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延回去的時候,發(fā)現家里亂糟糟的一團。多少年沒見過這種陣仗了,這是怎么了,天塌了還是地震了?
老管家見人回來了,急忙跑過來,哭喪著臉說:“少爺,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方家那小少爺就要把咱這給拆了?!?p> “怎么,他來鬧事了?”倒也像他的脾氣,這火不找人發(fā)出來是不肯罷休了。
“這幾日方家小少爺天天跑來找您,一開始我們說您病了,但他不信,非要強闖,見您不在屋子,便將府邸翻了個底朝天。見您沒影,逼問了我們許久,我們也只能說您出去了,他才罷休?!惫芗铱嘀樥f。
陸博延看著他,溫吞的問:“什么時候陸府改成他們方府了?”
管家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了看他,見他不似平時那般笑瞇瞇的,便感覺到了什么:“這……老朽實在是攔不住?!?p> “那就去找?guī)讉€精壯點的護院,價錢不是問題?!标懖┭拥恼f道,“往后陸家是陸家,方家是方家,哪有一個外人家隨便就搜了我們的府邸之說的,若是你們攔不住就去叫官府?!?p> “是?!惫芗覒?,實在搞不懂怎么出去了一次,前后態(tài)度就相差的這么明顯。這兩位,算是結仇了?
“袁伯,替我備一份見面禮,隨便買些玉器就好,但不能太便宜?!?p> 三七見人走遠了,悄悄問:“主上這是要去方家?”
“不,去丞相府?!?p> 丞相府?那不是之前拒絕過的嗎,怎么現在又要去了?三七看著他走進黑暗,沉默了半晌,跟了上去。
幾日沒見陸博延,皇帝單聽說他好了,獨召見了他,笑瞇瞇的問:“陸卿的身體可好些了?”
“回陛下,已然大好,勞陛下掛心?!?p> “孤瞧著也是,陸卿比先前精神了許多。”
“陛下,臣原本有本要奏,既然陛下召見,臣便斗膽,呈與陛下?!标懖┭訌膽牙锬贸鲎嗾?,雙手遞了過去。
“哦?”皇帝翻開奏折,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陰沉不定的說道,“陸卿,倒真是知孤的煩心事?!?p> “并非臣下知曉陛下的煩心事,而是,這亦是大部分朝臣的煩心事?!标懖┭拥椭^說道,“正所謂眼不見為凈,況且,近來邊塞,確實不安穩(wěn)?!?p> 皇帝敲著桌子,像是沉思:“邊塞山高水長的……將人放去邊塞,豈不是放虎歸山?”
“方家老小都在京城,而且那么遠的地方,萬一出個什么意外,這誰能說得準呢?!?p> “陸卿所言在理。不過孤聽說,陸卿和方家,可頗有一層淵源?!被实厶鹧劬?,微微打量了他一下。
陸博延頓了頓,恭聲道:“這層淵源,并非臣下先放棄的,是他們不要?!?p> 皇帝將奏折放在一旁,說道:“你身體剛好,先回去歇著吧?!?p> 他行禮道:“是,臣下告退?!?p> 出了皇宮,他沒急著回去,而是轉頭去了丞相府。丞相聽說他來了,自然十分高興的將人請了進去。
“老夫可是等了許久,總算是將陸狀元盼回來了?!比f晉鵬笑呵呵的說道,指了指對面,“坐。早就說了,你會回來找老夫的?!?p> “相爺要對付方家,我要升官發(fā)財,我們各取所需。”陸博延跪坐在他對面,將管家挑選的禮物送了過去,那是個玉如意,價值不菲,卻談不上多稀奇。
萬晉鵬笑著搖了搖頭:“陸狀元這禮,看得出來,沒下功夫?!?p> “下官想金銀財寶,大人必見怪不怪了,送什么都不算稀奇,便隨便挑了個意頭好的?!标懖┭涌粗f,話鋒一轉,“不過,下官相信,下官的第二份禮,大人一定會喜歡。”
“哦?”
“方將軍在京城久了,眼睛盯的愈發(fā)的緊,誰都不自在?!?p> 萬晉鵬聽出了他的意思,好整以暇的問:“可邊關最近并無戰(zhàn)事?!?p> “有沒有戰(zhàn)事,還不是傳回來一張紙的事嗎?”
萬晉鵬看著他忽然笑道:“怎么,狠的下心了?”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大人何苦挑明了?”陸博延淡淡的說。
“陸狀元這話,是怪老夫從中挑撥了?”
“若真的信我,怎會讓別人有機可乘,說穿了,我還是個外人?!?p> “就是了,區(qū)區(qū)世交之情,哪里比得過實打實的權力來的痛快?”萬晉鵬舉起茶杯說道,“正巧我門下的客卿走了幾個,老夫還愁,沒人頂了他們呢?!?p> “丞相大人想必是誤會了,下官并非來當客卿的?!?p> “不是?”萬晉鵬瞇起眼睛,輕輕放下茶杯。
“相爺求權勢,下官只求名利,不喜被人拘束著。下官可為相爺鞍前馬后,卻也一定要得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
萬晉鵬哈哈大笑道:“本官還以為,陸狀元不喜那等俗物。沒想到啊哈哈?!?p> “相爺誤會了,下官就是個俗人,只是恰好運氣好點,懂得多點罷了。再怎么升遷,也依舊是被人管著,身不由己。便是到了相爺這一步,也依舊是一人之下,說到底,升官還是為了發(fā)財。下官,也省的舍本逐末了。”
“不愧是本官看上的人。好!”萬晉鵬拍手道,“只要陸大人替本官分憂解難,日后本官,必少不了陸大人的那一份。”
“下官,先謝過相爺了。”
自從他們從江南回來后,三七就再也沒看見過方家的小少爺。兩家之間好像豎起了無形的壁壘,再也沒人翻上墻頭跳過來將這院子當自己家一樣了。
聽說,邊塞告急,陛下特許了方家小少爺隨父出征。聽說,朝堂上,只有一個人說如今邊塞并無戰(zhàn)事,要求詳查消息來源,那人叫許懷信,是個家世不錯的小諫官。他還聽說,方翼文私下找陸博延想大吵一架,陸博延閉門不見,他便在門外將其罵的狗血噴頭,憤憤離去。二人至此,一直到方閆濤動身去邊關,都沒再見過面。
三七總想說何必呢,從小的朋友,有什么說不開的。只要同他們說,圣意難違,無論誰說誰做,都不過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容不得選。只有保全自己,才有機會東山再起。他們應該不難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