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些話,我聽著開心?!?p> 關(guān)冬看不清她的眉眼,那他說這樣的話,覺得安心不少。
“只是開心,并不意味著我真的同意?!睏钛┮罌]抬起頭,轉(zhuǎn)過去,“我如今剛剛出來游歷,從來都在家里呆著的我還不知這外面的世界如何,當(dāng)時答應(yīng)這樁事,也只是想幫忙。”
“你聽我說。”關(guān)冬覺得剛才的好心情已經(jīng)不再,一顆心七上八下。
這么些年,難得看著一個姑娘覺得順眼,想要天天能看到她。
“你先聽我說完?!睏钛┮勒遄弥澳阏f的這些話,我信。我也沒跟多少人說過話,也沒見過多少人。我只怕,此刻的開心,不是真的感情,也許,過幾天就沒了?!?p> “我的醫(yī)術(shù),被你發(fā)現(xiàn)了。你的觀玉樓,我如今也知道了。你的手下不少人,真的把我當(dāng)成了未來的夫人?!睏钛┮李D了頓,想起觀玉樓里滿掛的紅燈籠。
“你遲早一定是他們的主子?!标P(guān)冬喃喃道。
楊雪依似是沒聽到,她抬起頭,眼里亮晶晶的。
“你的善待,我承了情。只是,或許有一天,我會遇到真心相愛之人,只盼你看在如今的交情,莫要糾纏?!?p> 關(guān)冬聽著她的話,心如刀割。
他頭一回見趙雪姑娘,只覺得是個好看的,又是娘親故意給他相看,他有些煩,故意說了之前偷偷去探趙府之事,盼她生厭。
第二回,他發(fā)現(xiàn)了趙雪聽墻角,還以為這姑娘對自己有什么,內(nèi)心自得,卻也看不起她,覺得她跟從前那些姑娘一樣。
可她明明已經(jīng)知曉如何治林青海,卻又故意在屋子里等了許久,似乎不愿旁人發(fā)現(xiàn)她的醫(yī)術(shù)。
原來,這世上也有人跟自己一樣,滿身的本事想要藏。
也許是為了這一分相同,也許是為了她想要藏起來的精絕的醫(yī)術(shù),也許是一絲絲好奇,他覺得,娶她是件不錯的事。
他決定以身替林青海時,便決定,待她下次過府,必要跟她好好談?wù)劇?p> 不成想,在那水里泡了沒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猜著怕是有毒,可又聽到外面尋來的人的呼吸,他不得不繼續(xù)待在木桶里。
一番打斗,他本可以獲勝。卻因為泡了那藥,忽然眼前黑了一下,被人刺中。他也打回去了,那些人走了,他只來得及跟聞聲而來的父親說了一句“我要娶趙雪,黑靈送她當(dāng)見面禮”,便昏了過去。
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會想著,若是與她有婚約,她必然對自己另眼相看,就不會連用過的水有毒也不告知了。無論應(yīng)不應(yīng),黑靈馬車送給了她,林青海也就有救了。
此時,聽著眼前人的話,他恨自己之前利用了她。無意用醫(yī)術(shù)秘密要挾,又對她有所圖,讓她遲疑。
若是自己慧眼如炬,早早地表達(dá)心意,怕是她也信得一回,一見鐘情也說不定了。
關(guān)冬笑笑,原來,不知不覺,她在自己心里這么重要了么?
“趙姑娘,一日未解除婚約,你就是我未來的夫人。若有一日姑娘尋到真心相伴之人,我自如姑娘所愿?!?p> 他沒說出的話是“即便有那一日,我也不改此心?!贝丝痰年P(guān)冬,只覺得再難遇到令自己動心之人了。
“如此,趙雪多謝關(guān)公子了?!?p> “如今,我是意外重傷的然公子?!标P(guān)冬伸出了毯子下的鞋,楊雪依看到,是有些不同。
“然公子……”楊雪依默默想著,這關(guān)冬今日究竟為何帶傷來了望京。
“你為何,不在家養(yǎng)傷,跑到這望京來?”
“我若是說想你,你必惱我?!标P(guān)冬自嘲笑笑。
楊雪依沒出聲,如眼前然公子這樣的人,能塑造出幾個不同的身份,還能一切自如,做事必然不會隨心所欲。
她不信。再信任他,她也不會當(dāng)真。
“皇后下了帖子,要開賞花宴,就如你頭一回去關(guān)府那樣?!标P(guān)冬,也就是然公子,看著楊雪依無甚變化的臉龐,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生氣。
“我既然是河南郡王世子,就非來這一遭。若是我不出現(xiàn),怕是不好?!?p> 楊雪依不知他這世子背后之事,一時不知道要說什么。
“玉如意,她是我的妹妹,雖不是親姐妹,我也是當(dāng)親妹妹護著?!?p> 關(guān)冬猜著,她怕是有事要跟自己商量。
“有話不妨直說,未婚妻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p> “好,那我就用好未婚妻的身份,如意她的生意,你交代人幫襯著點兒。她自個兒胡鬧,我不放心?!?p> “這事兒,你不說,估計他們也會好好對待我未來的小姨子。”
楊雪依聽著,這話似乎有些跑偏了。
“你既然有皇后的帖子,不知賞花宴設(shè)在哪里?”
關(guān)冬明白,眼前人想去,便道:“宮里的賞花宴,都設(shè)在御花園的百香園。你若是想瞧瞧,咱們一起去。”
楊雪依覺得,這人說話真的是太懂別人的心思,道了聲“好”,靜坐著喝茶。
關(guān)冬看著她,只覺得她比之前更好看了,眉目間的清冷幾乎看不到了。
想起雪玉牌一事,他正色道:“雪玉牌放在觀玉樓,你可放心?!?p> 楊雪依本來柔和的臉龐,突然冷了,她輕輕地“哦?”
關(guān)冬覺著,自己可能在給自己挖坑。
“我覺得,你應(yīng)是雪谷的人。”
“從何見得?”
“我曾因為雪玉牌,遍查名字中帶雪字之人。查而不知,我親自探過趙府,陣法厲害,只看到了趙雪姑娘映在窗上的影子。”
“難不成,你沒查到的人,查不清楚的人,都是跟雪谷有關(guān)嗎?”楊雪依心想,可別跟趙叔想的一樣,那樣就麻煩了。
“我因為南北往返很多回,也在玉城和望京常住,還在南運跑生意,見過很多很多的人,即便不記得清楚人臉,七八成也是有的,那個影子,不是你如今的樣貌。”他想了想,寧可她提防自己,也讓她知道人心險惡,總歸自己不想瞞她太多事。
“那個影子,是剛才那位妹妹。你既然不在,又要有個你在趙府,你必然生活在別處?;蕦m深院我都查過了,唯有雪谷,無法探查。”
果然,和之前想的一樣,竟然是這樣知曉了自己的身份。
“你還真是本事?!?p> “這本事,以后都用來護著你?!?p> 聽得他這樣說,楊雪依覺得,不能如此了。
眼前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三言兩語總是離不了自己和他的婚約,實在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情。
要想個法子,讓他有所收斂才好。
“然公子,關(guān)少爺,你既然希望我信任你,那我們就來定個約定?!?p> “好。”關(guān)冬清楚,若是定約,她也自在些,不像現(xiàn)在這樣隱隱有許多敵意。
雪谷的力量有多強,他還是清楚的,怕是比楊雪依還更加清楚些。他并不想惹惱了眼前這個從那個地方出來的姑娘,也不想讓自己心動的人對自己有成見。
“第一,請莫要把我是你的未婚妻這件事總藏在話里,也莫要總是提起,你我心知肚明就好?!?p> “第二,雪谷身份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則我便不再信你?!?p> “第三,雪谷的事,你莫要插手,最好也交代旁人,莫要過多關(guān)注?!?p> “還有么?”
“沒了,做到這三條,我可信你?!?p> “好,在下絕不會讓姑娘失望?!?p> 關(guān)冬聽她的這三條,也是為了保護她自己,心中甚慰。
什么時候,自己開始想要保護她?似乎是醒來后,無意間聽見趙叔說她是頭回離家、外出歷練的時候吧?;蛟S,他一直在默默等待這樣的時候,能為她做些什么。
楊雪依拿了紙筆,將這幾條寫下來,又拿了酒杯,二人對飲后,將寫著君子約定的紙燒掉了。
“此事,依然,你知我知?!彼钢柑?,又指指灰燼,“天知地知?!?p> 這一刻,關(guān)冬覺得,自己和未來的夫人共享了彼此的秘密,雖然只是一部分,他卻覺得心情無比舒暢。
楊雪依看著灰燼,也覺得輕輕許多,再與他相處,就當(dāng)做一個可信賴的朋友就好。
至于他的那些喜歡,那些傾心,也許時間會給自己答案。
“這些燈籠,我很喜歡。只是日日掛著,紅的我眼疼,看書都覺得紙變成了灰綠色?!?p> “今夜我就安排人撤下?!标P(guān)冬不以為然,本就是想跟她示好,她既然看過了,撤掉也無妨。
只是,以后再用紅色,還是要柔和一點,免得眼睛不適。
“那塊玉牌,你從何得來?”楊雪依沒忘記,雪玉牌是正事。
“皇宮大內(nèi)。無意間所得。”關(guān)冬也不太清楚,為何當(dāng)初夜探皇宮,遇到一位后妃模樣的女子,她給了自己一個錦囊,拜托自己到宮外一處當(dāng)鋪,摔碎了去當(dāng)。
匆匆離開,待到了地方,他認(rèn)出是雪玉牌,覺得與其摔碎了當(dāng)?shù)?,不如拿去拍賣。銀票還能多些,解了那女子的急,也棒觀玉樓再壯壯聲勢。
只要有可第一塊雪玉牌交易,下一塊,也就不遠(yuǎn)了。
那時的自己,可不知今日有緣可以與雪谷人定下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