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自出了礦洞以來,方紹再沒有跟陳瑜有過任何交流,平日即使因公事實在繞不過去,他也是通過陶昆與陳瑜交涉。然而今日,為了得到一百個筑基修士,方紹破天慌的第一次主動與陳瑜聯(lián)系,而且一個時辰內連催三次,可見他的急迫。
回到左率大營公事房,倪順材等軍曹還在忙碌明天的護衛(wèi)事宜,陳瑜陰著臉表現(xiàn)出真實的急躁。將方紹挖墻腳之事說給大家聽,在所有人最真實的憤怒之中,他在等待羅嘉昕的回復,他擔心羅嘉昕當真說服了城主,拒絕解除那一百軍士的軍籍。
到了夜里戌時,隨著方紹傳音的連番催促,公房里的氣氛壓抑到極點之際,陳瑜終于等來了羅嘉昕的傳音:城主允許為那一百軍士解除軍籍!
陳瑜松了口氣,神色復雜的向主簿倪順材道:“倪大哥,給他們解除軍籍吧!”又向其他人道:“大家都回去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整天,大家恐怕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說著,陳瑜扛著小花,蹋著肩膀向公房后面自己的住所走去。遠遠傳來苗行敏等人亂七八糟的呼喚:“大統(tǒng)領,我們再爭取一下,那可是一百筑基軍士??!”
“是啊大統(tǒng)領,我們整個左率才幾個筑基,一下子失去上百,我們的實力就更加衰弱了!”
“大統(tǒng)領再開導一下那些兄弟吧,你將他們集中起來,是要將他們訓練成精銳的。只要有了足夠的實力,區(qū)區(qū)千顆靈石什么時候賺不到?”
陳瑜加快腳步迅速離開公事房,像是落慌而逃。
“城主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讓人看不懂了?”回去的路上陳瑜不禁想著羅虛之和羅嘉昕父子剛才的表情。
一百筑基修士啊,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若是紫陽宗弟子,一百筑基敢殺結丹!風臨城小小城池,整個左率集中了這一百筑基之后,很多隊正是由凝氣境的副隊正在兼任。羅虛之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可他為什么毫不在意?
不,不是不在意,他簡直是在推動!
羅虛之不會不知道,陳瑜本就擁有解除軍士軍籍的權限,如今特意將此事匯報給他,就是為了由他出面阻止。
“羅嘉昕甚至不愿親自來一趟左率大營,而是以傳音的方式通知我,可見剛才他們父子爭地很不愉快。”陳瑜繼續(xù)猜測道:“自從給風沫通風報信以來,羅嘉昕就不太正常,但城主羅虛之更不正常。難道在如今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位羅城主有什么計劃不成?”
在如今這個節(jié)骨眼,陳瑜不喜歡別人的任何計劃,這會打亂他對事態(tài)的掌控。比如他原來計劃里,風沫或者風烈必須有一方大勝,如此才能逼風臨城將右率城衛(wèi)軍投入戰(zhàn)場。
陳瑜一夜沒睡。
“區(qū)區(qū)一百筑基修士而已,陳長史何至于一夜沒睡?”羅虛之的公房里,看著陳瑜一副萎靡模樣,羅虛之欣慰的笑呵呵,好言哄道:“等過些日子,本座在侍衛(wèi)和右率大營,親自幫你挑一百筑基修士充實左率!”
“屬下多謝城主!”陳瑜打起精神,疲憊一笑道:“沿育水兩岸直到城東惠湖,都有左率軍士把守。惠湖周圍的酒肆、茶館,都換上我們的人。今晚即使有些前輩想感受市井氣息,屬下也作了預案。城主,今晚一切已經(jīng)準備就緒!”
毫不掩飾的贊賞一笑,羅虛之點頭道:“還是陳長史安排的周到!去年方紹主事,卻只帶了幾十軍士隨我一起乘船。從城主府到惠湖,本座一直在船上,根本沒機會去街上感受一下,更沒機會去那些地攤采買些有趣的東西!”
“今晚邀請的人太多,而且整座城池沒有宵禁,難保一些叵測之徒混跡其中?!标愯ざ诹_虛之道:“因此今晚若無必要,也請城主畫地為牢,將自己禁錮在船上。若實在想去街上走一走,務必請城主帶上屬下。城主知道的,小花對危險的預感,比很多結丹前輩還敏感!”
呵呵一陣暢快大笑,羅虛之應下陳瑜的建議,溫和道:“陳長史先回去再休息一下,正午時分,本座要在福寧殿宴請風臨諸賢,那時你這典客司長史可不能缺習呦!”
元宵節(jié)這一天,時間過得很慢,又仿佛很快。
夜幕初臨,整座風臨城燈火通明。城中只有極少的凡人,因此家家戶戶門前掛滿的燈籠,里面照明的不是蠟燭,而是月光石,五顏六色的燈籠將整座風臨城裝點的不似修仙界。更有沿街擺攤,賣力吆喝自己煉制的各色物品的修士,這一夜的風臨城,更像凡間的元宵節(jié)。
數(shù)十艘華麗的大船,自城主府外的碼頭,沿育水順流而下,直奔城東惠湖。這種整個風臨城歷史上絕不多見的場景,令目睹這一幕的無數(shù)修士歡呼雀躍,也令船上被歡呼者感慨。
別說修仙,陳瑜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眼前這番熱鬧景象。今晚的風臨城美得像畫,育水在城中蜿蜒,每隔一段距離,都有虹橋橫跨兩岸。
岸上行人如織,無數(shù)修士呼朋喚友,他們笑鬧著去每一個攤前駐足,然后對每一件或精美或粗糙的物品愛不釋手。沿途店鋪前彩帶飄飄,彩燈閃爍,有陣陣美味自酒館茶樓散出。盡管城外被妖修攪擾了清靜,但今晚的城內,一片盛世景象。
陳瑜相信,就算有一天他親手毀了風臨城,但眼前這份繁華,定會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直到永遠。
“發(fā)現(xiàn)沒有,我娘更愛方紹?!敝鞔?,羅嘉昕噴著酒氣,向陳瑜抱怨道。
羅虛之、劉長清、張闊、賀熾、驚鴻劍派掌門以及一眾結丹修士高座船中,他們打開兩邊舷窗,各自飲酒高談闊論,然后對兩岸追逐的孩童,鬧別扭的情侶,以及吆喝叫賣的修士指指點點。
前方有戰(zhàn)船開道,岸上有左率軍士向這里示意一切如常,陳瑜回頭向艙中望一眼。和羅虛之高談闊論的有男有女,但沒有城主夫人羅方氏。
剛才福寧殿大宴之后,臨出府門上船之前,羅方氏借口不勝酒力,想要留在府中休息,就不陪城主一起夜游風臨了。
陳瑜知道羅虛之這話是什么意思,如果今晚方紹也參與這份熱鬧,想來羅方氏定會非常愿意享受這份天倫之樂。
“我一直沒敢問,樟木礦場如今怎么樣了,何時可以重啟?”陳瑜示意小花提高警惕,向羅嘉昕問道。
“營房已經(jīng)修好了,就在礦場外面像是一個村落?!绷_嘉昕道:“趙海濤、趙海洋兄弟倆已經(jīng)開始探礦,如果一切順利,下個月開始應該就有靈石產(chǎn)出了。”
“方紹收買左率筑基軍士的靈石,是我娘前幾天給的?!蹦┝耍_嘉昕猶帶著不滿抱怨道。
“竟是夫人?”陳瑜有些詫異道,羅嘉昕郁悶的點頭。
之前陳瑜以為,或許是位高權重,積蓄深厚的方雍在關照兒子,沒想到竟是羅方氏。可羅方氏怎么會如此不懂避嫌,十萬靈石可不是小數(shù)目啊。
陳瑜回頭再看船艙里的城主羅虛之,打從之前福寧殿宴會開始,與受邀趕來的風臨賢士交談,羅虛之話里話外就在拉攏這些人。
同是生活在一個城池,年輕時候總會有些交集,他們之間有共同的記憶,甚至有可能曾經(jīng)結怨如今淡然,因此整個宴會熱鬧非凡。已經(jīng)修煉到結丹境界,很多修士變得性情古怪也是常理,然而就陳瑜感覺,并沒有出現(xiàn)冷場的局面。
但陳瑜同樣知道,已經(jīng)晚了。穆子昭在外領兵,方雍去了風沫,劉長清、張闊這些人確實沒有主心骨,適合羅虛之趁虛而入。然而與會者雖眾,交談雖然熱烈,但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對羅虛之伸出的橄欖枝視而不見。
自許懷義被以謀逆弄死,傳承了近千年的許氏家族被斬盡殺絕,風臨城大大小小的勢力到了今時,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羅虛之應該放下矜持早點向這些勢力招手的。
“二公子不要胡思亂想了,侄兒哪有兒子親?”陳瑜安慰著羅嘉昕,道:“夫人或許只是覺得,方紹在外面風餐露宿……”
剛說到這里,陳瑜突然神色凝重,并且自儲物袋里取出傳音玉簡。
“怎么了,出什么問題了?”羅嘉昕也是筑基境界,雖是并肩站在一起,卻立刻察覺到陳瑜神色有異,此時已近惠湖,他張望著湖中密密麻麻的船只,問道:“可是哪艘船有問題?”
“不是這里,湖中那些船頭插了旗幟,船客不游湖只往我們這里看的船只,都是左率軍士?!标愯は蛄_嘉昕解釋一句,接著揚了揚手中玉簡,道:“剛才徐清風給我傳音,驚鴻劍派附近出現(xiàn)數(shù)十只妖修,以凝氣境妖修居多!”
“驚鴻劍派?”羅嘉昕稍作思索,猛地睜大眼睛看著陳瑜,道:“離城僅七百余里的驚鴻劍派?”
陳瑜點頭,他的傳音玉簡只能收到千里之內的消息。向船艙里看一眼,陳瑜道:“驚鴻劍派掌門受邀進城,如今他們在大長老的率領下驅逐妖修??墒瞧婀至?,我在整個風臨以東設立了二十余座哨所,數(shù)十只妖修已經(jīng)離城七百里,哨所為什么至今沒有上報?”
“我想到了一個可能?!绷_嘉昕有些不太確定地道。
“或許,只有這一個可能!”陳瑜卻非常堅定。
自那晚蛟吼之后,風臨城境內的妖修逐漸增多。出于修士玄之又玄的本能,陳瑜心中有些許不安,因此依托東部各家族、宗門,在他們附近修筑了二十余座哨所。
如今數(shù)十只妖修齊聚驚鴻劍派附近,而那些哨所竟沒有匯報,雖不愿承認但陳瑜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可能:這些妖修有組織!
它們是化整為零,大搖大擺以不被哨所重視的單獨前往某地,待集合之后再一起沖向驚鴻劍派!
“數(shù)十只妖修并且以凝報境界居多,驚鴻劍派實力還算強大,應該不用通知宋掌門,以免擾了他和我爹的雅興?”羅嘉昕仍有些不確定。
“二公子,此事還是向宋掌門匯報一聲吧。”陳瑜有些苦笑的看著羅嘉昕,這位當真是自己拿主意,給風沫城報信的二公子嗎?
陳瑜提醒羅嘉昕,道:“二公子不要忘了,徐清風能給我傳音,那就一定能給他的師父傳音。如今我們作為地主,不但要向宋掌門通報,若他向城主請求,我們還必須派出軍士前去幫忙圍剿那些妖獸,這是城主府應有的態(tài)度!”
“還是陳兄想地周到,我這就進去稟報,煩請陳兄繼續(xù)警戒?!绷_虛之恍然道。
只是,沒等跨過艙門,羅虛之突然腳步一頓。只見他輕拍腰間儲物袋,取出一枚和陳瑜一模一樣的傳音玉簡,神識探入其中。
旋即,羅嘉昕突然渾身劇震。即使只看背影,陳瑜也能感受到羅嘉昕的震驚和,驚恐!
又出什么事了?陳瑜這般想著,正要上前向羅嘉昕詢問,突然,他手中的傳音玉簡再次輕微震動。
神識探入其中,旋即,陳瑜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他再次以神識探入玉簡,他要好好確認一下,陶昆給他的這份消息,會不會出錯了?
啊——
幾乎前后腳,船艙里的羅虛之突然仰天悲嘯。只見他突然殺意滔天,身處熱鬧的酒桌前卻滿身悲傷,只聽他吼道:“輝兒!我的兒??!”
陶昆給陳瑜傳音,今天長公子羅嘉輝從風波大營帶了一個隊的軍士外出打獵。然而剛剛,長公子羅嘉輝回營途中,突遇數(shù)十只妖修,猝不及防間,長公子死了。
羅嘉輝,風臨城長公子,剛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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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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