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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王樸

第四十章 暗夜螢珠 友軍鬼祟

明末的王樸 云上朱雀1 3339 2020-10-10 15:16:44

  “還有一個人可以利用,北面那位扎辮子的?!痹S宏杰咬牙發(fā)狠道。

  “你,你莫要害我,就算王樸活著回來,我大不了舉家南逃,躲的遠遠的,總歸還能保住這條賤命,通虜是辱沒祖宗的勾當,一不小心就會眾叛親離,被手下們砍死,或被家人大義滅親也都不奇怪?!?p>  “沒叫你通虜,只是利用北面那位,如今那位一定知道火銃的厲害,正在為此頭疼,我們的人抓不住王家的主母,那是因為沒有精騎,只要說服皇太極派來一支精騎,喬裝成商隊,由我們上下打點好,一路引領(lǐng),等劫了人換得火銃在手,就用火銃把東虜來人都做了,利用完了不認賬那就不叫通虜?!?p>  “這,這能成嗎?!蓖醯撔睦锊幻忄止?,此計聽著很玄乎。

  “王樸不死,你就算跑得快,躲過追殺又能如何,這輩子就此一無所有,與死有何不同,老弟啊,老兄我是過來人,做慣了山大王,殺人殺到手軟,睡女人睡到爬不上床,嘗到了那些甜頭以后,再去做唯唯諾諾,被人呼來喝去,狗一樣賤的良民,還不如死了干脆?!?p>  王祿一臉幽怨的瞪向許宏杰,那精致的俊俏臉龐變換不定,昏暗微光中雙眼精光閃爍,顯是心中糾結(jié)不已,反復(fù)掙扎,他有心就此下令動手,不顧一切來一場廝殺,就和許宏杰這個賊頭拼個魚死網(wǎng)破罷,那或許是最好的死法,死后能得到朝廷的,不,官府的些許嘉獎。大少爺會將他的英勇義舉上報給官府,得個義民的好名聲,官府隨便給些撫恤銀子打發(fā)了王祿的家人,也就這樣了吧。

  “不,我不要這么賤的死法,幾兩銀子不夠買我這條命?!蓖醯撔恼f。

  北地日趨兵荒馬亂,平陸縣卻如暗夜熒珠,繁榮依舊,陳士良在官邸后院擺了一桌酒席,對外通說是故友遠來,長年服侍左右的家仆卻心里有數(shù),老爺未與此人有過來往,且做了官后,會友應(yīng)酬都是日常,哪一次不是去市面的酒樓廂房里吃現(xiàn)成的酒席。用夫人親自下廚做的家常小菜拿來宴客,這人是何來頭,多大的面子啊。

  “本官今年考績?yōu)樯?,顧兄以為福否,若是升遷,我該往何處去呢?!标愂苛茧y得與人交心,這些話藏于心底,發(fā)酵醞釀,不吐不快。

  “在北地做官,人都說是拿命去換仕途,嘶,這話其實未必,看大人這個仕途,著實令人羨慕死了,只要熬過今年,待東虜退了兵,官缺足有一串等著補,到時候在吏部打點了,憑大人的歷練,得個實缺的州官應(yīng)是不難的,南方做官哪能有這等好事呢。”顧環(huán)宸淺笑道。

  “話這樣沒錯,可,本官擔(dān)心去了別處做州官,不如此地,畢竟這里有神甲營駐扎,尋常反賊不敢靠近,別處哪有這樣的精兵呢?!标愂苛紝嵲陔y以取舍,不甘道:“要是,有兩全之策就好了?!?p>  “大人想要去有神甲營的地方做州官,那就只能去太原了?!?p>  “太原哪里有實缺,就算有也輪不到我。王雁姑娘沒告訴你嗎,王節(jié)制是東林黨,如今更有風(fēng)聲,對東林黨不利,我受他王樸牽連,莫名其妙被打上了東林黨的烙印,苦也?!标愂苛伎嘈Φ?,念及傷感處,五臟攪成團,五官擠一處。

  “大人難道要背王節(jié)制,叛東林黨。”顧環(huán)宸突然一番質(zhì)問脫口而出。

  “不,不,不,萬萬不敢,王節(jié)制的那些兵馬何等威力,我哪敢造次。”陳士良慌忙搖手否認,唯恐不及時。

  “既已上了船,千萬別跳來跳去,擔(dān)心溺水?!鳖櫗h(huán)宸善心提醒道。

  “是,是?!标愂苛俭@得冷汗淋漓,眼前此人雖無官身,卻有如山之勢,幾句話就把堂堂縣令老爺拿住,只敢以下屬自居。

  “大人只要不是離開山西,到外省去任職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聽說楊萬春這個賊頭十分狡猾,專門與大人作對,大人到哪里去上任,姓楊的反賊就尾隨而至,我們的神甲營為了剿賊,就只好長久駐扎于大人的管轄地,屆時還望大人別不高興?!鳖櫗h(huán)宸似乎別有深意的淺笑道。

  “豈會不高興,哈哈哈,這樣最好不過了,正和本官之意。”陳士良忙豪笑道。

  顧環(huán)宸低下頭吃菜,溫和的眼眸驟然間冷冽,又瞬息即逝,旁人皆不察異樣。待酒席散去,他回到居所便合了門,獨自倚坐架床一側(cè),對著飛罩發(fā)愣,將近來之事仔細琢磨了一番,心說:“楊萬春果然有貓膩,當初聽雁姑娘說到此人,竟不當回事,這就太不對勁了。楊萬春這股賊離神甲營重兵駐防的碼頭如此近,幾乎是緊挨在一起,官賊不兩立,只該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后快才是。今日縣太爺聽他拿楊萬春胡謅一番卻又是了然所謂的神情,八九不離十,王樸一定和楊萬春暗中勾結(jié)了,且已經(jīng)人盡皆知,大家對此心里都有數(shù)了?!?p>  念及此,顧環(huán)宸撫掌額頭,悔恨難以抑制的涌上心頭,自憐嘆息:“在外人眼里,我已經(jīng)是王樸的屬下幕僚,撇不清,就只好牟勁搏一把,想來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彼鞂⒔袢张c縣官陳士良的交談逐字錄了,命人送去雁門。

  老農(nóng)們都知道,久旱之后逢春雨,今年必有蝗。諸種天災(zāi)猶以蝗災(zāi)最兇,旱澇之害莊稼減產(chǎn),蝗災(zāi)卻是顆粒無收。北地人心惶惶,驚蟄天禍臨近,喪良心的奸商豪強們卻翹首以盼,宛若等來了一場饕餮盛宴,囤積居奇俞加起勁瘋狂了。普通的農(nóng)戶們更是紛紛把麥田改種成野菜,按時間來算六月會來蝗災(zāi),麥田要到七月才能成熟,是來不及收成了,倒不如改種速生的野菜,正好五月份搶在蝗蟲降臨前收獲,好歹從地里掙了口吃食。

  如此人心,市面上的糧價自然飛揚暴漲,邢紅娘雖為賊寇,仁心未能溟滅。她馭下嚴明,從來不許麾下兵馬搶掠平民,因此頗得民心。佳人的義舉固然可敬,奈何糧食真不夠了,就在這個檔口,神甲營押運糧食好巧從眼皮子底下經(jīng)過,只要不是蠢人皆會疑心這是一個陷阱。

  荒山羊場小徑深處,廢棄棚屋里邢紅娘居中而坐。

  “平陸沒有異樣,雁門也沒有,倒是太原的參將突然率軍南下,你們說這是沖著誰來的。”

  “這支太原的官軍是三天前出城,徑直向南,這么算起來,如今已經(jīng)到了臨汾,糟了,萬一他們來接應(yīng)神甲營,那就必須盡快動手。”二當家陳全恩進言道。

  “太原參將突然半路殺出來確實很可疑,按理來說官軍出城要有調(diào)令,那些狗官無不惜命,甘冒城防空虛之險把守城的兵馬調(diào)往別處,一定有所圖謀,陳全恩,你立即帶所部三百精兵去平陸縣,記得去城下故布疑陣,盡力夸大人數(shù),待神甲營回救,我們就動手劫下糧車,叫狗官知道我們的厲害?!毙霞t娘下令道。

  “今早收到湯三的急信,說那位祿爺前日突然失蹤了一整天,問他去處又不肯說,十分可疑。”葛上敬皺眉道:“湯三為人粗中有細,他說祿爺形跡可疑,我們不可不防?!?p>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祿是官宦權(quán)貴的家生子奴仆,從小耳濡目染皆是貴人的做派,自與我們這樣的普通百姓不合,大家看著別扭又不是他的錯,不該因此處處為難他,祿爺當初來投靠我們已經(jīng)說得明白,他是不想再做奴才,要重新做人,這段時間著實是立了不少功勞,他傳來的消息使我們屢次避開神甲營的偷襲,保住了多少兄弟的性命,此恩不可忘?!?p>  “做官的精于算計,三十六計中有一招苦肉計,萬一這個小白臉放長線釣大魚,從前立功是為了博取我們的信任,好弄個大圈套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這一次就肯定有奸計?!绷_絡(luò)生恨意綿綿的進言道。

  “這種話已經(jīng)說過好多回了,既然從未應(yīng)驗,便不可叨絮個沒完,以免這些背后中傷人的話傳開來,被他聽去寒了心?!毙霞t娘肅然道,她語氣雖平淡卻不失威嚴。言罷又見在座諸人面色不虞,便道:“我安排湯三去王祿的身邊,便是對他有所防范,此人有用,姑且用之,他深諳官府,在我們寨子里是獨一份,想打敗神甲營此人不得不用?!?p>  “大當家說的對,不管怎樣,王祿是有用之人?!备鹕暇磽屃撕迷挼溃骸吧窦谞I最善奇襲,屢次疾行數(shù)十里,突然殺到跟前,叫人防不勝防,各地義軍無不吃過大虧,也就咱們事先能收到消息躲避偷襲。王祿傳消息一向很及時,這功勞不小?!?p>  “那就這樣吧,這批糧食務(wù)必得手,若不然下個月就要斷糧。”陳全恩一臉索然寡味的沉聲道。關(guān)于王祿可能不忠的話題爭來爭去已非時短,然而都是憑空猜測,拿不出實在的鐵證,從來都不得要領(lǐng),最終不了了之。

  早春三月,青山如黛,春和景明,一條長龍婉轉(zhuǎn)于阡陌溝壑,左良玉與曹文詔等人的萬余大軍終于匯合了馬世龍如火營緩緩逼近香河,五佛石橋歷歷在目,對岸有一小股人馬駐守著橋頭小寺廟,這支東虜軍馬十分精銳,明軍斥候數(shù)次強攻都被對面射來的如芒箭雨迫退。

  “這里的林子太密集了,東虜必定會在周圍設(shè)伏?!钡詈蟮淖罅加襁B呼不妙,咧嘴道:“可別中了圈套,要不我們后撤一段,派斥候繞到上游過河去搜一下。”

  “東虜狡猾,不可不防,我復(fù)議。”北塘參將張叔嘉也覺得東虜很可能設(shè)伏。

  “將為軍之膽,連東虜?shù)挠白佣紱]有見到就后撤,如何對朝廷解釋?!瘪R世龍也不是毫無警惕,可圣上對他如此期許,圣諭之中,字里行間皆飽含那位對一戰(zhàn)傳捷的急切之情,他哪敢耽誤,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這股東虜精銳見對面明軍大隊人馬已然趕到,大軍綿延不絕,塵土揚卷盈天,終于有了懼意跨上馬退卻,明軍遂搶得石橋,把斥候派遣到對岸。

  “馬節(jié)制,為何我們還不過橋呢,東虜人馬早就跑遠了,不敢追也就罷了,被嚇得畏縮不前,這算怎么回事,圣上夸你有戚繼光的勇武,李如松的忠心,你可別害咱家,差事辦砸是要死人的?!北O(jiān)軍太監(jiān)扯著尖嗓子喋喋不休道。大軍在石橋前躊躇不前,后續(xù)的兵馬又不斷往前頂,亂哄哄擠成一團。

  “曹節(jié)制,我們過橋吧?!瘪R世龍無奈,只好盡力多拉一些人壯膽。

  “哼?!别埵且幌蚝醚哉Z的曹文詔此時也不免怒意燃騰,心說:好事沒我老曹的份,壞事且不離不棄,好你個馬世龍,賊精于算計啊。

  “對岸的林子太密了,斥候一時很難搜仔細,我的如火營輕騎多,先行過橋散布開來,要是有埋伏很快就能見分曉,曹節(jié)制,你的卓銳營刀盾步兵跟上在橋那頭布陣,防東虜來斷退路?!瘪R世龍畢竟有些才能,很快就想出了穩(wěn)妥的應(yīng)對之策。

  曹文詔沉呤一會兒,回頭不經(jīng)意切眼就見左良玉騎在馬背上佝僂身子,混入人群中正遠遠的打量這邊,那眼神賊溜溜,埋進將領(lǐng)制式頭盔里莫名可憎。四目遙對,曹文詔瞪了他一眼,左良玉佯作無辜,顯得又老實又忠厚,胯下良馬正巧一個趔趄,他低頭去撫馬,專心不二再抬起不能。

  友軍如此鬼祟樣,毫無擔(dān)當,曹文詔想罵人,可終于還是無奈的兩眼翻白,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了一個字:“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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