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難道是先喂后殺?
腹部和股骨聯(lián)合手術完成后,李文俊的血容量也得到了補足,血壓開始平穩(wěn)回升,這條被他自己所拋棄的生命硬生生被拽了回來。
更換洗手衣的時候,程朔才發(fā)現(xiàn)渾身已經(jīng)濕透,便對著更衣鏡自嘲了一番,原來沒有強大的訓練空間做后盾,自己的心理素質(zhì)及專業(yè)能力還是很弱雞的。
這點倒是提醒了他,如果哪一天系統(tǒng)突然發(fā)神經(jīng)解除了綁定,那自己豈不是一下回到解放前了?
看來要成長為一名出類拔萃的醫(yī)生,太過依賴外力是不行的,開掛之余,通過學習提升自我才是真正的王道。
匆匆沖了個熱水澡,協(xié)助將李文俊轉(zhuǎn)送到ICU,剛跨入醫(yī)生辦公室的程朔只覺眼前一黑,一個鐵塔般的身影橫陳在眼前。
“程醫(yī)生,你終于回來了!我正找你吶!”李文俊老婆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裙,頭上頂滿了卷發(fā)器,如果再叼上一根煙的話,活脫脫就是《功夫》里的包租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關鍵的是她右手心里還緊緊攥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她的身后,何書偉正拿著紙巾擦拭雙手,隱約可以看到嘴角的一抹血紅。
程朔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聲不好,李文俊的好漢老婆肯定是因為丈夫跳樓的事尋仇來了!只是可憐了何書偉,白白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一見程朔進門,李妻“唰”地收起了二郎腿,晃著手中的刀子就“噌噌噌”地朝他奔來,程朔心里一寒下意識想要逃,卻被搶先一步的李妻抓了個結結實實。
“大……大姐,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何醫(yī)生都告訴我了!”
“那您……先放下刀成不?”
“不行,放下刀還怎么切火龍果!”
完犢子!這位可真是個狠人吶!看來是要把自己給當成火龍果給大卸八塊了!
何書偉從李妻背后探出了半個頭,嘴角掛著粉紅的血:“磨嘰啥哪,就等你了!”
程朔的心里更加絕望了:“MMP!何書偉這小弟當?shù)眠€真是忠義!連黃泉路都等著大哥一起走!”
李妻一揚手中的刀子:“來來來,你先坐,讓我來給你切個火龍果次,甜哩很!小何醫(yī)生都一口氣懟仨了!”
程朔只覺肩頭一沉,便被李妻溫柔地摁在了凳子上,然后手起刀落,“嚓嚓嚓”地一通亂切。
李妻伸出大手在桌面上一搓,一堆大小極不均勻的火龍果堆在程朔面前,紅色的汁液肆意橫流,極具視覺沖擊。
“趕緊次吧!你們救了我家老公的命,還無意中拯救了我們破裂的感情,所以我特地送來100斤火龍果表示感謝!”
程朔斜眼瞄了一下桌子底,滿滿當當擺了幾筐火龍果,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場誤會啊,但忐忑的心卻依舊懸著。
按常理來說,李文俊是在住院期間出事的,此時家屬不是應該追究醫(yī)院責任才對嗎?怎么還如此反常地又感謝又送水果哪?
這是什么套路?
難道是先喂后殺?
李妻似乎看出了程朔的疑惑,主動解釋到:“當初他為了我家的錢而娶了我,婚后卻處處嫌棄我,甚至連親熱的時候都吐過幾次。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卻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還說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給我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所以我當場便決定原諒他了!”
說到動情之處,李妻子吸溜了一下鼻子,像個找回了丟失多年心愛玩具的胖孩子。
程朔卻更加迷茫了:“但是……你家老公說完那些話就跳樓自殺了啊!造成了脾破裂、大腿骨折,險些連命都丟了!”
“我知道他是因為對我愧疚才選擇跳樓的,更加說明了我在他心中的重量,這不是一般的自殺,而是為愛殉葬……”
神特么的殉葬!
這究竟是多少斤的腦回路?。?p> 李妻的話音微顫,伸出胡蘿卜般的手指拭去了眼角的淚珠,看來她已將自己給感動哭了。
不知怎地,面對著李妻有些滑稽的一幕,程朔卻有些莫名的心酸:“大姐你先不要太激動,我給你說一下李大哥的病情,他現(xiàn)在……”
“我要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只要有他說的那些話,殘不殘廢都不重要了,哪怕他成了植物人,我也會照顧他一輩子!”
程朔突然被火龍果噎了一下,嗆得肺都快咳出來了……
…………
早上八點,陳杰那顆得到充分休息的心臟才徹底緩了過來,搶救團隊評估各項指標后給予撤除了ECMO。
醒來后的陳杰渾然不知自己為何會躺在醫(yī)院ICU里,甚至忘記了之前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最近的記憶停留在到KTV之前的片段,ICU李雅蘭主任說,這是因為腦部缺血缺氧帶來的腦損傷,讓他丟掉了一整段記憶。
進一步評估,那場持續(xù)了兩個半小時的胸廓按壓,也給他帶來了多根肋骨骨折的副損傷。
這種情況很正常,在有效的下壓胸廓和保護肋骨之間,再專業(yè)的醫(yī)生都難于把握分寸和力道。
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與保全生命相比,肋骨骨折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好在這樣的骨折也并不嚴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修養(yǎng)后骨折自會愈合。
只是他罹患的布魯加達綜合征,今后再次復發(fā)的可能性極大。
最好的方法就是安裝一個起搏器,才能有效預防第二次心源性猝死。
搶救雖然成功,但許秉德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他神色凝重地與李雅蘭交談著。
“與三年前的那個小伙子相比,陳杰算是幸運的了,若不是生在這個富裕的家庭里,恐怕會因為費用而用不起ECMO?!?p> “唉!誰說不是吶!那種因窮而選擇放棄的我們見過的實在是太多了,又能有什么辦法哪?!崩钛盘m神色黯然地附和著。
兩位主任的一席話,勾起了大多數(shù)主治醫(yī)師的共同回憶,甚至還有人能記起那位患者的名字。
EMCO的確是個大殺器,就拿陳杰這種情況來說,上了就意味著生,不上就意味著死,真是現(xiàn)實到令人害怕。
那個男孩甚至比陳杰還要再年輕幾歲,也是因為心跳驟停深夜里被送來急診。
當?shù)弥狤MCO及后續(xù)治療將產(chǎn)生的巨額費用后,他的父母用沾滿血淚的手指在《放棄治療同意書》上簽了字。
因為他們還有兩個等著嗷嗷待哺的孩子,在一個和兩個之間,他們艱難地選擇了數(shù)量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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