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張明侖后,游婧芝抬頭看了眼天色,此刻已是余暉落盡,夜色臨空。
還未吃晚飯的她肚子已餓的隆隆作響。
“這英國公真是絮叨,陪他說了這許久話,我都餓了!”游婧芝餓著肚子走在回慶文閣的路上,對著余笙不停的抱怨。
“姑娘放心,我臨出慶文閣的時候遣人去春姨娘那里傳了話,讓她給姑娘留飯?!庇囿险V鴻C靈的眼睛。
游婧芝恍然大悟道:“對呀,我正好可以去看看我六妹妹,我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她了,上次四娘來請安說是長高了呢,父親總不讓我去看,趁著父親今日不在我們快去四娘那里?!?p> 春芽因身子虛弱,懷孕至九個月的時候便臨盆早產(chǎn),生下了一女取名游婧雪,排行老六,自然這位游六姑娘與游家并無半分血緣關(guān)系,因春芽先孕后嫁于游駙馬為妾室,坊間傳聞頗多,但大多是不好的。
傳聞一,春芽生的狐媚,在駙馬爺家伺候時,主動勾引駙馬爺,搞大了肚子,駙馬爺不得已才納妾,毫無廉恥之心,為天下女子丟盡顏面!
傳聞二,駙馬爺看上了春芽的美貌,春芽終是沒能經(jīng)受住誘惑而丟了自己的貞潔,她的官人聽此事后被活活氣死!
此時,身后傳來游泰的聲音:“這么晚了不好好呆在房間又去哪里調(diào)皮了?”
游婧芝回頭,原來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回來了。
游婧芝仿若犯罪被抓了個現(xiàn)行似的,作揖后磕巴答道:“我……我……剛從前廳過來,父親母親回來了?”
“我們?nèi)羰菦]回來,你難不成此刻是見到鬼了嗎?”游泰被自己女兒問的頓覺莫名其妙。
這可不問的就是一句廢話嘛!
方才是被游泰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了個措手不及,待對話了一個回合后,游婧芝瞬時找回了思路:“稟父親母親,方才英國公到訪,哥哥弟弟不在家中,女兒考慮到一則怕英國公有急事需詳談,二則趕客人又實在不禮貌,女兒便擅自做主去前廳接待了下客人,但女兒接待之時,福伯和余笙皆在場,并未同他獨處一處?!?p> “你如此做很妥帖,但是你如今還待字閨中,往后還應(yīng)盡量避免同陌生男子相談,雖然我向來不嚴(yán)管你們姐妹,可萬一被傳出去便糟糕了,京師中這些官眷閑來就愛添油加醋的嚼舌根,可不能露一點風(fēng)聲出去!否則壞了這一家姐妹的名聲,將來該如何嫁人!”游泰語重心長的教導(dǎo)。
“女兒定謹(jǐn)慎行事。”游婧芝只好拿出一幅乖乖女的樣子。
游泰剛要離去,突然發(fā)現(xiàn)游婧芝所處路口是去春芽現(xiàn)在所居小院的方向。
“你這是要去春芽那里?”游泰駐足問道,神情嚴(yán)肅。
游婧芝懇切請求道:“父親,自六妹妹出生后我就見過她數(shù)面,我想去瞧一瞧。
“不許去!”游泰顯然有些生氣,只甩下這三個字便揚長而去。
慶瓏隨在游泰身后,安慰了游婧芝一句:“今日你先回自己房里,待我尋了機會再讓你見六姑娘?!?p> 游婧芝只好隨著游泰夫婦一起回了慶文閣。
游泰一回到寢室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慪氣拍桌子大喊大叫道:“你當(dāng)初非要我納了春芽,如今你聽聽外邊都是些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昨天當(dāng)差我還被官家訓(xùn)斥了一番,說我不治家!我挨訓(xùn)斥倒也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咱家這幾個女兒的名聲,后院但凡有一個女眷名聲不佳是會累及一家子姑娘名聲的!將來她們該如何嫁人!”
慶瓏瞧了眼門外,見游婧芝早已回了房間,放下心來,回神白了眼游泰,說道:“生怕讓人不知道你們習(xí)武之人的大嗓門?非要喊的滿院子的人都能聽見?你這滿肚子牢騷今天發(fā)出來便罷了,以后可一定要少提,尤其別讓咱們家姑娘們聽見,免得她們憂心,這些個市井流言只要你置之不理,過幾日人們有了新的談資便會將這事忘了?!?p> 游泰見慶瓏面有不悅便不敢再做聲,悶著頭摳起了手指甲。
余笙為游婧芝拆著釵鬟,隔窗聽見了爭執(zhí)之聲,不由嘆息道:“春姨娘命苦,駙馬爺本就對春姨娘冷淡,如今出了這些流言蜚語,駙馬爺連話都不愿同她說了,府里下人們見她不受寵,便也對她們母女多有懈怠,聽說前些個日子,有個婢女伺候不用心,不小心將一盞滾燙的茶水倒在了六姑娘身上,六姑娘胳膊上被燙的留下了好大一塊傷疤!可憐了她小小年紀(jì)!”
游婧芝詫異回頭:“我怎不知竟還有這事?連母親也沒提及過這事!”
余笙道:“近日官家和皇后身體都不好,輪流著生病,公主常常被召入宮中侍疾,她自然無暇顧及家事,家中之事只好都暫時讓宋姨娘幫忙打理,宋姨娘一直看不慣春姨娘,如今得了這好機會,自然不肯給春姨娘母女好日子過!”
“咱們家這位宋二娘,看起來弱柳扶風(fēng),終日唯唯諾諾,實則內(nèi)里是個極有主意的,低眉淺笑間便能傷人無形?!庇捂褐ピ缇蛯⑺我棠锏钠獗悦耐笍?。
余笙伺候游婧芝梳洗完畢,扶她入塌,游婧芝臨躺下身時,囑咐道:“你多盯著春姨娘那邊,若是真有人為難她,你偷偷去幫她,可莫要讓人知道了是我的主意。”
余笙不解,問道:“姑娘好心幫人,怎么竟不能說了?”
游婧芝自詡腦筋靈活,可身邊伺候之人的性格卻一個比一個愚笨,她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余笙的木腦袋,解釋道:“春姨娘不受父親喜歡,按理后院的姨娘們不該將她放入眼中,可春姨娘比旁的姨娘多了母親的信任,我同她又向來相交甚歡,別人看在眼中自然也會生出忌恨,我若再偏幫她,豈不是害了她?”
余笙恍然大悟,長長的發(fā)出“哦……”的一聲。
游婧芝剛欲躺下,又忽然想起一事,吩咐道:“明日早起陪我去趟月姑姑那里,到時候我會說廣濟(jì)寺新來了一位大師,你便說這位大師經(jīng)文誦的很好,尤其經(jīng)他誦經(jīng)祈福過的夫婦,姻緣都極好?!?p> 余笙雖不知道游婧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既然是自己這位善良俠義的主人所吩咐,覺得總不會是助紂為虐的壞事,便一口應(yīng)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