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十八節(jié)

　　吃過午飯，其實(shí)也就是番薯煮飯。容易飽，但不頂饑，老三便問，我二哥呢。林家男人才想起，老二沒回家吃飯。老二嘛，外面刨食多，經(jīng)常不回家吃飯。等他們出去做事，他也就回家吃了。吃飽又出去瘋了，晚上是一定要回家吃飯的。老二回不回家，林家女人、男人也沒太上心。聽老三一說，才想起老二有些時候沒和家人共進(jìn)午餐了。林家男人把頭轉(zhuǎn)向老大，意思詢問一下老大是否這幾天看到老二嗎。老大隨即搖頭否認(rèn)，并向父母證實(shí)，早上老大吃了早飯準(zhǔn)備砍柴了似乎看到老二起來了，穿著自己那雙半截鞋，直奔灶臺，把他們留下的粥喝了到他砍柴回家一直都沒有看到老二。老子心疼當(dāng)頭子，娘喜歡落末妮。第一次當(dāng)爸爸，似乎承接著男人的希望，中國人都喜歡長子長孫，皇家更是如此，傳嫡不傳庶。據(jù)說順治傳給康熙，那是康熙命大，康熙是老三，前面的都是得了天花，孝莊太后看老三得過了天花，于是傳給康熙，為什么說：機(jī)會是給有準(zhǔn)備的人呢，也就開啟了一代圣君。所以男人對第一個孩子有種偏執(zhí)的愛，但長子也未必能給男人爭氣。到了老二，男人的熱情似乎跌落了很多，也許是審美疲勞吧，也許是沒有了新鮮感，也許是沒了那份精力。老二只能自己討老子的喜歡，要么就干脆散養(yǎng)。林家男人也逃脫不了這樣的規(guī)矩，隨老二怎么著。老二做了好事，也就那樣，沒有對老大的那種期望，談不上驚喜，淡淡一笑。如果是在村里害人了，也不會狠心去打，只是告知主家，想打你就去打幾下，不想打也就饒過他?？偢杏X老二來這家里是個意外，毫無驚喜可言。所以老二很鬼，看到林家男人不高興就遠(yuǎn)遠(yuǎn)避開，看到林家男人開心了也就順勢去討些好處。

　　但今天不同，林家男人總預(yù)感到家里鍋被砸似乎和老二有關(guān)系。便和林家女人商量，得去找到老二再說?？纯蠢纤囊参沟貌畈欢嗔耍洗蠛屠先魂?，林家男人一隊，林家女人一隊，以家為圓心，順著村里的幾條大道分散開去。由于是秋天，河水干涸，不會到河里洗澡的，無非就是玉米地，人家的甘蔗地，野外的番薯地，能進(jìn)嘴的地方幾率大。老三和老大一隊，老大便問老三，二哥喜歡去哪些地方玩。老三說破窯廠的窯里，也帶我去過幾次。老三告訴老大，老二在破窯廠有個很隱蔽的地方，藏了些好吃的，不要告訴爹媽。老大自然應(yīng)諾，并向老三保證，肯定不告訴爹媽。林家男人往村東頭尋去，路邊的番薯地一路尋去。林家女人往村西頭，看看人家的玉米地是否有人看見。他們并不大聲呼喊，偶爾看到自己的家族的人或者是親戚才詢問一下，并不想讓整個村里人都知道。如果尋急了，村里肯定幫著一起尋找，尋找的過程中肯定就會問，出什么事了，問多了，難免會把被人砸鍋的事告訴別人，也許人家也不是故意要知道家里的事，也許別人也幫你急。就怕家族里的憤青，我們現(xiàn)在叫憤青，當(dāng)時就是好事者，喜歡起哄的，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這里面也有幫忙的，也有幫閑的，那時的人呢，不是多事，而是有些無聊，準(zhǔn)確的說，是年輕人旺盛的精力無處發(fā)泄。沒有娛樂，沒有手機(jī)，有的只是空閑的時間和無處發(fā)泄的荷爾蒙。有些年輕人還好些，可能就是找著孩子訓(xùn)一頓。怕就怕那些看熱鬧嫌事小的，說好聽點(diǎn)，脾氣暴躁，按現(xiàn)在的說法就是情商低、沖動，如果準(zhǔn)確的分，也許還是輕度的抑郁癥。這些人，如果知道林家的鍋被人砸了，勢必會沖到陶寬的家，先砸了陶寬家的鍋，再砸些桌子椅子的，如果陶寬家也有這樣的好漢子，那就不好控制局面了。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還不知道誰家孩子的錯。像陶寬家里的孩子，尤其是陶磊，也不是在村里橫行霸道的孩子，表面上是陶磊砸了林家的鍋，究其實(shí)還是可能林家孩子錯在先，八九還是林家孩子先害得陶磊挨打。最后的結(jié)果就怕林家還得賠禮道歉。那時候的人，沒有派出所，沒有鄉(xiāng)鎮(zhèn)政府，但大多會是家族里的德高望重的家族長輩出面解決。那時生產(chǎn)隊的隊長和會計都是家族里有實(shí)力的家庭成員擔(dān)任，那樣容易解決很多事情。而憤青打壞的東西也可能是林家賠償，到那時才真的失去了里子又丟掉面子，況且陶寬家在村里的聲望遠(yuǎn)遠(yuǎn)勝過林家。林家男人早就想好了這些，在還沒買鍋卻在那里吸煙就想得比較周到。目前，最關(guān)鍵的還是先找到老二，也許所有的結(jié)就在老二那里。

　　林家男人走出幾里地都沒看到老二，從中午回家，到買鍋，挖泥，和泥等等，時間過去了大半天，生產(chǎn)隊也容不了他這樣毫無頭緒的亂找，沒有手表，更沒有手機(jī)，唯一能看看的就是天上的太陽，眼看快到午后了，生產(chǎn)隊快要出工了，找吧，時間來不及了。耽誤半天的功夫不劃算，不找吧，心里極不情愿。和別人說說，和他一起去找，更是林家男人不愿意的。林家女人倒還好些，也許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卻不用像林家男人那樣去考慮這樣和那樣的情況，林家女人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倒是老三提醒了她，老二是在不經(jīng)意間離開她的視線有些時間了，那時的孩子多，家里家外事更多，男人要賺工分，家里家外的柴米油鹽都得林家女人去經(jīng)營，到老大會砍柴了幫了她很多，心里也更疼老大，有些事并不是好就要掛在嘴里的，老二的鬼，只是讓她更放心去經(jīng)營家里家外的油鹽柴米，也沒太在意。也許你不去找，老二會不知哪個地方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