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寧、蘇齊、許塵三人都一瞬也不瞬地瞧著自己,方少白不知道那藏寶圖的事是否還應(yīng)該再繼續(xù)隱瞞下去。他心中矛盾不已,他爹為了不說出藏寶圖的下落寧愿一死??蓡栴}是,蘇齊不只是他的好朋友,更是當(dāng)年柴家的后人永盛皇子。這張圖原本就是他周國柴家的東西,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告訴蘇齊真相呢?至于如何對待這張圖,決定權(quán)想來應(yīng)該交給蘇齊。不管是出于朋友之義,還是出于君臣之禮,他方少白都沒有這個(gè)權(quán)利替蘇齊做主。
終于,他嘆了口氣,向三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許塵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已承認(rèn)那圖就在你手里,而蘇……而永盛皇子他現(xiàn)在就站在你的面前,那么你是否應(yīng)該把它交出來了?”
方少白沒有答話,眼光移向蘇齊。不知怎地,聽見方少白說藏寶圖在他手上,蘇齊并未感到如何高興,反而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一旁的陸寧也跟著不住嘆息。
過了良久,蘇齊這才開口道:“方兄,既然圖在你那里,那么你把它交給我吧!”聽到蘇齊這么說,方少白已大致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墒亲约河帜苋绾文兀縿裉K齊放下仇恨嗎?想當(dāng)初,他娘被丁善和史丹青兩人殺害以后,他心中的憤怒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而相較于蘇齊來說,他身上的仇恨似乎又更要重上千倍百倍。這又豈能是一句說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他頓了一頓,道:“蘇兄,那張圖確實(shí)在我手里,不過我現(xiàn)在并未將之帶在身上。你若信得過我的話,等我這兩日先到終南山走一趟,然后我再去取了圖給你?!?p> 蘇齊道:“方兄,你這是說的哪里話?對你,我能有什么信不過的?我當(dāng)然相信你了!只是,你要去終南山做什么?那南山派的人不是對你……”
方少白道:“放心,我不是去南山派。你還記得上次那位江城江前輩嗎?我這次去終南山乃是要去找他,有件事我有些不放心,所以必須去一趟?!?p> 蘇齊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在這郁香樓等你回來?!?p> 方少白笑道:“好!等我一辦完事,立刻便去取了圖回來給你?!?p> 許塵心里雖有些擔(dān)憂不知道方少白是否可以將那張藏寶圖安全地帶回到這里來。但事已至此,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蘇齊都選擇了在這里等待,他又還能說些什么呢?
方少白算了算時(shí)間,此時(shí)距離江城和葛青天決斗的日子尚還有十二天。雖然江城的武功大半應(yīng)在葛青天之上,可方少白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江城對他來說既是救命恩人又算半個(gè)師父,他怎能不聞不問?所以自他跟江城分別起,他就想著等到了日子他要回去看看。方少白在兩人約定決斗之日的前一天到達(dá)了終南山的太乙峰頂。不過有一人卻比他更早,正是那昭陽派的葛青天。
此時(shí)已值深秋,峰上絕大部分樹木葉子已呈金黃色。葛青天一襲青衫,單手提劍,身子直凜凜地佇立在這無邊秋色之中,驀地一種寂寥落寞之感油然而生。方少白走到他跟前,頷了頷首,叫道:“葛掌門!”
葛青天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聲后便沒再理他。方少白于是不禁對他的漠然感到有些奇怪。那日在昭陽派,他拒絕了葛青天的提議后,整個(gè)昭陽派除葛心瑤外個(gè)個(gè)都對他視若仇敵。后來在少林寺,昭陽派也加入了南山派等六個(gè)門派陣列一同圍攻自己。沒想到今日,他這樣站在葛青天面前,葛青天卻對他視若無睹。
方少白心下尋思,也許葛青天是為了明日與江城的決斗,所以才不愿在這種關(guān)鍵時(shí)刻分神來對付自己。呵呵,如此甚好!我既傷了葛姑娘的心,又何必再去與他父親為難?明日一旦他二人分出勝負(fù),確定江城無事,自己便找個(gè)機(jī)會溜之大吉。
這晚,兩人在峰上各自生了個(gè)火堆,等待第二日的到來。
次日,方少白一覺醒來,天色已經(jīng)大白。只見葛青天仍是昨天那個(gè)站姿,靜靜地眺望著遠(yuǎn)處。不一會兒,遙遙看見東南方向一人緩緩走來。方少白精神一振,跑上前去,叫道:“前輩,您來啦!”來者正是江城。
江城向方少白微微一笑,問道:“年輕人,你怎么也來了?怎么,是擔(dān)心老夫會輸是么?”方少白撓撓頭,笑道:“輸贏又有什么分別?晚輩,晚輩只是想來湊湊熱鬧而已?!苯枪恍?,說道:“不錯(cuò)不錯(cuò),老夫沒有看錯(cuò),你這年輕人果然有些意思!走吧!”說罷兩人相攜快步向葛青天走去。
葛青天此時(shí)已轉(zhuǎn)過身來目光定定地瞧著江城。江城向他拱了拱手,說道:“葛掌門,直到此刻,你還是決意要跟我比武是嗎?”葛青天冷冷地道:“怎么,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江城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只不過在下尚不明白到底十八年前究竟與閣下有何恩怨,以致閣下今日非要與我決斗不可?”
葛青天呵呵冷笑道:“有何恩怨?哼,廢話少說,出招吧!”
江城嘆了口氣,向方少白道:“年輕人,你到旁邊去?!狈缴侔滓姥宰唛_。
葛青天道:“你的兵刃呢?難道十八年后你還是這般瞧不起我?”
江城微微一愣,他已好多年沒有使過什么兵器了。即使偶爾動手所用的也只不過是口袋中裝的那一些花瓣而已。不過葛青天既這么說,他若還是不用兵器未免就顯得太過高傲自大了。于是轉(zhuǎn)頭向方少白道:“年輕人,借你手中的劍一用?!狈缴侔c(diǎn)了點(diǎn)頭,拔劍擲了過去,江城伸手接住。
葛青天淡淡一笑,道:“好,那就出招吧!”說罷一招“陽關(guān)三疊”向江城胸口直刺過去。江城見他這一招招式平平無奇,當(dāng)下以手中長劍格開葛青天這一劍。不想,葛青天這一招式中不單單只有一劍,而是蘊(yùn)含了三式劍招。江城格開第一劍卻擋不住后面的兩劍,他心頭一驚,急忙向后躍開。葛青天見他如此,這一招“陽關(guān)三疊”還未使盡,第二招“破鏡釵分”又已攻至。
江城有意要瞧一瞧那有名的無情劍法,因此并不還招,只側(cè)身避開。接下來,葛青天又連續(xù)向他攻了七八招,江城都仍是只守不攻。葛青天不知他的意思,見他如此打法,心中不覺有氣,怒道:“姓江的,你只守不攻那是什么意思?你當(dāng)真如此瞧不起我葛某人嗎?”江城忙道:“葛掌門誤會了!”說著已向葛青天連續(xù)遞了三招。
兩人一來一回,轉(zhuǎn)眼已拆了將近五六十招。江城心中暗暗感嘆,這昭陽派的無情劍法當(dāng)真名不虛傳!眼見葛青天一劍劍刺到,劍招雖無什么特別之處,但劍氣縱橫,非同小可。只不過葛青天的劍法似乎還未練到家,否則他手中的一些劍招威力應(yīng)該不止于此。
這時(shí),忽見葛青天左足輕點(diǎn),跟著身子騰入半空,然后俯身下沖,劍尖直刺江城眉心。葛青天來勢過于迅疾,江城一時(shí)無法退避,只得以劍相抗。但見他手腕翻轉(zhuǎn),劍身橫臥,葛青天劍尖直抵他劍身中央。
昭陽派素來以劍法著稱,歷代掌門所使之劍也都是上品寶劍。葛青天上一把劍被南宮婳折斷之后,便找出了他昭陽派第十一代掌門司空靈生前所用的這一把無雙劍代為使用。當(dāng)年,司空靈讓昭陽派的名聲在江湖上大放異彩,而他手中這把無雙劍也被眾多江湖好漢所敬畏。方少白的劍卻只是尋常的劍,因此比起葛青天這把無雙劍來說自不免遜色得多。
突然間,只見江城手中的劍一分為二,葛青天劍尖幾乎就要刺入他眉心。方少白大驚之下,叫道:“前輩,小心!”江城一怔,左手疾翻,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頭緊緊捏住葛青天劍身。葛青天運(yùn)勁于臂,想要將長劍再次向前送出,可劍身卻半點(diǎn)也沒有動。葛青天心頭一凜,手臂向后,要將劍身抽出,江城于是松開了手指。然而葛青天的劍刃實(shí)在是鋒利至極,因此江城三根手指均已被割傷,鮮血直流。
葛青天站定之后,立時(shí)一招“水底撈月”又再向江城頭頂劈落。江城手中此時(shí)沒了兵刃,只得徒手接招。只見他仰頭抬足,一腳正好踢在了葛青天右手手腕之上。葛青天只覺手臂一麻,手中長劍幾乎拿捏不穩(wěn)。但他隨即劍交左手,長劍橫掃,向江城腰腹間橫削過去。只見江城身形一晃,人已到了葛青天左側(cè)。他一手抓住葛青天左手胳膊,另一只手便在葛青天肩頭擊了一記。葛青天于是踉踉蹌蹌跌了出去。
江城武功實(shí)要比葛青天高出許多,倘若不是他素來好奇昭陽派的無情劍法,想趁此機(jī)會一探究竟,葛青天實(shí)難與他力斗如此之久。說也奇怪,葛青天這一下竟然不再出招,而是站著兀自呆呆出神。江城向他抱了抱拳,道:“葛掌門,我江城到底與你有何夙怨?你竟如此一再出手無情?”
葛青天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道:“哼,無情?當(dāng)初若不是你,我又怎會被迫放棄萋萋,到昭陽派學(xué)這無情劍法?”
江城聽到“萋萋”二字,不覺心頭一怔,急聲問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