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就走在你身后

　　“你考上了我可就是你學(xué)姐咯。”

　　“啥？你說啥，風(fēng)太大我沒聽見。”我嬉皮笑臉地把耳朵湊了過去。

　　劉戀一臉壞笑地輕輕揪起我的耳朵，故作大聲地說“叫學(xué)姐！快叫?！?p>　　“就不叫，你咬我呀！”說完拔耳就跑。

　　“站著，別跑！”劉戀抄起一本書就朝我扔來。

　　我可是練了籃球了，回身一手接住，可是書里的夾縫掉落了一疊小卡片，撒了一地。

　　我倆低頭一看，都傻了眼，全是一群坦胸露乳前凸后翹的花邊女郎照片。

　　我腦袋一嗡，這下糗了，那都是從爸爸的陳年雜志里面給剪下來的。這撒了一地我藏都沒地兒藏，只能就這么暴露著。

　　劉戀先是一愣，瞅了我一眼見我一動不動紅著臉，也沒做聲，俯下身緋紅著臉一張一張地?fù)炝似饋怼?p>　　邊撿邊說“你個小流氓，年紀(jì)不大心思不少，愣著干嘛，還不快點來收拾，要是被你媽媽看到了我看你不倒霉呢！”

　　“這都是我爸的，我這是收集證據(jù)，正準(zhǔn)備給我媽備案呢。嘿嘿?！闭伊藗€臺階下我也是不松口，但立刻趴地上幫著一起撿。

　　“嘴還挺能說?！眲倌闷鹨粡堈掌嗽斄似饋恚澳阏f長這樣有啥好看的，胸這么大衣服都不好買，真不懂你們男生的審美?！?p>　　我從劉戀手里抽走照片，伸著手比劃了一番說，“等你有這樣的胸你就知道了?！?p>　　“誒，你又皮癢了是吧！”劉戀舉起拳頭對我揮了揮。

　　就這樣打打鬧鬧推推搡搡，我跟劉戀真正認(rèn)識的第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對于一個13歲男孩兒和一個14歲女孩兒來說，各自的心里都深深的留下了在后來多年都難以磨滅的初印象。如果說這一天決定了我未來10年的很多事兒，其實真的一點兒都不為過。

　　劉戀住在樓上的客房，我的房間在她的正下方，每天早晨都被一陣“噫~噫~噫~~啊~啊~啊~~”的開嗓聲吵醒，接著是“Duang~Duang~Duang~”的踏地板的聲音。

　　劉戀的媽媽跟我媽媽年輕時候都是上崇文工團(tuán)的文藝兵，劉戀從小就學(xué)習(xí)舞蹈、聲樂以及各種樂器，是打算以后走藝術(shù)生路的，她這次考上濟(jì)港一中實際上沒有靠我爸媽一點兒關(guān)系，都是她憑自己本事考上的，而且是全國有名的藝術(shù)特長班。

　　我也一直在學(xué)鋼琴，但只是個半吊子，完全是被媽媽逼的。

　　可是，你學(xué)藝術(shù)我理解，你開嗓我理解，你練舞跺地板我也能理解?？墒菫槭裁匆苣┑囊淮笄逶缭谖覙巧祥_著窗戶咿呀亂叫，叮呤哐啷的呢。戶外空氣多好，你出門耍呀！

　　蒙著被子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

　　從小我就有個毛病，一旦睡醒了就再也睡不著，因此特別討厭在早晨被人吵醒。

　　那下床氣可是六親不認(rèn)，我媽都不敢早上惹我，只能默默的跟我屁股后面修鬧鐘。

　　沒辦法，睡不著了，又想賴在床上，恨不得腿長兩米回懟天花板，更恨不得沖上樓把她撲倒在地。

　　迫于媽媽的淫威，劉戀暫住我家的這一個月每天都會用1個小時時間幫我整改作業(yè)。

　　雖然是一百萬個不情愿但是說過的話我總是必須兌現(xiàn)的，要想考上濟(jì)港一中不抓緊補(bǔ)功課是真的不行了。

　　當(dāng)然，出于等價交換原則，劉戀每天也答應(yīng)我陪我打2個小時的籃球。

　　本以為自己2個小時換了1個小時很賺，但是有天發(fā)現(xiàn)她居然在一個小本上記錄了每天陪我打球的時間，還說這多陪我的時間以后會找機(jī)會讓我還上。

　　帶著劉戀這樣清純高挑的女孩兒去籃球場其實還是挺拉風(fēng)的一件事兒的，想想都覺得有面兒，球肯定也打的比平常好。

　　可是事實讓我想死的心都有。

　　紅色大邊棒球帽，白色運(yùn)動T恤，綠色收腳大喇叭褲，黑色人字拖，也不知從哪兒整的黑色框架眼鏡，一手一個戰(zhàn)術(shù)板（實際上就是塊兒硬紙板），一手一個秒表，脖子上還套著個銀色哨子。

　　“小林，你看姐帥不？來，姐帶你打球去咯，跟好了別走丟了。”

　　本以為我是昂著頭帶著一身校服的劉戀去打球，怎么看都像是應(yīng)援的女朋友至少也是女粉絲呀。

　　結(jié)果事實變成了我灰頭土臉的跟在一個“女漢子”身后。

　　這一看，要么是家長帶著娃出來運(yùn)動，要么是教練帶著學(xué)生出來練球，動不動哨子一吹聽指令，只感覺自己跟條脖子上拴著鏈子的小狗被人帶出來遛彎一樣。

　　到了球場，果不然，擼起袖子，叉著腰，哨子吹的不停，啥也不懂卻對我指指點點，整個場子的人都快要過來圍觀了。

　　打起比賽來了，還在紙板上寫寫畫畫不知擺弄啥，看著我打輸了怒摔紙板一腳踩斷。

　　本來就不太能專心打球，看著場邊的劉戀我也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教練挺暴躁啊，平時沒少被揍吧？”

　　“可不是嘛，那揍起來，啪啪啪的。。。哈哈?！?p>　　被人嘲諷的我是一點兒脾氣沒有，雖然有些沒面子，但心里還是樂呵呵的，文藝女孩兒的運(yùn)動裝扮開辟了我全新的審美理念。

　　“誒，其實吧，你打的真的很棒了，就是矮了點兒，嗯，就是矮了那么一點兒，哎，就是比他們矮了那么一丟丟，不然。。。”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是還沒長高，你也不用一直念叨吧？你高你咋不上去打?。俊?p>　　“誒，你見過哪個教練上場打球的？對了，你每天都來打嗎？我感覺籃球還挺好玩兒，以后咱天天來哈！”

　　我瞬間一臉黑線：“你可別來，你不來我完虐他們。”

　　“誒，說好的陪你打球啊，怎么，姐陪你不開心？”說著肩膀撞了我一下，右手順勢抬起勾著我的右肩，嘟起嘴巴斜視著我，一副女漢子樣兒。

　　我一下子臉紅了，小心臟又是一陣突突突，但隨即頭一低一縮，繞開了劉戀的胳膊，走到了她身后。

　　“你還是站前面吧，我就走在你身后?！?p>　　劉戀回頭瞅了一眼低著頭的我，吹著口哨，邁開了步子。

　　“跟緊了姐哦，可別走丟了?！?p>　　我這才抬起頭看著她的背影，清爽的短發(fā)，風(fēng)吹過飄來的淡淡汗香，脖子后面看得更清楚的痣，纖細(xì)的手臂，飄著女孩子特有的微長的汗毛，彈琴練出的細(xì)長手指，跳舞練出的微微的外八。

　　難怪有人說女人的背影往往更讓人沉醉，但真正令我著迷的還是她那彎彎的亮眼，以及讓我的小心臟突突突的治愈般的微笑。

　　就這樣挺好，走在她的身后，一直這么走著，也別回頭，這樣我就可以如此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后來再回想，我倆可不就是這么一直一前一后的走著嘛，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xué)，我就這么一直一直地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