾接天,似是在宣泄著那浩大意志的無邊憤怒。
“若不是爾等無恥,竟與那道門三清惡賊聯(lián)手坑害本座,本座怎會落到如此境地!若有脫困之日,本座定要將你那西方凈土化作九幽魔域,將你的大雷音寺化為本座的避暑行宮!”
這吼聲中飽含著無邊的憤怒與魔念,境界不夠之人,只要聽上半個音節(jié),肉身與靈魂便會立刻生出諸多詭異的變化。
這一刻無數(shù)大千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九幽魔徒、血海嫡系喜得突破,但更多的卻是轉瞬之間血肉成灰,魂飛魄散!
那佛對此聲卻是置若罔聞,金色巨掌亦是不管不顧,粉碎所有血海外相后,只將那人形本質撈出。
掌中金光更甚,無數(shù)猩紅之氣被其催逼而出。片刻后,那軀體已是凈如琉璃,無垢無暇。
巨指朝虛空一點,一道巨大空間裂縫憑空浮現(xiàn),直通地府深處。
正當?shù)馗钐幈姽磴等患绑@懼之時,浩大佛音傳來。
“秉公處理,投入輪回?!?p> 兩界金光,同時消散。
地府眾鬼面面相覷,血海之中那個浩大的意志卻是攪動血海,形成了一個碩大的笑臉。
他,成功了!
那些老家伙,不懂得創(chuàng)新求變,還當他是無量量劫以前嗎。
種子已經(jīng)埋下,就看會不會生根發(fā)芽了。
……
“呼呼呼呼!”
黑暗之中,一人驚坐而起。
奇怪,我不是應該死了嗎?
難道那是特效?虛擬現(xiàn)實?或者我已經(jīng)死了,這是地獄?
“二少爺,發(fā)生什么事了?”
門外忽有聲音傳來,魏休霍然一驚,二少爺?叫我么?
“無事,只是做噩夢了?!?p> 聲音不對!魏休話音剛落便是面色一變,再一摸自己手腳,這具身體最多六七歲年紀,絕不是他原本肉身!
我,穿越了?
“喲,二少爺莫慌,要不要讓老仆去請夫人前來?”
“不!不用!”不行,語氣不對!
魏休連忙補充道:“不用麻煩娘親了,我沒事的?!?p> 門外老仆笑道:“二少爺真是長大了,那么二少爺還是早點兒睡,明天一早還要起來習武呢?!?p> 習武?魏休連忙道:“可是我現(xiàn)在睡不著,伯伯,你能進來陪我說一會兒話嗎?”
“誒,使不得。二少爺叫我來福便是?!备2f著走進門來,先是點上了幾盞油燈。
才問魏休道:“二少爺可是對明日習武有些擔憂?嗯,這是二少爺?shù)谝淮瘟曃?,心緒激蕩倒是也難免?!?p> 第一次嗎,這倒是好說了。魏休點點頭,面上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憂慮之色。
“是啊,福伯,且跟我說說,練武是怎么樣的吧?!?p> 福伯面上一絲追憶的神色,“說起練武啊,于我而言,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p> 魏休登時興趣大起,有故事!見著他似乎要大講特講,連忙道:“福伯別光站著,去桌邊拿張椅子過來坐吧?!?p> 他自是不可能阻止,這是他認清現(xiàn)在所處境地的大好機會。
福伯微笑著點頭,坐過來后,繼續(xù)道:“只是一直沒有練出什么名堂。”
“……”魏休無語,但卻不以為意,應該是謙虛吧。
福伯繼續(xù)道:“大周武林,不分正邪,以五門七派為首。各派所習武學雖各有不同,但大體上來講,皆是以打熬身體,修出內息,沖關通竅為主。”
“修出內息后,以疏通十二正經(jīng)為主,當然也有些另辟蹊徑的,劍走偏鋒,別有一番玄妙,不過只要沒有打通任督二脈,皆屬后天,江湖上絕大多數(shù)武人都是這個境界?!?p> “若能更進一步,打通任督二脈,體內內息循環(huán)便能生生不息,是為先天,江湖中這一境界之人便是少之又少,都是些天賦異稟之人或是氣運非凡的?!?p> “之后雖仍有宗師、大宗師之分,但本質上來講,其實并無更多玄妙之處,只是武學造詣,內息控制等方面更加細致精妙。現(xiàn)今武林被尊為宗師之人共有十八人,而大宗師卻只有兩位,分別是一僧一道?!?p> “一僧為金光寺的枯榮禪師,一道為玄武觀的天星上人。這二位立于江湖絕頂已近二十年,歷年來挑戰(zhàn)者無數(shù),卻無一人能夠在他們手中走出一招半式,真可謂是深不可測啊?!?p> 魏休聽的心馳神往,驚喜莫名。那個男人心中沒有一個武俠夢呢?
不過……
“就僅此而已嗎?我聽說有人能夠呼風喚雨,騰云駕霧的,習武能夠做到嗎?”
比起習武,顯然修仙更讓人感興趣啊。
福伯面色一滯,尷尬道:“二少爺,那都是說書的夸大其詞,他們看見輕功就說是飛天,看見暗器就說是飛劍,當不得真的。我以前年輕時還親歷了一場狐仙報恩,結果都是江湖人士裝神弄鬼,騙取錢財?shù)?。?p> “好吧。”魏休語氣故作低落,但心中其實還是抱有萬分期望的。
根據(jù)福伯所說,他對新世界已經(jīng)了解了一個大概,異世界確認無疑。
那么穿越加異世界,就等于一切皆有可能!
“二少爺應該對明日習武再無疑慮了吧,還是早點兒休息,養(yǎng)足精神。一般來講,第一天都是最難熬的,二少爺可別到時候堅持不下來啊?!?p> “嗯?!蔽盒菀灰怪g遭逢大起大落,精神確實是有些疲憊了,既然眼下大體無憂,那便先養(yǎng)足精神,一切留待明日再說。
“對了,福伯是什么境界啊?”
福伯已經(jīng)走到門口,聽到這話卻是愣了片刻。
“我啊,哪有什么境界,不過是個普通老仆罷了。”
“二少爺早點兒休息吧,明日卯正,我會來叫二少爺起床的?!?p> “多謝福伯。”
這老仆,果然有故事啊。
……
魏休靜臥床上,總算有暇整理一下自己雜亂的思緒。
天降隕石,三流落幕;穿越無疑,世事難料。
葉公好龍?不,我心甚悅!
他孤兒出生,無牽無掛;天性冷淡,亦少知己。
回去?回哪兒去?
于他而言,所謂“家”不過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并無任何留戀。
所以,新世界,多么美妙的名詞!
我來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