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秀忽然又不咳了,道:“咦,你們認(rèn)識??!這小子好大膽子,對你這么不客氣,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還不快過去揍他。”
蕭平安道:“大家都認(rèn)識,過去勸勸,叫他們不要打了?!?p> 沈放笑道:“只怕有些人不聽勸?!?p> 蕭平安道:“勸勸再說。”
沈放道:“好,那大哥你去說?!?p> 說話間,三人已到近前,蕭平安運起內(nèi)勁,高聲道:“大伙住手!有什么話好好說!”這一聲直透云霄,穿金裂石,震的沈放和德秀耳朵都是嗡嗡作響。
德秀也是吃驚,心道,這小子倒是真材實料,真有些本事。
可他聲音雖大,場上人打急了眼,哪個肯停。
卻聽歐陽宗言吐氣開聲,揚聲道:“蕭大俠說住手,你們都是聾的么?!彼彩沁\足內(nèi)力,聲如虎嘯龍吟,絲毫不比蕭平安遜色。
他如今乃是玄天宗南路的觀察副使,職位不低,就連杜如晦也站他身后。他一開口,果然管用,玄天宗一眾收手后撤。被打的一方百姓雖是吃盡了虧,卻也不敢跟上反擊。
雙方慢慢后撤,空出中間一塊場子。
蕭平安打頭,走到歐陽宗言三人面前,拱手為禮,道:“歐陽兄,好久不見?!彼谘嗑┡c歐陽宗言相識,一起吃過幾次飯,雖談不上什么交情,但畢竟算是認(rèn)得。
歐陽宗言對他倒也客氣,還禮道:“好說好說,我就知蕭兄福大命大,不是早死之相?!?p> 蕭平安這句話聽在耳里,也是有些不舒服,道:“歐陽兄怎和這些百姓一般見識,還動起手來?!?p> 歐陽宗言笑道:“這蕭兄可看走了眼,這些乃是私鹽販子,哪里是什么良善百姓?!?p> 蕭平安回頭看看,奇道:“私鹽販子?”
歐陽宗言道:“是啊,還有個幫派,叫做‘烏篷幫’,我教好心要收編他等,誰知竟是不識好歹?!?p> 對面人群中一四十余歲的漢子越眾而出,高聲道:“你玄天宗強橫,我等也惹不起??吹钠鹞覀?,要我等投效怎敢二話,但開口就要七成,還給不給活路人走?”
歐陽宗言淡淡道:“你們販私鹽,一本萬利,有三成不錯啦?!?p> 那漢子道:“公子真是高看我等了,我等不過都是沿河的漁民百姓。幫人從對岸運貨過來,說什么販私鹽的買賣,給我等臉上貼金。”
歐陽宗言道:“我不是說了,這邊販鹽的該宰的已經(jīng)幫你宰了,該趟的路已經(jīng)幫你們趟平了,以后這邊私鹽的買賣,你們接過來就是。”
那漢子道:“我等祖祖輩輩,本分老實,守著這河邊過日子,遠(yuǎn)門也沒出過。這么大的生意委實沒干過,也干不來?!?p> 歐陽宗言冷笑一聲,道:“丘小乙,我給你臉了是吧。祖輩良善,世代本分,你們殺人越貨,人肉饅頭的事干的少么?!?p> 那叫丘小乙的漢子道:“貴教缺我等這百十號人嗎,又何必苦苦相逼?!?p> 歐陽宗言道:“話我已經(jīng)說了,老實聽話,叫你們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們自己也有好日子過。若是一昧冥頑不靈,哼,死就死吧?!?p> 丘小乙面上青筋起伏,雙手攥拳,卻又不敢上前,恨恨盯著歐陽宗言。
歐陽宗言嘴角一抹輕蔑笑意,看看沈放和蕭平安,道:“這兩個,一個衡山派高足,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小子,一會我就弄死他,你們想看看也成?!?p> 沈放也不言語,反是面帶微笑,這歐陽宗言客氣的很,見面就輸自己三百多萬兩銀子,要說幾句狠話就讓他說唄。
對面杜如晦冷聲道:“丘小乙,給你三息時間,再不答應(yīng),也不須你們答應(yīng)了?!?p> 丘小乙面上肌肉抽動,半晌狠狠一跺腳,道:“好,你們先前說的,莫要說了不算?!?p> 歐陽宗言毫不掩飾不屑之意,道:“滾吧?!?p> 丘小乙憤憤帶人散去,只余幾個居住此地的漁民,也心驚膽戰(zhàn)躲進(jìn)屋去。
歐陽宗華對蕭平安客氣道:“幾位怎到了這里?!彼值芘c沈放相看兩厭,但對蕭平安這后起之秀,倒是有心結(jié)納。
蕭平安向來隨和,人家對他客氣,他也對人客氣,還了一禮,道:“正想自此過河,不想偶遇。”
歐陽宗華與德秀招呼,知他竟是少林“德”字輩高僧,也是被嚇了一跳。
歐陽宗言道:“你們敘舊,去遠(yuǎn)一些,沈放,來吧?!睂ι蚍耪辛苏惺帧?p> 沈放明知故問,道:“歐陽兄有何見教?”
歐陽宗言冷哼一聲,道:“自是要教訓(xùn)教訓(xùn)于你。”
一旁德秀滿臉喜色,先前他裝腔作勢,假癡不癲,就是想要蕭平安和沈放出頭,好看看兩人武功。
相較之下,他對蕭平安更感興趣,但沈放下場,他也不在意。等歐陽宗言打敗了沈放,不怕蕭平安不出頭。
卻不知沈放也是躍躍欲試。他如今修煉內(nèi)功有成,暗疾盡去,自覺狀態(tài)從未如此之好,自離燕京,還未與人動過手。歐陽宗言位列九龍,武功也是不俗,正是個不錯的對手。
聽他叫陣,正和心意。當(dāng)下將手中佩劍交與蕭平安,上前幾步,兩人對面而立。
蕭平安與沈放相處些時日,自也談?wù)撨^武功,只是未曾比試切磋,但見沈放內(nèi)功進(jìn)展神速,對自己這個兄弟武功也是好奇。見他下場,還是叮囑道:“兄弟小心在意?!?p> 歐陽宗言見他應(yīng)戰(zhàn),來到自己眼前,更是左看右看,都不順眼,再不啰嗦,揮手道:“來?!彼允言诮厦曔h(yuǎn)超沈放,卻是不肯先行遞招。
沈放道:“有僭了。”欺前一步,一拳打出,正是顧敬亭與燕長安兩人合力精研的“斷龍問天掌”。
這套掌法剛中帶柔,變幻莫測,威力奇大。先前他受經(jīng)絡(luò)所限,這套拳法的威力發(fā)揮不出十之三四。如今再使此拳,拳未到,風(fēng)聲已起,真正有了驚龍在天的氣勢。
歐陽宗言面色微變,沈放出手,掌法之精,力道之強,都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只是微微冷笑,反手切向沈放手腕。
他號稱“電光火石”,出手之快,確是驚人。不避不讓,后發(fā)先至,逼的沈放變招格擋。一招占得先機,便不相讓,展開家傳“七截手”,狂風(fēng)暴雨一般攻到。
心中更是不屑,這小子果然滿口沒一句真話。說什么經(jīng)脈受損,練不得內(nèi)功,如今出手,不是內(nèi)功是什么?哼,你這內(nèi)功練的尋常之極,我若是你,也不好意思說!
沈放沉著應(yīng)對,守御之余,趁虛反擊。兩人有進(jìn)有退,以快打快,翻翻滾滾之間,就是交手了四十余招。
蕭平安、德秀、歐陽宗華、杜如晦四人都是目不轉(zhuǎn)睛,看的也是不住點頭。德秀不改話癆本性,不住出言,點評兩人武功。他見識不凡,說的倒也頭頭是道。
兩人攻防俱佳,前四十余招竟是旗鼓相當(dāng),不分伯仲。
歐陽宗華也是吃驚,道:“這小子武功端地不凡?!彼c歐陽宗言差了四歲,最是欽佩自己這個大哥,對大哥武功也是了如指掌。沈放年歲比自己還小,但看交手這些回合,武功顯是在自己之上。
杜如晦輕笑一聲,道:“內(nèi)力修為他還差上許多,再過二十招,其力必竭,再過三十招,勝負(fù)必分?!?p> 兩人說話,聲音并未刻意。但蕭平安與德秀也聽的清楚。德秀也是點頭,杜如晦不愧是老江湖,這眼光也是毒辣。
德秀也道:“沈兄弟這招不對,他內(nèi)力比你深厚,腳步比你快捷,你反該穩(wěn)扎穩(wěn)打,避實就虛。”沈放武功比他預(yù)料的要高一些,但也不過是一點而已。
蕭平安卻未想這么多,張著大嘴,看的眉飛色舞,心道:“沈兄弟果然是才智過人,天賦異稟,對拳法武功的理解圓潤自然,出手果決清楚,他這個年齡,我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p> 場上沈放確實已感吃力,歐陽宗言畢竟年齡大他許多,煉氣早了近二十年。更是歐陽世家天賦最強的一位,武功根基扎的極牢。這些年闖蕩江湖,躋身九龍之列,對陣的經(jīng)驗也是不俗。
眾人都道,沈放越打必然越慢。但誰知二十招轉(zhuǎn)眼即過,沈放非但未慢,手上反是又快了幾分。他氣息已是不穩(wěn),但鼓足氣力,雷霆般出手反擊。
燕大叔曾對自己說過,你難過的時候,你的對手也未必好過,大家一樣艱難,就看誰能支撐更久。
歐陽宗言暗暗點頭,如沈放想的一樣,這般疾風(fēng)一般的攻勢,他換氣也是不暢。本以為沈放定要先放緩節(jié)奏,誰知對面竟是反其道行之。
歐陽宗言冷哼一聲,手下加勁,拳腳紛飛,凜冽之勢,也更勝前昔。開玩笑,他怎么也是涉足斗力境中段的實力,豈會畏懼比自己小的人,弱了聲勢,自然要以牙還牙。
兩人似打出真火,漸漸閃避少而直擊多。只聽“嘭嘭”聲音,不斷有拳腳互中。
兩人拳腳都重,雖各有內(nèi)勁護(hù)體,打在身上,也是陣陣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