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大雨將至,屋內(nèi)異常的悶熱,游婧芝午睡方起,床邊的冰盆中,冰塊早已化成一灘冰渣,平日屋里好歹也會留下個丫頭在主人們午睡時候搖扇,今兒屋里竟沒一個人伺候在身邊,她光著腳丫下了床,去拿桌子上繡了花蝶的白紗竹柄團扇,這時聽外面?zhèn)鱽碚f話聲,并夾雜著搬搬抬抬的聲音。
“咱們家二姑娘著實好福氣,被賜了個這么好的人家,將來是享清福的命了?!币粋€老嬤嬤說著。
“我父皇向來是疼愛我家芝兒的,如今給我家芝兒許了京師第一才子做將來得夫君,我自是對父皇感恩的,還有勞嬤嬤回去后先替我向父皇謝恩,改日我再帶女兒親自進宮謝恩?!睉c瓏在院里說。
“官家說了,就不必親去謝恩了,好好在家教導孩兒就是,嫁人前,尤其還是嫁個書香門第,可是得多學點東西才行的?!眿邒哒f著。
隨后聲音越來越遠,聽著像是送他們出了院。游婧芝聽著意思像是給自己說親的,忙穿了鞋出了房門,見母親剛送人回來。
游婧芝撲到慶瓏懷中,急急的問道:“母親,方才來人是做什么的,什么賜婚嫁人的,是誰要嫁人?”游婧芝問完這話才留意到了院子里放滿了納彩之禮,一個個的紅色大箱子加在一起有八個,小箱子加在一起也大約有十四五個,上面還都拴著紅色的綢帶。游婧芝忽然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剛才問的都是廢話,這么大的納彩陣勢,要嫁人的還能有誰?就只能是自己了。
慶瓏蹲下身來撫著游婧芝白白嫩嫩的臉蛋,道:“官家為你賜婚了,定了文淵伯家的邊公子?!?p> “邊子興?那個常來咱家吃飯喜歡傻笑的公子?姓邊?名遠?字子興?文淵伯家的?邊家公子?”游婧芝不停的疑問,眉毛和眼睛都快愁的擰到一起,心想自己和他雖見過幾面但也沒正經(jīng)說過幾句話,怎么就突然被賜婚給他了?
慶瓏環(huán)顧了院中的納彩之禮,笑著道:“怎么看你是不愿的樣子,我還想著你同他畢竟著實是面對面的見過一眼的,也沒見你討厭他,總比要你將來嫁個沒見過的好吧!”
游婧芝哭笑不得,道:“母親,我同邊家公子只見過一面,話都沒說過幾句,其他時候他來我都是回避著的,就因為這瞧過的一眼,我將來長大便要嫁給他?這是什么道理?”
慶瓏打量著自己這素日愛闖禍的女兒,略微嫌棄道:“別的人都以為你是什么名門淑女,端莊舒雅,你親娘我還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樣子的姑娘?邊家公子的才情是名滿京師的,邊家是世家,他又是獨子,他母親又自他小時候就離了世。既無婆婆的約束,郎君又負盛名,邊家門第雖不及咱家,那也算是高門子弟,家產(chǎn)也無旁人來分,這樣好的人家,如此好的婚事,打著燈籠都是難找的,多少家的姑娘做著夢都想嫁給他,如今官家賜婚,人家都沒挑剔你,你倒是先挑剔起來了?!?p> 游婧芝眼神呆呆的看著母親竟不知道該要如何反駁,怎么從自己親生母親嘴里形容出的自己竟是這么不堪?好歹自己在外也是頗有賢淑的名聲的。誰人見了都要夸上幾句乖巧懂事,滿京師之中又有誰不道一聲:如娶游家女,宛若得寶玉。
此時游泰身邊的福管家急急地進來院里,道:“公主,駙馬請您去趟前廳,說是有人來執(zhí)柯了”
慶瓏疑惑道:“方才不是剛將邊家派來的媒人、宮里派來的嬤嬤和公公們送走嗎?怎么,難道又回來了不成?不會是來退婚的吧?!?p> 游婧芝對著母親白了一眼,心想,她對自己的女兒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福管家喜滋滋的道:“不是的,這次是英國公府的來說親了,而且是老國公親來的,這不老國公同媒人都在前院,正一邊吃茶一邊等著公主過去呢?”
游婧芝被嚇得一屁股坐在臺階之上,看著院中邊子興送來的那株桃花,道:“這桃花樹倒是靈驗的很,甚是招桃花呢,今兒是怎么了?一個兩個的都來上門?!毙睦飬s后悔以前為著自己大家閨秀的名聲在外面裝淑女、裝溫柔,如今這倒成了自己的業(yè)障。
慶瓏有些慌亂,淳嬤嬤則有些得意之色,道:“今兒這是怎么回事,平時沒見誰來求親,之前公主還嘀咕是不是姑娘們在外面?zhèn)鞒鰜砹瞬缓玫拿?,現(xiàn)在終于是放了心。今兒不僅有來說親的,一來還來倆,不過話說回來,英國公家是不知咱家二姑娘已被官家賜婚給文淵伯家了嗎?”
福管家摸著腦門,發(fā)愁道:“駙馬爺就是為這正在前廳發(fā)愁呢,英國公府還不知道二姑娘被賜婚的事,但是若來的是別的人還好說,隨便找個理由推脫了就是,偏偏是老國公親來的,駙馬爺怕話說的不妥,便叫我趕緊喊公主過去,看怎么既能推脫了,又不掃老國公的面子。”
慶瓏在院里徘徊了幾圈,心想:若直接告訴老國公,二姑娘定親了,不能再同英國公府定下親事,可是這親事也是剛定下的,先前也沒有傳出過去任何口風,怕老國公會以為是故意不愿同他家結(jié)親而臨時找的理由;若是說是因陛下的婚賜的匆忙,剛剛頒下旨意,故而未能及時昭告天下,想他怕是又會以為是陛下忌憚于張家,不愿張家同皇家沾上一丁丁親,卻又不能攔著婚嫁自由,只能為芝兒賜婚以斷張家其路;另一則,英國公府雖已經(jīng)漸漸走向沒落,但只要老國公張茂一日在世,在奉國人眼中,他便是奉國之戰(zhàn)神,英國公府便是戰(zhàn)神神邸,是任何俗世之人皆不可冒犯之,駙馬府若拒了張家的婚事,豈不是要被百姓平白罵死?現(xiàn)下英國公府同皇家的關(guān)系正是緊張之際,且老國公手握重兵,確實需要多思多想以求穩(wěn)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