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魔修,修仙界的異類。他們行事手段殘忍、血腥甚至詭異,這是因為他們想要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長期以各種常人難以想象的手段修煉,會令人變得乖戾、暴虐。
比如當初那位被陳三思追殺的余道人,取結(jié)丹修士的金丹以助自己順利結(jié)丹的手段,最早就是從魔修那里傳來的。
從前有沒有魔道鼎盛的時期陳瑜不知道,典籍中記載更多的,是魔修對正道修士的種種殘忍,是正道修士與魔修的殊死搏斗,是正道與魔道的你死我活。
如陳瑜這等正道修士,自己雖然已經(jīng)習慣,但身上自帶淡淡的清香,會令人心情愉悅大生親近之感。但是常年修煉魔功者,身上會生出魔氣,靈覺敏銳者老遠就會從心里感到厭惡。
紫陽宗給炎冰獄中那些囚犯送飯之時,有各種防護令牌護身,而且宗門敢讓弟子去送飯,說明獄中險惡的環(huán)境對弟子影響并不大,但陳瑜每次去送飯都會大出一身冷汗。
炎冰獄對他也沒多少影響,但那些魔頭身上的魔氣,卻令他每次都感覺到惡心、壓抑。
不只是他,紫陽宗幾乎所有弟子,都會視此為苦差事。平日里紫陽宗都是以此,作為對觸犯了宗規(guī)戒律的弟子的懲罰。也就是如今大量弟子被調(diào)去了原陽,才會輪到陳瑜這樣的親傳弟子去送飯。
等磨磨蹭蹭的陳瑜下得車來,漆郡龐大的城池已經(jīng)在十里開外,官道上少有商旅,就連已經(jīng)長了雜草的農(nóng)田里,此時也很少農(nóng)夫。半個月前才發(fā)生過大戰(zhàn),普通人將自己窩在家里,他們想等局勢穩(wěn)定下來,再看看這漆郡是姓陳還是姓劉。
遠處連綿群山的影子很隱約,眼前一些高低起伏的丘陵上,也被農(nóng)人開墾出了梯田。官道左右兩邊,是成片的田野和零星的村落。
“四方叔,要不我給元靖師兄他們傳信,請他們前來處理此事?”陳瑜仍然有傷在身,此地若真有魔修,實在太過危險。而且在他想來,能夠以詭異手段去追求強大力量之人,對自己都這么狠,對別人那還用說?如果他們當真遇上了魔修,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韋姑娘別擔心,我們能察覺到魔氣,那說明對方絕不是筑基修士?!标懪R風見韋靈兒跟在他身邊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輕聲安慰道。
“陸公子說地是,能被我們察覺到,想來實力并不強大?!弊咸K同意了陸臨風的觀點,令后者心中一陣舒坦。只聽紫蘇道:“陳瑜緊跟著我,若有危險我護著你就是?!?p> “紫蘇姑娘如今是主力,不如由我和韋姑娘照顧陳瑜?!标懪R風指著草地上的痕跡,建議道:“而且風靈獸的爪印正是往魔氣的方向而去,我們可以當成是在追蹤風靈獸?!?p> 四方意味深長地看陸臨風一眼,將馬車找個地方停下。紫蘇稍作沉吟,點點頭沿著風靈獸的足跡率先出發(fā)。
“聽說《紫陽真訣》的隱匿術(shù)天下無雙,陳公子可以先收斂氣息將自己隱藏起來。”親眼看到陳瑜豁出命去救自己的凡人兄弟,又知道了他的過往,韋靈兒對陳瑜的態(tài)度至少不再抗拒。她的族人為了利益想讓她嫁人,而陳瑜的族人連他爹娘都殺了,有了這種同命相連,再加上陳瑜如今確實不好與人斗法,韋靈兒這才為他出著主意。
“多謝韋姑娘好意,不過四方叔就在我身邊,不妨事的。”雖然如此說,陳瑜想了想還是依著紫陽真訣,將自己的氣息完全收斂。此時便是筑基修士,能夠以眼睛看到陳瑜,然而以神識往這里橫掃而過,卻很容易將陳瑜忽略。
眼下他們排成縱隊走在田垅上,每過幾丈就可以在旁邊的粟米地里看到風靈獸的爪印??捶较颍L靈獸似乎進了前面的村子。
走出田野進入村莊,黃泥小路的邊上立了一塊巨石,上面潦草地篆刻了“小王村”三個大字。村子里每家每戶的門前或院子里,都栽種了各種果樹,如今時節(jié),只有柿子、棗、梨和核桃樹上仍然碩果累累。其他杏、李、桃樹上零散著剩下的幾顆果子,卻是農(nóng)人為辛苦一年的果樹留下的念想。
從樹蔭下一路走來,以村子低矮的圍墻以及破爛的柴門來看,這個小王村盡管地處官道附進,往西走十里就是漆郡,但這里并不富裕。
“大家小心!”進了村子,仍然是紫蘇在前四方在后,陳瑜、陸臨風和韋靈兒三人走在中間。四方神色凝重地提醒道:“那魔修應該就在附近,魔氣更重了!”
收斂氣息并不會損失自身靈覺,因此無須四方提醒,陳瑜自己已經(jīng)有所察覺。更何況,一直趴在他肩上的小花,此時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地鉆進他的衣襟躲起來了。
連著好幾戶人家都是大門緊閉,只有兩三家的院子里,有頑童在追雞逐狗。頑童吵鬧與雞鳴犬吠聲單調(diào)地回蕩,卻令整個村子更顯得安靜。陳瑜本身就是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他本能地感到,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想什么呢?”陸臨風對陳瑜可是操碎了心,他們一人一邊,將韋靈兒護在中間,但進入村子這么長時間,陳瑜竟敢不主動和韋靈兒說話!
他也不想想,如今堪稱大敵當前,陳瑜哪來的閑情逸致跑去跟韋靈兒談天?
“這里的人家太多,田野太肥沃,剛才的官道不是溝?!标愯ひ贿呑?,目光透過圍墻看著農(nóng)戶家里的情形,有些失落地道:“這里除了窮,其他都不是落溪村!”
“陳瑜,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等這里的事忙完了,我陪你回落溪村看看。”紫蘇走在最前面,雖然神色輕松但心中充滿戒備,不時打量一下兩邊的院落,輕聲道:“你家地窖里不是有廢棄的農(nóng)具嗎,我們以農(nóng)具為冢,幫你爹立一座墳塋。”
“是啊,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好了?!标懪R風哪知道陳瑜此時心中的痛,突然靠近陳瑜摟著其肩膀咬著其耳朵道:“韋姑娘太美,我有些詞窮,竟是想不出有什么詞可以配得上韋姑娘的美貌!”
陳瑜愣神好一陣子。六年來第一次看到熟悉的鄉(xiāng)村景象,他正沉浸在對落溪村的思念之中。更何況,這里有過風靈獸的蹤跡,更有濃重的魔氣在彌漫,陳瑜哪里會想到陸臨風在此時此刻,竟還有心思贊韋靈兒的美貌?
“綽約多逸態(tài),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陳瑜好歹也是讀過書的人,贊美女子美貌這種事,他雖沒干過但詩文里有太多。隨口一詩,令紫蘇一陣氣惱,令四方戒備中暗自搖頭。
陸臨風大喜,立刻松開陳瑜的肩膀,轉(zhuǎn)過頭來正要向韋靈兒復述一遍。
但他忘了一件事。
剛才韋靈兒說紫陽真訣的隱匿術(shù)天下無雙,其實任何一個宗門或家族的傳承功法,都有其獨到之處。而且陸臨風剛才又不是以神識給陳瑜傳音,陳瑜的聲音雖輕,又怎么能逃得過韋靈兒的耳朵?
要知道,他們一行人此時可是精神高度戒備,已經(jīng)盡可能地將神識盡數(shù)散開。稍有個風吹草動,比如前方一戶人家正在辦喪事,陳瑜都可以提前發(fā)現(xiàn)。
陳瑜的詩文一出,韋靈兒就已經(jīng)俏臉生霞。待陸臨風復述一遍,韋靈兒更是窘得連修長的脖頸都開始泛紅。陸臨風心知不妙,補救般道:“韋姑娘別誤會,這是陳瑜送給你的!”
這時,韋靈兒的臉色,已經(jīng)跟紫蘇的衣衫有得一拼,成了暗紅色。她心中本來既窘又甜,陸臨風的補救頓時令她惱怒,嗔怪地瞟了其一眼,微扭過頭不看陸臨風。
“完了完了,我好像把自己給套進去了!”陸臨風直到此時,才突然省起他剛才太為陳瑜操心,以致于忘了,他應該向陳瑜神識傳音!
“難怪走了一路連樹蔭下都不見村民,原來是這戶人家在辦喪事?!标愯げ]有看到,但遠處那戶人家正在進進出出忙碌的人,以及其家門口被風吹起的白幡,終于解了陳瑜心中疑惑。這里和落溪村一樣,但有婚喪嫁娶都是全村出動。而嗩吶和伶人,想來也只有下葬前一天才會請來,村里的安靜,總算有了解釋。
“陸臨風?”
“干什么?”
“你吃錯藥了?”陳瑜詫異道:“你沒發(fā)現(xiàn)嗎,自進了村子,再也不見風靈獸的蹤跡。”
在韋靈兒咕嘰掩口一笑中,陸臨風暗暗叫苦,深吸一口氣,怨道:“你受了傷,在客棧里窩了近半個月,哪還有風靈獸的蹤跡?”
見陳瑜不服氣,陸臨風怒道:“我們看到的爪痕,是風靈獸七、八天前留下的!”
追蹤術(shù)易通難精,陳瑜如今根據(jù)痕跡可以判斷出風靈獸,但是要給出是幾天前留下的,他就有些捉瞎了。只是沒了風靈獸這個借口,還怎么接近那位魔修?
“到了!”最前面的紫蘇,突然站定腳步。此時他們還沒有走出村子,紫蘇面對著的,是一戶村民的家。
“確實是這里?!彼姆揭苍陉愯ど砗罂隙ǖ氐馈?p> 陳瑜看去時,門口兩棵高大的榆樹下,有白幡在飄動,門口更是白底黑字地貼著挽聯(lián)。這是那一戶,正在辦喪事的人家!
“老哥哥,怎么是你們!”農(nóng)戶家里人來人往,從東西廂房里總有人進進出出,更有許多人扯著嗓門喊話如吵架。婦人們有的手里沾著面,有的拿著菜刀碗筷,她們的嗓門并不比男人小。
這種情形陳瑜小時候見過。而在這些忙碌的人群里,剛才賣土豆給陳瑜的王老漢,從東廂房出來目光往門口一瞥,看到四方等人頓時詫異。
“原來是老兄弟!”四方也很意外,向王老漢抱拳一禮,道:“敢問,正要下葬的賢人,是怎么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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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割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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