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人間最名貴的美玉,映著天上熾熱的驕陽,剎那間的光華流轉(zhuǎn),風(fēng)情瀲滟,卻是世人的一眼驚鴻,念念不忘。
明媚而桀驁的少年郎,是春閨夢里最醉人的顏色。
她說話不由自主慢了下來,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火光下少年郎美得像一幅珍貴的古畫,似乎一點點動靜就會驚擾到他的美好。
也幸好火光紅通通地映著她的臉,才沒讓他看見那悄悄升起的紅暈。
她似乎才意識到一件事,三年過去了,她長大了,他也是。他不再是那個被她牽著跑的傻乎乎的少年,不再是那個滿心里只有兄長的懵懂孩子……
他已經(jīng)長大了,容貌昳麗,行止矜貴,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是這京城里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世家少年郎。
“你怎么了?”秋珣見她忽然沉默不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虞若這才回過神來,笑容有些縹緲,“想起了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
秋珣抬起下巴,笑嘻嘻道:“是不是想起了小爺我舍己救人的英雄時刻?”
那會兒,他可是想都沒想就撲到她背上替她擋箭的,雖然也沒保護(hù)到她,但是精神可嘉嘛。
她瞥了一眼他那沾沾自喜的神情,那惑人的媚色讓她又很快移開目光,漫不經(jīng)心道:“可不是嘛,還真得多謝二公子仗義出頭……”
她話未說完就被他紅著臉打斷,他眼神躲閃,結(jié)結(jié)巴巴道:“都,都多久的事了,那時候年紀(jì)小,不,不懂事嘛……”
“原來二公子還會害羞啊?!庇萑粜χ严ドw上的衣服丟了過去,“穿上,這兒水氣重?!?p> 秋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剛才就是故意逗他的,眉毛一挑,“好啊你,敢戲弄小爺?!?p> 說著他就突然撲了過來,虞若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眼前一黑,腦袋被衣服整個罩住了,她張牙舞爪地掙扎著,卻被他緊緊扣著動彈不得。
他笑得爽朗肆意,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讓你戲弄小爺,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p> 虞若腦袋懵懵的,有點搞不清狀況,直到這王八蛋又隔著衣服瘋狂揉她的腦袋,她終于抓狂了,雙腿死命瞪著,小公主憋紅了臉,發(fā)出了這輩子最尖利的叫聲:
“秋珣你個王八蛋,混蛋,小心眼,你給我去死吧……”
“公主殿下這么橫,將來可嫁不出去啊?!?p> “關(guān)你屁事!你給老子放開,老子出來就弄死你!”
“還不認(rèn)錯,真是倔啊。”秋珣故作遺憾地?fù)u搖頭,隔著衣服開始撓她的癢癢。
虞若頓時一邊笑一邊撲騰地更厲害了,手揮舞著抓他,腿又蹬又踹,兩個人笑鬧成一團(tuán),衣服也被折騰得皺皺巴巴不成樣子。
“秋珣,你,你別鬧了?!庇萑艚K于受不住了了,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面色通紅,殷紅的眼角泛著波光,胸膛劇烈起伏著。
地上陰涼,秋珣雖是跟她玩鬧,卻一直小心翼翼不讓她摔在地上,她身子前傾半趴在他肩上,鬢發(fā)散亂,額角有細(xì)密的汗珠。
秋珣自然地抬起手用袖子幫她擦去額角的汗珠,又把散下的發(fā)絲重新別到耳后。
橘紅的光影在少女明艷的容顏上跳動,縱是惱怒也別有一番風(fēng)情。那雙半搭在他肩上的手,光影下如凝脂白玉,泛著柔和的光影。
她渾身上下,從容貌到衣著,從姿態(tài)到風(fēng)度,無一不精致,無一不嬌貴。
唯有這世間最好的兒郎能與她相配。
似乎有一片陰影悄無聲息地飄到了心間,沉沉遮住那即將破土而出的新芽。
“簌簌?!彼蝗婚_口,神情專注而認(rèn)真,“我會成為這世間最好的兒郎?!?p> 少年輕狂,卻是捧出一顆真心,許下一生鄭重的諾言。
哪怕那時候的他們,都不明白。
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虞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搭錯了,但也不好打擊他,只能笑著敷衍道:“好好好?!?p> 他會的,早晚有一天,當(dāng)明麗秋光渲染大地,這塊遺落人間的美玉會沖破層層云霧的遮蔽,綻放出獨一無二的絢麗光芒。
她在心里默默想著,眉眼也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
少年眼珠子溜溜一轉(zhuǎn),又是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伸出手去撓她,“那公主可得等著了,等著看那一天,京城里多少女兒哭著喊著要嫁給我。”
虞若沒想到他又鬧了起來,咯咯笑著扭來扭去,火焰噼啪作響,映著石壁上兩小無猜的影子。
宛如亙古的故事在人間的皮影戲里一遍遍上演。
“錯了沒?”
“錯你個鬼……”
“真是嘴硬啊?!?p> “你去死吧混蛋……”
“沒錯就再來一次。”
……
少年清朗含笑的聲音與少女嬌軟的惱怒聲交織在一起,混雜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若有若無地從山洞里飄出。
白燃牽著小紅花,一人一馬皆睜著無辜的大眼睛靜止般對視著,許久,他低下頭嘆了口氣,揉了揉發(fā)紅的耳朵。
“走吧小紅花,哥帶你別處躲雨去?!?p> 這干柴烈火的,年輕真好。
……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烏云散去,淅淅瀝瀝的雨漸漸化為濛濛水霧,等太陽出來了,天地間又一片清明。
虞若和秋珣出來時,正巧碰上牽著馬徐徐而來的白燃。
白燃和小紅花身上都只是浮著一層細(xì)細(xì)水霧,并沒有被暴雨打濕。地下宮第一自有其手段過人之處,虞若從不為他擔(dān)心。
只是,他干嘛用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她?
白燃見她穿戴整齊,便知道自己應(yīng)該是想多了,不過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他作為公主的貼身隱衛(wèi)也著實看不懂。
小白隱衛(wèi)表示,他成為地下宮第一,真的只是靠發(fā)達(dá)的四肢。
……
季蘭庭推開門,便見一個戴著面紗的白衣女子靜靜地倚著窗欞,聽見聲響,她身形未動,抬起眼眸,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他身上,似古井無波。
他輕笑了一聲,嘴角玩味著幾分譏誚,他唇本就薄,更顯得有一種涼薄而詭異的艷麗。
金玉寶石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季蘭庭漫不經(jīng)心地?fù)芘渲福坪醪⒉恢崩聿撬?p> 著急的人,本就不是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