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倒是給我說說。就王珂帶的那群烏合之眾,萬一留下來的不是他怎么辦?怎么生擒他比較好呢?啊,敬翔,你倒是說說呀,為什么我們會提王珂這個名字啊?”
李振手肘撐著頭,眼眸暗淡沒有光澤,神情卻是萬分苦惱。
“難道我們和王大人提李存勖?雖然打也打得過,但是咱們的主上和王重榮那個微妙的關(guān)系,當(dāng)初咱們倆是怎么想出來這個餿主意的呀?!?p> 敬翔沒有說話,倒頭趴在床榻上,雙手插于腦后,眼睛直勾勾的定在屋頂上,一個人坐著,一個人躺著,整個帳子靜的就聽到兩人的鼻息聲。
“啟稟兩位大人,有新消息?!?p> 帳外的聲音讓兩人身子微微一震,“進(jìn)來說!”
門外的士卒拿著信箋走了進(jìn)來,單膝跪地說道:“李克用率主力回撤晉陽,留守的大將真的就是王珂。”
敬翔并沒有看士卒,而是扭頭看著李振,目光中帶著一份安寧和戲謔。
“下去吧?!?p> “卑職告退。”
“有一個辦法?!本聪璧哪抗怛嚾环浩鸩?。
敬翔卻只是靜靜的望著李振。
“聽說王珂酷愛槍法,平日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經(jīng)常會去附近的村莊,我想,你~”
李振盯著敬翔半晌,忽然乏力的趴到桌上,長嘆道:“你想讓我去勸王彥章啊~,以后點(diǎn)子我想,勸人的事情你去?!?p> 敬翔攬起袖子,淡然的笑著,說道:“那你快去,聰明機(jī)智的李大人,能不能順利回去圍困鳳翔,就看你的了?!闭f罷他閉起眼睛,一只腳掛在另一只的膝蓋處,閑閑地晃悠了起來。
王彥章營帳
一雙略帶遲疑的眼睛掀起門簾,張望著營帳里頭。
里面十分安靜,王彥章臉色略有疲憊,半閉目的端坐在椅子上,面前桌上正當(dāng)中,置放著銀蛇雙頭刺槍,已經(jīng)被擦得雪亮,槍頭白色的光芒有一下沒一下的刺到了李振的雙眼,他瞇著眼低頭,連忙用衣袖遮擋。
已經(jīng)睜開眼的王彥章正向他看去。
“找我何事,李大人?!蓖鯊┱碌穆曇綦x得很近。
李振一慌,趕忙抬眼,王彥章端詳著他的表情,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王彥章伸手指了指凳子。
“坐?!?p> 李振捋了捋衣袖,一旁落座。
“我們已經(jīng)探明,王珂雖然武藝不咋樣,但平日不打仗的時候,都會去扎營附近的村落習(xí)練槍法,所以~”
王彥章目光卻堅定銳利:“怎么做?直接殺了他?我最喜歡不善槍法的蠢貨?!?p> “嗯,不過要死的漂亮點(diǎn),這個只有大人你能辦到,李某人相信自己的眼光!”
李振從懷里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向王彥章擲了過去,“試試?!?p> 脖間深深的痕紋,嘴邊,眼角密密麻麻的紋路,臉上突兀的顴骨,手指顫顫微微敲了敲桌子,李振側(cè)頭不停打量著眼前這個瞬間變了樣的男人,眉眼間漸漸泛起欣喜之色。
*********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復(fù)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
龐表村
村子里屋頂上飄著裊裊炊煙,遠(yuǎn)處,是一座座小山,藍(lán)天白云之間陡峭的巖石形態(tài)萬千,一泓清溪順著山勢蜿蜒而下,溪水撞擊在巖石上,溪下光滑的鵝卵石清晰可見,一陣風(fēng)吹過水面上,蕩起了一道道波紋。
有個人影單腳踢槍,飛身一個小翻滾舉手接住槍身,揮動手臂舞了起來。
嘴唇深深地癟了進(jìn)去,兩條彎彎的眉毛,一雙細(xì)長深陷的眼睛,但眼眸深邃明亮,瞇著眼,負(fù)手立著的王彥章在高處望著人影的一舉一動。
人影似乎打累了,走到溪邊,蹲下身將頭貼近水面,雙手和著水流,嘴巴一張一合的喝了起來。
“來和我打一場?!?p> 人影聽聞趕緊扭頭一望,面前立著一個全身不自然顫抖的老者。
“老人家,你年紀(jì)那么大怎么還跑出來,和我打一場?不怕弄傷你嗎?你還是走吧?!?p> 人影突然間看到王彥章,臉色霎時沉了下去,即而轉(zhuǎn)頭又自顧自喝起水來。
“嗞~”
人影鬢角的碎發(fā)被銀蛇雙頭刺槍扎中,飄落在地,沿著溪水而流。人影眉心一鎖,猛然抬頭,手指攥緊了鐵槍。
“你是不想活了?放你生路你不選,想死~好,爺成全你?!比擞安挥傻美淅湟恍Α?p> 揮槍倒掛,槍頭從下之上直劈下來,王彥章抬槍一擋,鐺鐺!兩桿槍發(fā)生了劇烈的撞擊,人影不由得往后退了幾步,他倒吸一口氣,氣沉丹田,舉手將鐵槍舞花越打越快,大踏步的逼近王彥章面門,王彥章握槍,并未移動,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舞花的縫隙,“你的槍法真不怎么樣!”
一道白光夾雜著黑氣,直戳人影肩頭,撲!生痛感讓人影停頓了,腳步不在上前,王彥章?lián)Q手拎槍一擲,銀蛇雙頭刺槍離著脖子一根頭發(fā)絲的距離停住了。
人影又驚又氣,“你是何人,為什么會耍如此威力強(qiáng)大的槍法,你知道我是何人?傷了我,小心招來殺生之禍?”
王彥章一字一頓的對人影說道:“輸就是輸,我管你是誰?!?p> 人影始料未及老者會如此回答,張了張嘴,顫聲說道:“老人家,是我錯了,您的功夫好于我千倍。我不該在你面前班門弄斧,您要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求你不要?dú)⒃谙??!?p> “不殺你也可以,條件只有一個,跟我走?!?p> “跟你走?去~去哪?!比擞巴掏掏峦碌恼f著。
王彥章把臉湊到人影跟前,持著槍拍了拍人影的肩頭,又瞬移定在了脖間處,小聲說道:“在啰嗦,一槍扎了你?!?p> “~跟!~~~你~跟走?!比擞爸岬幕貞?yīng)著。
王彥章淡然一笑,舉槍重重的往人影肩肌一敲,人影砰然倒地。
人皮面具順著水溪的流向,滑過鵝卵石漂了出去,人影被扛起,王彥章雙腳點(diǎn)地、騰身,快速的離開了龐表村。
******
朱溫大營,主帥帳
王彥章費(fèi)勁的將王珂往椅子上一扔,一手按住肩膀來回甩動。
“擒回來了!”
“你這回來的速度還真快啊~”
朱溫起身來到王彥章一旁,看了看椅子上昏迷的王珂。
“他本來就是個窩囊廢,沒有一槍剮了他,已經(jīng)是他的福氣了?!?p> “剩下的就讓我們來吧?!?p> “對啊,王大人回營帳好生歇息,辛苦你了?!本聪韬屠钫裣群筮M(jìn)入大帳。
朱溫緩步來到王珂跟前,一臉冷漠,他一把捏住王珂的下巴,舉手掄起巴掌,啪!清脆的響聲讓王珂的臉頰立刻顯現(xiàn)大片紅腫。臉上灼熱的疼痛感,肩頭的陣陣刺痛,慢慢恢復(fù)知覺的王珂拂了拂眼,緩慢睜了開來,銳利的目光視于朱溫身上并未移開。
王珂挑眉說道:“朱!全~忠?我怎么會在你這里?!?p> 朱溫抬眸,瞥了眼王珂,那眼神中透著如鋼鐵般的堅決,看的王珂不覺心驚,他眼眸一抬,開口說道:“想讓我干嘛,別廢話?!?p> 敬翔上前遞過一張信箋:“讓你的兵撤退?!?p> “哼,撤軍~笑話!晉軍主將因?yàn)樵趧e處練功,被人擒住,我不能壞了我爹的英名。不寫!”王珂扭頭,眼眸一閉,不在理會在場的三人。
“你爹你還記得?當(dāng)你只認(rèn)李克用這個爹?!?p> “你!”
李振沉靜如初的接話道:“你不寫可以,我們會通知李克用,你擅離職守才會被擒,我們會放了你,讓你回去。但那肯定是死路一條,或許李克用會恩賜你,來個五馬分尸什么的,就和他那最愛的兒子李孝存一樣,還要連帶跟你的將士一塊兒倒霉~在這起碼你還是活著的,最多那些替你死的將領(lǐng),會讓你難過一陣而已,你自己想!我們不逼你,我們知道李克用已經(jīng)回撤晉陽,想想清楚在落筆。”
王珂雙眉一緊,緩緩搖著頭,卻突然輕聲笑了起來,“罷了!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