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烏鴉
一頭褐色短發(fā)的外國人走到偏僻小鎮(zhèn)，到哪里都頗引人注目，并不算寬敞的街道，碾碎來的路面，多有坑洼的污水，兩邊高高的街沿，站了許多看稀奇的鎮(zhèn)上男女，盯著電視上才看過的外國人，嘻嘻哈哈的低聲交談。
“哇，電視上看到的，跟親眼看到的，又不一樣。”
“就是，沒電視上好看，你看他毛孔.....嘖嘖.....鼻毛都快伸出來了，也不修一修。”
“你們說，這個外國人跑咱們這里來做什么？”
“誰知道，難道是學(xué)校那邊請來的外教？”
街上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里，繞過一處積水的哈羅德，揮手朝他們比劃，操著古怪音色的中文，叫道：“大伙好，你們擱這兒不要看稀奇，我是猶太人，來自摩洛西亞，就是那個特別愛錢的民族！”
一同跟著來的李蘭白了他一眼，小聲提醒：“咱們過來干嘛的？”
后者反應(yīng)過來，連忙接著剛才說的話，補上一句。
“.....大伙......鄉(xiāng)親，你們知不知道，那個第六生產(chǎn)隊怎么走？”
大多數(shù)生活這里的人肯定是明白，有人指了指一條西北方向的路，“你們從這兒過去，一直走就到了，上了山坡，路就不不好走，前兩天降溫下過雨，路有些滑?！?p> “謝了啊！”
這聲是李蘭回的，拉著還要拱手作揖的哈羅德轉(zhuǎn)道鄉(xiāng)間泥路，好在哈羅德車技不遜，沒陷進(jìn)泥坑里，隨著前行，沿途的村落一茬一茬的錯落田地附近，多有竹林、樹林，田埂、林間隱隱還有滿是雜草的墳塋。
哈羅德吞了吞口水，臉色有些驚慌偏去副駕上的女人。
“華國人......都喜歡這樣？你們不害怕嗎？”
“你又不住這兒，怕個什么，趕緊過去！”
崎嶇的泥路過去，怕錯過了地名，見到有路過的鄉(xiāng)民騎著電瓶車迎面過來，李蘭降下車窗連忙叫了聲：“這位大哥，請問一下，第六隊怎么走？”
貼有‘馬兒快’的電瓶車穩(wěn)穩(wěn)停下來，像是一個送快遞的青年，指了指前面不遠(yuǎn)，“就在前面，再走五百米就到，你們找誰？那兒我熟。喲，還有一個死老外。”
“我是活的老外！”哈羅德歪著腦袋朝窗外叫了一句，李蘭將他臉推開，接上青年的話，“那你知不知道，六隊原來有一戶姓王的，王如虎，你知道嗎？”
“不知道?！?p> 那青年聳聳肩膀，聽到對講機里有聲音催促，朝車?yán)锏哪信當(dāng)[了下手，擰了電門騎著電瓶車飛快離開。
“還說自己熟悉。”
望著一騎絕塵彪遠(yuǎn)了的‘騎士’，李蘭回過頭來，讓哈羅德繼續(xù)往前開，不久，到的一個村落前面的泥路，向一個田間勞作的農(nóng)人問了地兒，才知道就是這里。
“王如虎......嘶.....好熟悉的名字......”老農(nóng)拄著鋤頭，嗒了一口煙，白霧茫茫升去頭頂，“......王......王......”
呢喃間，猛地想起了什么，煙頭一丟，拍響大腿：“哎喲，這不是建軍家兒子嗎？雜的，他回來了？”
“沒，他還在國外，受了一點傷，托我們過來看看老家?！?p> “原來這樣啊，唉，建軍兩口子現(xiàn)在也不在了，他家從這進(jìn)去，不到兩百米，破破爛爛的房子就是?！?p> 李蘭謝過老人，帶著哈羅德沿著這條泥巴路進(jìn)去，兩側(cè)都是泥沙糊的墻壁的合院、陳舊的青瓦房頂、褪了顏色的年畫貼在大門，偶爾響起一陣犬吠，爪子刨著下方門縫不停的朝外面走過的哈羅德、李蘭狂叫，前者嚇得捏住女人的衣角，縮在后面。
“你們?nèi)A國的農(nóng)村太可怕了?！?p> 不久，兩人尋到老農(nóng)口中說的那棟房舍，院墻年久失修早就倒塌，屋頂更是積攢多年的樹枝落葉壓出碩大一個窟窿，從外面望進(jìn)去，院壩雜草叢生，舍棄不要的東西丟在院里都長滿了青苔。
“這就是虎的老家？太破舊了，我越來越心疼他了?！惫_德感慨的掏出手機，對著破爛的房屋、滿院的荒草‘咔’的照下影像。
看到一旁女人的白眼，解釋道：“等回到米國，這是給他看的?！?p> “你們是誰，在這里做什么？！”
就在哈羅德說話的同時，兩人一側(cè)的泥路盡頭，有個頭發(fā)花白的婦人捏著一根青蔥站在那，似乎眼神有些不太好，微微瞇著眼，警惕的看著他倆，又看了看那邊破爛的房屋。
“村里有你們認(rèn)識的人？”
大抵怕對方誤會報警，李蘭連忙說了來意，聽到‘王如虎’三個字時，老婦人明顯僵了一下，捏著青蔥的手，在腰間圍裙上擦了擦泥巴，語氣有些急促。
“你說的如虎？他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我可憐的姐姐啊?！眿D人忽然哭了出來轉(zhuǎn)身離開，令得那邊兩人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對視一眼，跟了上去，就見婦人進(jìn)了一個院子，片刻不到，拿了香燭紙錢，跑到附近一個竹林里，對著兩座墳塋點燃插去土里，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念念叨叨不知說些什么。
哈羅德不明白這些意義是什么，卻是覺得新奇，蹲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的李蘭大概是明白，這是在向死去的王如虎父母告訴他們王如虎現(xiàn)在的情況之類。
“姐，你現(xiàn)在放心了，阿虎還活著，他在米國沒事，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就能回來親自給你夫妻兩磕頭了?！?p> “這位嬸子，你是王如虎父母的什么人？”見那邊婦人的話語停了停，李蘭插話進(jìn)去問道。
那邊，婦人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膝上布料灰塵，朝她笑了笑。
“我??？呵呵......我是阿虎他娘的妹妹，親妹妹，我兩姐妹一起嫁到這邊的，我兒子就比阿虎小一歲，兩個孩子可算是光著屁股一塊兒玩泥巴長大，小時候兩人可親近了?！?p> “你兒子？”
“對啊，阿虎的表弟，叫夏亦?！蓖跛厝A擦了下臉上的淚痕，對面前這個女人也算有眼緣，“他現(xiàn)在在交河市，開了家挺大的公司，你們跟阿虎是朋友，過去拜訪拜訪，告訴他阿虎的事，絕對會很開心?！?p> 兩人跟著婦人又走去竹林深處，那里還有一座孤零零的墳頭，落滿了竹葉和青苔，就像一只土龜趴伏在地上，高高隆起背甲。
“這是阿虎和夏亦的師父，也埋在這里頭。也該告訴他一聲，阿虎沒事了?！?p> 看著老婦人又如之前那樣點燃香燭跪去地上，哈羅德悄悄靠近李蘭，小聲道：“這個女人，能和死人說話？她是靈媒嗎？”
“什么靈媒，別亂猜，家家都會做的，好嗎？！”
“啊？！華國人每家都會和死者說話？”哈羅德瞪大了眼眶，并不強壯的身子，發(fā)起抖來，“華國越來越神秘可怕了.......難怪虎那么厲害?！?p> 揪著頭發(fā)時，他聲音忽然停了一下，盯著墳塋看了許久，總覺得哪里不對。
“走了！”
哈羅德反應(yīng)過來時，旁邊的女人拉他，指了指已經(jīng)走去竹林外的老婦人，回到對方院子里，說了一些話，提到想要給王如虎重新落戶籍的事，婦人要他們?nèi)ソ缓邮姓宜齼鹤?，或許能很輕松的辦到。
不久，辭別婦人，兩人駕車離開銅山鎮(zhèn)，一路上哈羅德都有些渾渾噩噩，好幾次差點跟前面的車追尾，被李蘭打了幾下，才勉強開車進(jìn)到城里，循著婦人給的地址，來到一家電影制作公司，接待的前臺聽說是夏亦的母親介紹過來，殷勤的找了一個同事陪兩人坐電梯上了十樓。
“夏總有事還在外面，二位先在這里等等。”
“好的?！?p> 李蘭禮貌的接過遞來的茶水，目送對方離開，這才看去周圍，整層都被打通，極為寬敞，四周每根承重墻柱下擺有陳列箱，透過外層的玻璃，里面全是一件件兵器......青龍偃月刀、金箍棒、雪飲刀、方天畫戟、霸王槍、霜之哀傷等等李蘭和哈羅德叫的出名字，或叫不出名字的兵器。
甚至還有一件圣斗士的圣衣。
“哇~~哇~~”
陡然一聲鴉鳴，兩人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的辦公桌旁邊，有一根支架，上面立了只烏鴉，黑色的羽毛間，夾雜些許金屬的藍(lán)色，正歪著腦袋看過來。
“看什么看，兩個傻帽，見朕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