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桃源
陶淵明的成名作叫《桃花源記》,雖不是人人都知其中內容,但桃花源這個詞幾乎人人皆知了。
至今仍在懷疑當年到底是我們共做了一場夢呢?還是真的誤闖了人人求而不得的桃花源?
少時貪玩是天性使然,加上家里本不太約束,性格外向好動,無法無天的“女魔頭”橫空出世。
不知道什么原因,身形體質本不算最好的我,卻在孩子群里說得上話,現(xiàn)在想來可能是我比較會找玩耍的緣故吧。
又是一個夏蟬聒噪的時候,烈陽當空并沒能阻止我們想要出去玩的心。趁著大人們午睡,我們相約出現(xiàn)在“老地方”——松樹林(貓王中的那片松柏交錯,能長蘑菇的林子)。我剛出現(xiàn),就聽到小雀兒壓低聲音喚我到她那兒去。我左右看了看,迅速順著山坡,拉著雜草和樹木的主干爬了上去,和她匯合。
孩童約玩,通常都是只要不在家,只要沒大人在就可以了。只是我比較厭煩相同的玩法,所以會想出一些新點子來。那天約出來的,加上我自己一共5人。
家離“老地方”最近的小雀兒,比我小兩歲;堂哥輝,比我大兩歲半;侄兒遙和淘,大我一歲半。其中,小雀兒的外婆與我母親同姓,認作干媽,所以小雀兒算是我表妹;輝哥哥,是我二爺爺家的嫡孫子;遙和淘是堂兄弟,他們的父親是親兄弟,他們的祖母和我爺爺是親兄妹。
原本輝哥哥不想和我們一起玩的,是我說前幾天下了雨,松柏林里肯定長了松菇,而且采了松菇我們還可以去抓螃蟹,他才來的。
跟其他人也是這樣說的,唯一隱瞞了一點:我想去爺爺之前說的三大禁地之一的霧蒙山頂。
爺爺很好說話,但涉及到原則和安全的事情,絕對說一不二。然而,我絕對是挑戰(zhàn)爺爺權威的不二人選。
很快地,輝哥哥,遙,淘都到了,被小雀兒一頓埋怨,大家一頓說笑,這才四散開各自尋找松菇了。
“呀!好大一朵!”淘在不遠處大叫,我立刻蹦噠了過去,毫不客氣搶了他的勞動成果。他假裝不依,來搶我手中的松菇。我又豈肯讓他搶走,嘻嘻哈哈一陣鬧騰。
輝哥哥揚了揚眉,往邊上不著痕跡地挪了幾步,遠離戰(zhàn)火現(xiàn)場。小雀兒嬉笑著加入追殺淘的行列,而與淘同歲相差不過十來天的遙,則出聲了:“小心,別踩著松菇!”我們這才仔細干起正事來。
戰(zhàn)果還是蠻豐碩的,輝哥哥不愧是哥哥,我們都沒想到帶東西裝松菇,他就帶了一個布袋,所以采來的松菇全部在他手里。
我們鬧騰了半天,又彎腰找了半天松菇,早就累得不行了。于是,想起了附近有桃樹和李樹,這個季節(jié)說不定兩個都有果子!
“桃慌李飽”,我們只采到了李子,也沒水洗,直接用衣服搽搽就吃了。不一會兒就都吃飽了不想動了,于是順勢就倒在草叢里休息。
看大家休息地差不多了,我才小心翼翼假裝不經(jīng)意提起,反正沒事干,不如就爬到頂上去看看。剛一提出來,輝哥哥就明確反對:“大人不讓上去!”我早就想去了,今天要不容易湊了這么多人,而且就在眼前,肯定不能就這么黃了。于是就頂了回去:“大人還說有狼外婆呢?在哪兒呢!”遙和淘平時本就喜歡當我的“保鏢”,這一次毫不猶豫也站在了我這邊。小雀兒一看,她不去我們就扔下她了,連忙表態(tài)說要去。輝哥哥想一走了之,又怕我們有什么事,不情不愿就答應一起去了。
心情那叫一個暢快!
到霧蒙山頂是沒有路的,想去只能穿過松柏林,亂草坡和刺槐林,再往上就不知道了。
松柏林就是我們匯合的地方,松柏連成一片,我們邊走邊找松菇,一路打鬧,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亂草坡是我上次跟蹤到貓王聚會的地兒,因為全是雜草,完全看不到地面。我們只能手拉著手,小心地一步一步往前。輝哥哥雖有些不快,但還是走在最前面。一只手緊緊攥著我,一只手拿著很粗的木棒拍打著前進路上的草,好為我們開出一條路來。我后面是淘,然后是小雀兒,最后是遙。有好幾次,輝哥哥都是一只腳踩空,被我們緊攥著才沒有陷下去,好多井一樣的位置!緊張的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周邊除了我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外,一片死寂。
亂草坡里偶爾會有刺槐,我們都會小心避開??墒堑搅舜袒绷?,我們只能用棒子把刺槐打死才敢前進一步。干得熱火朝天,汗流浹背的我們,居然動力十足。雖然艱難,終于還是通過了刺槐林。
輝哥哥最先出去,卻一動不動,擋在前方。我好奇他看到了什么,使勁把他推開,一看也愣了。然后淘,小雀兒,遙都愣在了原地。
這不是山頂嗎?為什么會有這么大一塊平的空地?而且我們出來的時候,明明是艷陽當空,蟬鳴不止,現(xiàn)在為什么周邊全是霧,還有點兒冷颼颼的?我聽見了自己如雷鳴般的心跳,肯定是剛才打刺槐運動過量導致的!但,五個人的心跳聲都在耳旁,我們相互看了一眼,誰也不敢往前一步。
輝哥哥不動,遙和淘不動,小雀兒就更不動了,我雖然心里也打鼓,但好奇心終究還是占了上風。
先是拿手里的木棍在空氣中揮了揮,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不對,然后戳了戳地面,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們都看著我,瘋子一樣的動作,居然也沒有制止。于是,試探性往前插了一只腳,身子卻往后仰,確定沒什么問題才放下腳,然后身子回正,另一只腳接上。淘看著我如臨大敵,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與我平時嘻笑打鬧,沒個正形的樣子差距太大,沒忍住笑了起來。大家被他一帶,都笑了,空氣中的壓抑感一下就消失了。輝哥哥指了指我,笑道:“就知道耍寶!”我憤憤,人家成績也很好啊。
一放松,大家也沒愣著了,還是手牽手往前走。只是不再是前后,而是并排走了。我右手邊的輝哥哥,手心都是汗,而左手邊小雀兒手很是冰涼。
走了一段路,發(fā)現(xiàn)霧越來越大,十步外的路都看不清了。我看見輝哥哥攥我的手,越發(fā)緊了。
突然,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咔咔咔的聲響,雖不大,卻在本安靜到極的環(huán)境里被無限放大。小雀兒嚇得尖叫了一聲,送開她左手邊的淘,靠緊我,身體有些發(fā)抖。遙和淘迅速靠攏,和輝哥哥一起背靠背,把我和小雀兒圍在中間。咔咔咔聲一直在,地面開始旋轉,我們腳下瞬間空了!身體快速下墜,這下我們都開始尖叫了。強作鎮(zhèn)定的我,也害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音樂聲喚醒了耳朵,繼而蘇醒。茫然四顧,竟不知身在何處。小伙伴兒也一個不見,人生第一次感到驚慌失措,比在墳場走不出去時還要慌張。
仰頭看到柔和的月光?晚上了?壞了,我們一天沒回家,家里人不得急死。接著就發(fā)現(xiàn)好餓,感覺好多天沒吃東西的感覺。于是,爬了起來,想去找點兒吃的再說。
抬眼望去,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很寬的草地,不遠處有光和人聲。感覺從很高的地方摔了下來,身上卻沒有疼痛,只是有些頭昏眼花的。
一步步靠近,才發(fā)現(xiàn)光源位置是一個廣場一樣的東西。四面環(huán)圍的是房間,中間是廣場,有點兒類似現(xiàn)在BJ四合院的樣子,但大了許多,容納500人肯定是沒問題的。廣場中央是一個高臺,臺上當時擺放了不少桌子和座椅,坐在上面的人個個相貌堂堂,言笑晏晏。廣場高臺周邊也有許多桌椅,觥籌交錯,想必是在聚會。廣場對著三面都是草坪,只有一面有一座高山,頂上云霧裊繞,看不到山頂。廣場面向山的那一方,有一個涼亭樣的高臺,比廣場還高一截,上面有幾位蒙紗的人在跳舞,旁邊還有奏樂。還沒靠近就聞到了食物和酒水的味道,不知不覺就湊近了。
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們的穿著似乎和我們有些不一樣,輕紗為主,有點兒仙氣飄飄的感覺。飲酒至酣處,還會引吭高歌一曲,引來周邊人一片叫好。格格不入的感覺,尤其明顯。
正在驚慌失措之際,竟然在飲樂的人群中看到了輝哥哥,遙和淘。他們和本地人一樣的著裝,正在酒桌上和周邊的人打成一片。遙和淘在右手邊的位置,同一桌。輝哥哥在左手邊的位置,身邊還有個不認識的美人。兩人不時低聲細語,美人含笑帶魅。
他們怎么在這兒,還這么自在?小雀兒呢?一連串問題,讓我反應不過來了。
這時,飲樂人群都不約而同停下了手中的酒杯和筷子,望向了高臺的位置。離我比較近的一位中年人,想必是喝多了,竟自顧自喝酒吃肉。旁邊的人趕緊戳了戳他:“君上來了!”那人才如夢初醒,趕緊放下了酒杯,一臉期盼地看向高臺。
高臺上一小群人簇擁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隔的比較遠,只看到似乎是個女人,身穿淡紫色長裙。待眾人坐定,臺上臺下共同舉杯,高呼:“君上!”那女人舉杯回敬。
“誒,君上這次是什么開頭?”之前喝酒忘事的老兄,開始了八卦,我立馬豎起耳朵偷聽。
他身旁的人撫了撫并不存在的長須,侃侃而談:“這次的君上,從天而降,忘了來處。祭師們還沒召喚完,君上就翩然而下,那場景,嘖嘖,比仙女下凡還美呢!”說完,似乎還在回味當時的場景。
周邊的人都投以羨慕的表情,恨不得自己就在當時的現(xiàn)場。我卻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直沒看到的雀兒,不會這么巧吧
為了能看清“君上”的樣子,我悄悄從飲酒人的背后挪動著,一步一步靠近高臺邊緣。盡管很小心,還是踩到了一人的長袖,眼看就要摔了,卻被人拉住了。
是一個陌生男子,我急忙站穩(wěn),轉身就跑。手腕被緊緊扣住,拉回了他身邊,掙扎了一下,無濟于事。他低聲說了句:“別動,會暴露!”
啥?看著其他人似乎有往我們這邊看的意思,他干脆一用勁把我扯到他身邊做下,有意無意地擋住了好奇的目光。其他人見沒什么特別,又自顧自飲酒作樂了。我感覺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你認識臺上那女人?”他對著高臺的紫衣女子示意。我這才仔細看了一下,分明就是小雀兒!但總覺得哪兒不對。
再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瞬間明白了過來,我們都才十來歲,為什么都變成了大人的模樣?!
我再一次陷入了混亂中:“認識嗎?”
那男子笑了,很魅惑:“我問你,你倒反來問我了。”
不管了,也不知道為什么會信任一個陌生人:“認識,還有那三個人,我們是一起的。不過,他們好像都忘記我了。”說著把輝哥哥,遙和淘都指給他看了。
他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看我的時候帶有一絲探究的意味:“你記得從哪兒來?”
“廢話,莫名其妙掉下來的!心都還被嚇出來了?!蔽野琢怂谎?。
“姓名,住處,家有幾人?”他接著追問。
“熒,重慶X縣,6人?!睆娜莶黄鹊拇鹜辏欧磻^來,我為什么要回答他的這些問題???!
“真好!”他望向高臺后的高山,喃喃道。一轉眼又恢復了常態(tài):“你想回去嗎?”
廢話,這兩字差點沖了出去。咽了口口水,擠了個笑容:“當然啦!你知道方法嗎?”
他點了點頭,“我有一個條件?!?p> 別說一個了,就是十個,我也會毫不猶豫答應的!忙不迭回答:“你說!”
“我是誰?”
哈?我怎么知道你是誰啊?
“你出去之后,幫我查出身份,我是誰?!彼又f。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酒宴過后,大家四散回家,我跟著那男子一起回了他的家。換上了他給的長袖紗裙,他告訴了我回去的路。
沒想到竟如此簡單,去高山上有唯一的一條路,路上有一看不見底的懸崖,懸崖上沒有任何可以渡過的橋或者東西。如果你記得自己,那么閉上眼就可以通過懸崖。懸崖對面就是你自己的世界,否則你就只能永遠留在這里。
“這里的人都不記得自己了嗎?”我很好奇。
男子嘆了口氣,“并不是,有人不愿回去?!?p> 怎么會有人不愿回去呢?真是奇怪。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來到了懸崖邊??粗畈灰姷椎膽已拢艺娌桓彝喜劝。∷は氯?,估計連渣渣都沒有了吧。他笑了笑,“你可以的!”
深吸了一口氣,閉眼,往前一步,沒有掉下去。再往前一步,還是沒有掉下去。漸漸放下了心,摸了摸胸口那男子的畫像,突然想起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我走了,他們四個人怎么辦?于是睜開了眼。
睜眼的瞬間,身子立馬往下沉,墜落的感覺又一次光顧?!鞍“““≌O?”下墜的身子被人拉住了。
那男子費力將我撈了起來,臉色有些發(fā)白,語氣不佳:“你在干什么?!”
我嚇懵了:“我不能走,他們還在?!?p> 跟在怒氣值爆表的男子身后,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大氣都不敢出。他一直在前大步走,不理會我??斓饺藷熖?,終還是牽著我的手,一起回去了。
“他們想不起自己,就回不去?!蹦凶娱_口,“你說的小雀兒,現(xiàn)在是君上,三日之后會被獻祭,她更不可能離開!”
獻祭?什么意思?“為什么不可能離開?”
“她、會、死!”男子緊盯著我,一字一句。
什么?!
我只有三天時間,花費了很大的精力,終于還是讓淘想起了自己。說來很戲劇,淘是最搗蛋的一個,也是最維護我的一個。明明都不記得了,還是在陌生人為難我的時候幫了忙。順理成章,一起吃飯,一天下來,他居然想起了以前。激動地,我差點兒跳了起來。
然后由淘喚醒了遙,兄弟情相當強大。
然而在面對輝哥哥的時候,我們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也沒能將他從美女懷里醒來。眼看第三天就要到了,我急得快哭了。
他們三人勸導:“也許等小雀兒救下來了,輝哥哥就記起來了呢?!?p> 嘆氣,只能如此了。
獻祭活動仍然在高臺舉行,不同的是在白天。一群打扮詭異的人圍著高臺正中央的火跳舞,說不出的怪異。臺下所有人聚集,望高臺上的眼神充滿了敬仰。然而在我們四人看來,純粹就是歪魔邪道。
小雀兒被打扮得格外艷麗嬌媚,由四個面具男抬了上來。然后由兩個女子攙扶著爬上了火焰旁邊的階梯,一步一步接近火焰。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不要再靠近了,拜托!
小雀兒站定的地方,離火焰僅十步之遙。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立馬開始了行動?
一聲巨吼打斷了獻祭,人群開始騷動,“獅虎獸!”我注意到祭師們似乎也有些害怕的樣子。獅虎獸一步步靠近高臺,人群馬上四散開了。祭師們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職責,加快了獻祭的進城。
眼見小雀兒被一步步引導向火焰,我們急了。在最后關頭,居然是輝哥哥一把將小雀兒從火焰旁邊拉了回來!
我又驚又喜:“輝哥哥,你想起來了?”對上的卻是有些迷茫自己突然行為的眼,失望沒頂。不管怎樣,小雀兒救下來了。
這才發(fā)現(xiàn),獅虎獸竟聽命與那男子!我們四人和男子一起,讓獅虎獸馱著去了高山懸崖。淘和遙順利通過了懸崖,現(xiàn)在對岸,呼喚我們趕緊過去。
接著小雀兒也通過了懸崖。
我緊盯著輝哥哥的眼睛:“輝哥哥,你好好想想,為什么會在這里。蘑菇,螃蟹,李子,霧蒙山頂!你快想起來?。∏笄竽懔?!”
稀稀朗朗的人聲傳了過來,想必是他們追來了。偏偏輝哥哥怎么也想不起來!緊皺的眉頭,混沌的眼神,無一不是輝哥哥努力回想的證明,可為什么就是想不起呢!
“冥!”人未至聲先至,是輝哥哥身邊的美人,糟了!
果不其然,輝哥哥一看到她,立馬放棄了思索,走到了她身旁。
我無奈了,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群,趕緊閉眼通過了懸崖。被先過去的三人拉住了我的手,才敢回頭望去,霧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們四人往前走了沒多遠,松柏林就出現(xiàn)在眼前了。熟悉的景致,熟悉的世界。我們都沒有太激動,因為輝哥哥沒有出來。
垂頭喪氣回了家,不敢跟家里人說半個字。打開男子給我的畫像,和他本人有八九分相似。茫茫然,到哪兒去問他是誰啊?
輝哥哥的父母忙著工作賺錢,很少在意輝哥哥的所作所為。輝哥哥一直跟著爺爺奶奶,當時在讀初中,本是寄讀,他消失了很久,居然沒有人發(fā)現(xiàn),也算是一種奇跡了。知情的我們,又不敢跟大人說,只能悄悄打聽著畫像中的人。
為了查明畫像男子的身份,我?guī)缀鮿佑昧怂械男』锇?,然而并沒有結果。
那時候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感覺沒多久就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九月份開學,對于很多小孩子來說是災難,對于我來說卻是幸福。終于可以再見到可愛的同學和老師們了,不用呆在家無所事事了。畫像被我忘在了家。
晚上回去的時候,爺爺叫住我,拿出畫像,問:“這是哪兒來的?”
我嚇白了臉,不敢說實話:“撿來的?!笨粗鵂敔斔坪醪恍?,又補了句,“覺得跟您有點兒像,所以拿回來了。”我不知道當時為什么會這么說,只是脫口而出了。
爺爺仔細看了看,“他是你曾叔公啊!”
啊?曾叔公,是爺爺?shù)氖迨澹?p> 爺爺講起了曾叔公的故事。曾叔公天資聰穎,為人善良,是曾曾祖父最喜歡的兒子。未婚妻也是美麗大方,賢良淑德,是曾曾祖父的好朋友家的女兒。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是最被看好的一對。無奈天公不作美,未婚妻尚未過門,一場大火奪去了她的生命。曾叔公消沉了整整一年,在曾曾祖父的要求下,才慢慢開始活動。有天說去爬山,結果再也沒有回來了。曾曾祖父為此大病一場,沒多久就去世了。
男子居然是我曾叔公?!始料未及的答案。我把這件事告訴了小雀兒,淘和遙,他們也覺得很神奇。然后告訴他們,我想再去一次霧蒙山頂。他們一聽,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都不愿意再去。在我死纏爛打下,淘同意陪我去。
第二天一大早,輝哥哥家人聲鼎沸。我湊近一看才知道,輝哥哥的爺爺早上挑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赤腳醫(yī)生說是嚴重骨折,要送到醫(yī)院接骨頭。于是,有鄉(xiāng)親就去輝哥哥學校找他,老師說他從開學就沒有來上課。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輝哥哥不見了。
我拉著淘,飛快地跑到霧蒙山頂,氣喘吁吁:“我們得趕快把輝哥哥叫回來,他爺爺還等著他回去呢!”
奇怪的是,這次我們倆在霧蒙山頂各種蹦噠,就是掉不下去。難道,我們不能再去了嗎?
我急的不得了,掏出從家里帶出來的畫像,默念:“曾叔公,趕緊讓我進去??!拜托拜托了!”念頭未完,我們已經(jīng)掉了下去。
輕車熟路,找到了曾叔公。他默默聽完了我的介紹,沒發(fā)一語。良久之后,突然笑了:“原來我早已作古,哈哈哈哈!”笑聲中,有種滄桑的錯覺。
再次見到輝哥哥,他仍然陪在美女旁邊,不同的是美人似乎懷孕了。不是才一兩個月嗎?怎么
曾叔公善解人意:“你們離開半年多了?!边@里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不一致,我們立馬就想到了。
一大堆想說的話,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美人看著我們三人欲言又止的樣子,找了個借口讓輝哥哥出去了。“冥不會離開我。”
我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最后還是我將輝哥哥的情況一五一十說了,美人聽得特別認真。完了摸了摸肚皮,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讓他回去吧!”
我們都被美人的決斷驚訝到了,心生佩服,于是順利帶回了輝哥哥。
五年后,輝哥哥爺爺奶奶同年去世,輝哥哥失蹤。而我們無論如何,再也進不去桃源一般的地方了。我們相信,輝哥哥回去陪著美人和孩子了。我們也相信,那個地方再也不會允許我們進入了。
如果現(xiàn)在讓我選擇,也許也會成為那個明明記得卻不愿回來的人也說不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