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
臨近四點四十分的時侯。
天闊大樓的門前還很冷清,在大樓的對面路邊上,暫時停靠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轎車。
車上正坐著兩個大男人。
梁汾抬頭看了眼副駕駛的衛(wèi)一:“你一會兒態(tài)度可否好點?”
梁汾捏了捏鼻梁,他是一個教書育人的老師,現(xiàn)在陪著好友來堵一個女學(xué)生,他都不知道這是對是錯。
要來的是他,現(xiàn)在又端著一個大爺樣,還是他,人家能原諒?
衛(wèi)一:“嗯!一會兒你去叫她,我不下車!”
梁汾看了他幾眼,呵呵一笑:“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
衛(wèi)一沉默,眼觀鼻鼻觀心,并不理梁汾,只是雙手覆在膝蓋上,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
五點零七分。
門口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走出。
梁汾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向其中一道白色人影而去,并高呼道:“許意!”
許意腳步一頓,望了過來,一眼看見一身黑色的休閑裝,帶著溫和的笑意梁汾,正向她走來,她讓同行的同事先走,向梁汾走去。
她隱約看見梁汾身后的車上好像有人,又不太清晰。
“嘿,好久不見!我有點事找你,一起去吃個飯?”梁汾并不是一個太熱情的人,此刻卻帶著熱絡(luò)的笑意。
許意回頭看了眼背后,還在魚貫而出大門,想了想,這里不是說話地,遂點了點頭。
梁汾紳士的為她拉開了后座的車門。
還沒跨腿上車,她一眼就看見副駕駛的某人,一身的西裝馬甲,端端正正的坐著,看不到神情。
許意的淡然的笑容有點垮,又看了眼梁汾,最后還是坐了上去。
周五的車流量明顯增加,好在還算早,只是有點小擁擠。
車上很是靜謐,除了與梁汾的偶爾兩句的閑聊,某作者一直沉默,并未說話。
只是有一道炙熱的視線,好似從某個角落折射過來……
這兩天,許意的怒氣已經(jīng)消了不少。看到了他投過來的新文,內(nèi)容并不是她之前看見的那又黃又色的內(nèi)容,很純凈清新,只是人物名字依舊沒有換,出于私心不爽,她還壓在郵箱并沒有通過。
梁汾發(fā)問道:“許意,你想吃點什么?中餐還是西餐?”
許意應(yīng)道:“嗯,中餐吧!”
“好,能吃辣嗎?我知道一家川菜館不錯,特別是有幾道江湖菜,很夠味!”梁汾繼續(xù)詢問道,故意不照顧某人的口味習(xí)慣。
“嗯,不是太能吃辣!而且最近天氣有點熱,我想吃點清淡些的吧!”許意眼角瞥向副駕駛,她記得梁汾說過副駕駛的那位胃不太好吧!這么久,她做的菜也是大多偏清淡,她都有些習(xí)慣了不吃辣。
衛(wèi)一聽著那柔柔的聲音,特別是那句‘吃點清淡的’讓他的眸子一亮,她還是在意他的,神神在在的繼續(xù)望著窗外,像是在認真的看風(fēng)景。
一時,車?yán)餁夥眨p松又古怪。
梁汾笑了笑:“好!”
他們到了一家略帶江南風(fēng)格的菜館,環(huán)境清幽,路過的小橋下甚至能聽見嘩嘩的流水聲,吃飯的地方是一個個小亭子,古色古香,很是風(fēng)雅。
落座后,梁汾笑著遞過菜單道:“你看看,喜歡吃什么?……”
許意接過菜單,粗略的翻了一下,上面的菜挺貴,她一個月的實習(xí)工資也夠不了這里的簡簡單單的幾頓飯。
直到翻到最后一頁,也沒有點下一道菜。
梁汾恍然,選錯了地方,有點尷尬。
這時,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從許意的手中接過菜單,熟練的報出一堆菜名,而這些菜或多或少有些接近于他們平時的飲食習(xí)慣。
許意心里微雜。
梁汾訝異的看了眼衛(wèi)一,對著許意歉意的瞇眼一笑:“我好像帶錯了地方!他點的他買單,你無需擔(dān)心?!?p> 許意懵然,梁汾和那個老學(xué)究一樣的作風(fēng)相差的越加有些太大,太溫和,還有點太熱情……許意:“梁教授,你不是找我有事嗎?什么事啊?”
衛(wèi)一沒有插話,靜靜的喝著茶水。
梁汾看了某人一眼,也飲下一口茶水,扯出笑容繼續(xù)道:“我最近要準(zhǔn)備一個課題,實在太忙累,也脫不開身,所以能否請你再幫忙給他做幾天飯?”
許意一怔,愣愣的看著梁汾,她不是拒絕了么?伸手去拿自己茶杯,已見底,又找了找茶壺。
忽然,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衛(wèi)一,更快一步拿起水壺,給許意倒了一杯。好似終于找到說話時機,低沉著嗓音道:“對不起,之前是我錯了。”
許意愣住,他在道歉???
“鈴鈴……”
恰好,梁汾的電話響起,歉意的看了兩人一眼,指了指手機,去一邊接電話去了。
這電話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
許意去拿茶杯的手已經(jīng)快速的縮了回來,眼角瞥見他的面容,他嘴角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痂,臉上手指印也消的差不多了,只是過于白皙,還能瞧出一些隱隱約約的印子,這已經(jīng)是好幾天了……
衛(wèi)一抬起清淺的眸子看著許意,又看了看茶水,將茶水推了推。紳士的道:“請用茶!”
許意目光卻落在他的手指上,很修長,也很好看,是特別適合彈鋼琴那種。
再看向他的眼睛時,他那深邃的黑眸里面沒了往日的倨傲,帶著一絲絲孩子似的討好。
許意:“謝謝!”
一日兩餐的陪伴者,她多少知道這人的脾氣,倨傲又自大,比她想象的還要有領(lǐng)地意識,現(xiàn)在又是演唱那一出?
許意淡定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
他又快速的給她續(xù)滿。
明明很狗腿的動作,他卻是一臉平靜,自然又順手。
這時,服務(wù)員先端了一盤淋著紅糖汁的糍粑小吃,濃色熬化的湯汁,淋在炸的外表酥脆的糍粑上面,還灑著少許豆粉,看起來很是誘人。
衛(wèi)一拿起筷子,先給許意夾了一個,又給自己夾了一個。
許意心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見她看他,他又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兩個,還露出一個清俊笑意,溫和又柔軟。
衛(wèi)一低頭準(zhǔn)備吃碟子里那塊,眼角卻瞥見許意還看著他,他又停下筷子,干脆一整盤推到許意的面前,又看了眼碗里那個還沒來得及吃的,也撈了出來,放進許意的碟子里,“都給你……”
他回頭看著面前的空碗,又見沾著些許糖汁筷子,下意識放進嘴里津了一下,好像以前吃過的糖都還甜……
貪戀的掃過許意面前的糍粑,又極快速的端的一臉正經(jīng)。
許意覺得有些好笑,面上卻依舊繃著。
衛(wèi)一:“都給你了,沒了!”
說完,他容顏清俊,耳尖微紅。
許意也終于收回了自己目光,看著碗里發(fā)起了呆。
他是不是以為把他喜歡吃的甜食給她,她就會原諒他?
心情有些復(fù)雜,之前的流氓的是他,現(xiàn)在的真誠的如孩子模樣的道歉還是他……
服務(wù)員又端來幾盤菜,他依然會先給她夾上一筷子,再將菜推的離她很近的地方,在看他們就顯得空蕩蕩的,沒兩個菜。
許意沒有動筷。
打完電話回來的梁汾,一眼就看見許意面前堆的如小山的碗,還有那些疊放的菜盤子……第一次見某人將喜歡的甜食,菜肴,全然放在另一個人的面前,有種…初長成的感覺!
還有,他記得,上個月某人才說過的一句話:“我為什么要喜歡其他人?”
只是,姑娘的眼睛太干凈,沒有任何人……
梁汾笑著走了過去,淡然坐下,拿起筷子道:“其實吧,你們不用等我……”
衛(wèi)一撇了眼梁汾:“誰等你,這個是你喜歡的!”
一盤綠油油的炒青菜,一把推倒梁汾的面前。
(梁汾:這操作?。?p> ?。ㄔS意:他的確是在討好她。)
梁汾嘴角抽抽:“這有點過分了!我吃葷……”
衛(wèi)一:“不,你喜歡吃素!”
……
兩人的斗嘴令許意嘴角一揚,繃著的臉色泛出絲絲笑意,將面前的菜肴往中間推了推:“你們也吃!”
一頓飯,許意吃的很撐,兩人到成了她的陪襯。
飯畢,衛(wèi)一跟著服務(wù)員去結(jié)賬了。
許意和梁汾先去了停車場。
梁汾沉吟道:“不用疑慮,他是真誠的道歉,二十幾年了,我從沒見他向誰道歉過,這大概還是第一次。
拋去師生的身份,你我年紀(jì)相差并不是太大,應(yīng)該也不算有代溝,作為朋友的角度,如果他做的事不是太過分,我私心的希望,你能原諒他!但要不要原諒在于你!
他生性涼薄,脾氣古怪,甚至讓人討厭,明明沒有生存能力,偏偏一個人獨居著,若不是沒我們,他可能早就餓死在那房子里……但其實,他的心并不壞,甚至干凈的如同一個孩子……他并沒有主動留誰在他那座房子里長住,你是第一個。”
梁汾表情平靜,淡淡的敘述著。
許意靜靜的聽著,沒有反駁。
一個月左右的同屋檐下生活,她與他,有幾分像親人,也有幾分像老友。這些年她學(xué)習(xí),打工,醫(yī)院不斷輪回著,活的像個連軸,不曾有誰每天會準(zhǔn)時陪她吃早餐,晚餐,卻是這個倨傲而孤僻的人,讓她感受到幾分生活煙火氣息,幾分溫暖。
那事,她心里有氣。
見許意的沉默,梁汾心里嘆了嘆氣,靜靜的看著這個像朵堅韌的格?;ü媚铮牡溃骸安槐貞n心,這些不是想給你心里壓力,希望你過的快樂,為了你自己而活著!”
‘為了自己而活著’,許意抬頭望向梁汾,見他眼里有鼓勵的笑意。
許意一怔。
梁汾目光很溫暖,像看自己妹子一樣溫暖的看著許意。
許意的心緒翻涌,頓時紅了眼眶,這些年的不容易,委屈,好像一下找到傾瀉口,被人理解了。
許意啞著嗓子道:“嗯,我會的!謝謝梁教授。”
梁汾又看了眼天空道:“以后有什么難事,你可以找我,我會盡量幫你!”
“為什么要你幫,我可以幫她。”買單出來的某人沉眉,直接隔在兩人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