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木秀于林 功藏于心
“轟隆隆......”
許久不聽驚雷之聲,宋問都忘記了這一路相伴的老友了。
有別于之前的天道授印,不止各地城隍之流,滾滾道音震西清,明照之境,都可聽到這浩渺之音。
“西清巡游,宋問,察恭山一縣,憂天道之缺,甚矣!”
“議‘鬼差執(zhí)役,凡人遇害可否干涉’?!?p> “決‘不違法令,不失本心’?!?p> “曰,‘可’!”
“西清神道需知,西清真修需明!”
天道認可!宋問這一問不要緊,平淡了幾千年之久的西清洲,浩然之氣如潮涌出,各地明秀山川,關(guān)隘城池,但凡有神廟之地,正殿立碑之處,奪目之光閃過,盡皆增高三寸,云墨堆疊,條令由此增設(shè)。
這等大動靜,早就將云月觀眾真驚動,無憂祖師在正殿靜修,盤坐而定,聽得此音,掐指一算,拂塵一揮,玄清之氣布云天,此方天機不再顯,再不遲疑,以玉槌擊磬六聲,聚觀內(nèi)眾真議事。
須臾間,九道玄清正氣破云而上,齊齊往上清殿匯聚而去。
再過半個時辰,上清殿鐘磬聲響九下,傳蕩西清,各派真人聽得此聲,都是分出一道神念,御風(fēng)一起行萬里,往云月觀而去。
授印風(fēng)波暫停,此次又起波瀾,各地城隍又掀起一波傳書熱潮,趙城隍為九冥一事,切斷外界感應(yīng)已久,可憐兩位老友傳書數(shù)十封都石沉大海,林城隍老成持重,還耐得住性子,李城隍性情急躁,不過有事脫不開身,也就無法前來。
清渺真人御劍高空,黑白繁花紋直領(lǐng)氅衣著身,腰間別笏,一別當(dāng)日邋遢老道之象,聽得耳邊道音不絕,也在心中思量,幾日不見,那小子成巡游使了?怎么他西清老是出俊秀之才??!
“想我浩浩東煌,萬年不出一人,時也!命也~~~”
“師傅!您說什么?!我聽不清?。?!”
“......”
恭山縣城隍廟
“諸位,恭喜!”宋問對著來不及反應(yīng)的官吏拱手道謝。
“同喜,同喜啊!”
“我等鬼差,也能安心做事了!”
“今日大喜啊!”
欣喜若狂的各位屬官,都是拱手互相道喜,誰又知他們苦痛,生前也是人身,非是憂懼生死,實是難越雷池一步,今日得解脫,自然不勝喜悅。
“我等謝過先生仁義!”
眾屬官在趙城隍帶領(lǐng)之下,都是鞠躬一禮,宋問自是領(lǐng)著自家徒兒還禮。
“諸位言重!”
“此話謬矣,我等為西清蒼生而謝,先生不必過謙!”
宋問無法,只得再受一禮,距離來此方世界不過三載,他自問不出他人半步,可卻每每撬動天機,心中感嘆之余,不免有危機之感,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他深知其中道理。
趙子玉一向不管這些個顧慮,要不是道侶故去,他早就去快意天下,倒是趙城隍穩(wěn)重不少,欣悅之余,看宋先生眼神,也猜度得出幾分心境。
“文判官摘抄新進條令,眾屬官歸位,公務(wù)要緊?!?p> “是!”
城隍廟眾位屬官也都是反應(yīng)過來,大家都是七竅玲瓏心,揣摩一番也可明白宋先生的憂慮,暫且放下歡慶之心,各自散去處理手頭未做完之事。
“宋先生,要不就先回云月觀,暫避風(fēng)頭,來日成就明照,再出山也不遲?!?p> 趙城隍帶著趙子玉走到宋問身邊,將他從神游天外之中拉回現(xiàn)實,徒弟的擔(dān)憂,朋友的顧慮,宋問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暖意升起,勉強一笑。
“宋問早有準(zhǔn)備,幸好天道垂憐,不曾令天下六洲廣而聞之,也是對我不薄了?!?p> “再說宋某也只是與云月觀有所淵源,不好去打攪別人?!?p> “宋先生......”
“我知趙城隍心意,只是宋某不說是洞察世事,自問一目十行,也算破除萬卷,沒見過有閉關(guān)而得明照者,縱使有此類人,也是墓中枯朽,不敢邁出山門一步之人?!?p> 話雖如此說,宋問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往后之事,大道三千,此道不通,也得另尋他途,眾人看宋問回到原處打坐,閉目靜思,也不敢打擾,知他在尋求出路,旁邊文判官運筆之時,都一再小心,秋菱陪坐在一旁,也不再出言。
城隍神廟難得清凈,各司其職,來往報信之人在得到警示之后,都不敢大聲詢問。
翌日,將近日暮之時,恭山縣城隍廟外的香客漸漸散去,將近年關(guān),雖然城隍除妖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百姓們也只是當(dāng)作茶余飯后的談資,更多的還是過年的習(xí)俗,齊聚城隍廟保一年安寧,往年不一定得實現(xiàn),今年卻不一樣了。
自祖師那領(lǐng)得法旨,無為道人持手中信箋下山,隨行的還有之前與宋問交流道法的四人,蘇河、封慧玉、宋清和吳風(fēng),靜心院執(zhí)掌觀內(nèi)門風(fēng)之事,輕易不得下山,因此只有他五人出山修行。
“大師兄,這里真能找到宋先生?我們可是錯過一回了,再錯可就不好交待了?!?p> “放心,莫師弟不是有言,先生與此地城隍乃是好友嗎,定然無錯?!?p> 祖師竟然說無法算出宋先生具體位置,只是推測出還在恭山縣境內(nèi),更是將信箋交由無為道人看管,而不是托付身為三代弟子之首的蘇河,不知是何緣故。
五人尋往紫云山,發(fā)現(xiàn)并無此山,又謹記祖師推測和莫道長指引,來這城隍廟中,日暮未暗之時,正好在廟祝即將關(guān)門之時,到了這城隍廟中。
見他們梳著道髻,一副道人打扮,廟祝也不阻攔,囑咐他們自行離去并幫他掩上門,背著手,晃晃悠悠去后廚弄些吃食去了。
“大師兄,真能告知城隍?”吳風(fēng)見蘇河取了三根法香出來,疑惑不已。
他們也只聽得下山歷練的師兄弟說起,五人是首次下山歷練,并不知曉這些規(guī)矩。
蘇河將手中拂塵一甩,夾在腰側(cè),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言:“你懂什么,先拜左右判官,請他們上報城隍,才是上策,我等初來乍到,豈能唐突?!”
“原來如此,大師兄果真不愧為我等楷模??!師弟師妹,你們說呢?”
“......”
蘇河依著觀內(nèi)之法,掐訣一引,將法香之氣導(dǎo)入文判官塑像之中,重新拿起拂塵搭在臂彎處,凝神等待。
文判官正在處理來往公文,神廟之中,就宋問對蘇河五人氣息熟悉,可是心神都在別處,并未散去外界,也是不知故人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