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眼到了一個月后,經(jīng)過十幾次任務的磨合,我們這五個人的配合也逐漸默契起來。
這期間我還知道了一些關于他們的小道消息,比如:
虎女其實還是個處女。
藍質可以通過喝酒來暫時提升自己的實力。
上官村雨曾有過一段感情糾葛。
至于莫小憶,我倒是不知道她的一些傳聞,因為——
“所以啊,昨天我說的都是真的,小哥哥,你信我嘛,信我嘛!”
沒錯,我聽到的,都是眼前這個撒嬌的小女孩偷偷告訴我的。
“信你,沒說不信不是嗎?但是,”我坐穩(wěn)扶住額頭,有些無奈地說,“這就是你跑進男廁所的理由嗎?”
“嗚……”莫小憶沉默了一下,然后側頭疑惑地問道,“我不能進的嗎?”
“這不是廢話嗎!”
呼……
八卦十分靈通,常識竟然一點都沒有,她究竟是如何能活到現(xiàn)在的?我很好奇。
“那好吧……”她有些依依不舍地說,“那我出去了?!?p> 竟然!
還有些!
依依不舍!
女孩子隨意進出男廁這種事,就算在日本,也不能這么開放吧?
日本是個不錯的國家,人口少,美女多,至少電視上是這樣的,如今真的來到日本,發(fā)現(xiàn)環(huán)境還真不錯,樹木很多,日本人對櫻花情有獨鐘,所以道路兩旁的櫻樹最多。
不過到底是個發(fā)達國家,生活節(jié)奏普遍很快,也同樣面臨著人心逐漸冷漠的問題,看來整個世界都過于注重硬實力的發(fā)展了。
這次來日本也是因為任務,目標是東大醫(yī)療中心的外科部部長田中義一郎,是醫(yī)院高管,由于手術技法精湛,論文又出色,還有過成功完成世界首例手術的經(jīng)歷,所以地位尊崇。
這種特別出名的人,一般很難解決,不是因為殺害難度高,而是任務完成后造成的輿論風波太大,輿論一起,相關部門肯定會著手調查,只要輿論不過,就會一直查下去,最終使我們被發(fā)現(xiàn),暴露于公眾視野,就意味著我們職業(yè)生涯的完蛋。
出了廁所,他們四個已經(jīng)在等我了,還人手幾個壽司吃的正香。
莫小憶見我出來,高興地把一個壽司遞給我,我摸摸她的頭,說了句謝謝,她很高興地笑了。
走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抬頭看馬路對面那家醫(yī)院,是一棟高聳的現(xiàn)代建筑,占地面積也大。
“你們說,”虎女率先開口,但吃著東西口齒不太清晰,“在這么大一家醫(yī)院里做部長,每年能吞多少錢?”
等等,她怎么手里有五個壽司?
“誰知道呢,不過肯定不少,本來工資就高,而來還有不少患者感恩戴德地私下送禮,每年一千萬?”
藍質吃的就比較文雅了,但是他手里也有仨!
上官用食指推推眼鏡:
“恐怕還不止這兩方面吧?醫(yī)院里的等級分明,在日本更是如此,他作為部長,算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手下的教授要送禮吧?手下的醫(yī)生要送禮吧?還有其他護士,大年小節(jié)要送吧?生日誕辰要送吧?做了為醫(yī)院爭光的事要送吧?還有外部的人要進來要送禮?手下想往上爬的要送吧?……”
“停停停!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他拿的多了,”虎女很煩羅里吧嗦的,就打斷了上官的話,“那究竟一年能拿多少呢?”
我們幾個都看過去,上官村雨不急不慢,吃一口壽司,然后又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
我也忍耐不住了,急忙說:
“別吃了,快說啊,一會我請你吃拉面!”
“就這么愉快地說定了!”
上官村雨突然陰險地笑了。
額,被套路了……
她看向那棟建筑的最高層,開口道:
“據(jù)我統(tǒng)計,僅去年一年,田中義一郎就攬了七千萬,這還不算工資和提成,不過算上也是七千萬就是了。”
“哇,真的假的?”
虎女難以置信。
藍質卻有些悲傷:“早知道就學醫(yī)了……”
虎女笑道:“得了吧,就你這扭扭捏捏的性格,怕不是上了手術臺都哆嗦?!?p> 哈哈哈,這沒準倒是真的。
莫小憶安慰道:“別聽虎姐姐瞎說,你當醫(yī)生沒啥前途的。”
藍質:“???”
……
“話說回來,為什么我就一個壽司啊?”
我看著他們手里的都比我多,心里很是難受。
他們突然沉默了,默默地吃著手里的壽司不說話,然后不約而同地走起來了,啊,跑起來了!
……
行動計劃使田中義一郎身敗名裂(這也是委托人要求的。),然后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再偽造一個承受不住輿論而自殺的假象。
委托人匿名,不知道誰要殺他,我們上頭發(fā)布任務時就簡單幾句話和一份他的資料而已。
任務雖然麻煩,但我們都很高興,畢竟是公費出國旅游……
核對好時間,上午十一點十分,我就拿著一束康乃馨先進去了,目的是搞清楚狀況。
我并不懂日語,但我記住了田中義一郎的日文書寫,就按照名字在病房門口一個一個找的。
為了防止護士懷疑,我只能快步通過門口的瞬間,偷瞄一眼病房牌號。
因為是部長級別,病人很少,好在我也是直接略過了普通病房,直接從會員病房和特殊病房開始找的,所以并沒有費多少時間。
找到他負責的病房的時候,田中義一郎正好出現(xiàn),見我在門口,便問我些什么,我聽不懂,示意他我不是日本人,來探望病人的,現(xiàn)在就走,但他也聽不懂,很是高興地就把我推進病房了。
房間很大很寬敞,采光也好,就一個床位,旁邊還有顯示心電圖什么的機器。
心想著一會看見病人就尷尬了,但進去之后我就楞了:
“歷史老師?”
病人也愣了:
“張之舜?”
竟然是郁金學院的歷史老師!
這老頭竟然住院了???
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了。
一想到這老頭總是喜歡看我難堪就想說一句活該,但想想又覺得不至于。
走過去,把花放桌子上,坐在一旁,田中義一郎好像很是關切病人,跟歷史老師說了很多,走的時候還囑咐兩句什么,歷史老師笑著說嗨。
“沒想到您會日語啊?!?p> 歷史老師立刻又獲得了勝利一般的得瑟起來: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p> 果然還是覺得他活該……
“那您這是什么病???”
這才是我關心的問題,要知道,半年前我還在郁金學院上學的時候,他還看著很健康呢,那個時候天天跟我斗誰知道的多,贏了就跟小孩似的,笑的滿臉褶子。
不過他此時笑得就無力很多了。
“胰腺癌?!?p>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病,但以現(xiàn)在的醫(yī)學手段,癌癥好像并不是多難治。
“能治好嗎?”
他嘆口氣,“不能?!?p> “不能還跑日本來干嘛?國內也治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無可奈何地說;
“這可是胰腺癌啊,癌癥之王。孩子,就算手術成功,我也最多只有兩年的壽命,不做手術就只有不到四個月了……”
我眼淚突然下來了:
“老師,我不信,我不相信他治不好你,他不是部長嗎?他不是手術很厲害嗎?怎么會治不好……”
“張之舜!你冷靜下來,就像在學校里回答問題一樣,不要這么激動?!?p> 但他自己眼淚也下來了,只好拿手帕去擦。
“本來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才這么低調的,沒想到還是碰見了你,或許這就是天意吧?!?p> 是啊,蒼天的意志有多強我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因為這世界從未停止對我所擁有的進行掠奪,而我,根本無能為力。
“不會,不會的,老師,你知道那么多,老天舍不得你帶你走……”
他笑笑,臉上都是褶子和老年斑。
“我知道的還沒你們年輕人多呢!我知道的多……說實話,要不是你們這些孩子,我還真沒準就不想跟上時代的步伐了,周圍鄰居都說,你都這么老了,還學什么新鮮玩意啊,是啊,都這么老了,其實用不著學了,但是啊,張之舜,你們這幫孩子學的多快啊,課本上的東西講一遍你們就學會了,還能學些新東西,我要是不學,怎么教你們?光說書本的東西,你們肯定會背地里罵我,說,呵,這糟老頭,思想太陳舊!張之舜,你說,有沒有說過?嗯?哼哼哼……”
我沒有接話,原來我是最喜歡打斷他的話的,因為他懂得多,又愛得瑟,我就看不慣,故意說些偏門的歷史知識,有時候他接不上來,氣的鼻子都歪了,我就很高興。
但今天不行,他時日無多,讓他說吧,他是主角。
許是說累了,慢慢停下來了,我把水杯遞過去,問道:
“您為什么來日本啊?落葉歸根不好嗎?”
不是我覺得日本怎么樣,而是落葉歸根確實是我國傳統(tǒng)思想,而且最好還是埋在故鄉(xiāng)。
“我也想啊,”他看向床另一邊的桌子上,放置的幾朵藍色妖姬,突然問道:
“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做過花童,對吧?”
花童算不上,但以前窮的時候,確實跟母親一塊在情人節(jié)到處賣玫瑰花來著,幾年前的事了,沒想他還記得。
“是,怎么了?”
他笑笑,笑得很詭異,我有一種不詳?shù)念A感。
“那你知道藍玫瑰嗎?
“知道啊,藍色妖姬嘛?!?p> “不不不,”他打斷我,“不是叫什么,而是一些其他的信息?!?p> “……不知道?!?p> 我就知道花語,因為賣花需要,但他問的應該是別的。
“嘿嘿嘿……”他又彷佛獲得了勝利般地笑得滿臉褶子,“藍玫瑰,又叫藍色妖姬,是一種用月季薔薇等多種花朵混合雜交出來的品種,自然生長的藍玫瑰不是沒有,但極為罕見,市面上賣的一般都是假的,要么用藍水澆灌白玫瑰進行染色,要么直接給玫瑰涂藍色金粉,總之,假的很多?!?p> 我皺眉,不知道他說這個干嘛,“所以呢?”
他取出一支藍玫瑰遞給我,我疑惑地接過,仔細看時才發(fā)現(xiàn),這好像是真正的藍玫瑰!
“嘿嘿嘿,沒錯,這就是真的。”他點頭笑道,“這藍玫瑰是我老伴栽培的,原來嘴里老是念叨什么它喜光,好好施肥之類的話,現(xiàn)在她走了,就剩下這些開的旺盛的藍玫瑰了?!?p> “她是日本人,是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遇見的,當時她就非我不嫁了,這女人吶,真是麻煩……后來結婚很久也沒孩子,一檢查,說是她不能生育,我沒責備她,但她心里卻很過意不去,整日悶悶不樂,為了哄她,就天天買玫瑰花送給她,送了有兩年,她才振作起來,然后就突然愛上種花了,種的花真好看吶,我倒是沒在意,覺得她高興就好,隨她去了……”
“后來滿院子都是花,都快成個花園了,鄰居們不少來圍觀呢,說什么日本女人就是心靈手巧之類的,不過她卻沒在乎過,但一有人碰了什么花,她就立刻很暴躁,于是就又有人說日本女人就是不知好歹,她也不在乎,鄰居們以為她聽不懂中國話,怎么會呢?都跟著我在中國生活幾十年了?!?p> “她是死在花堆里的,據(jù)說是突然犯病,就去世了,我下班回家時已經(jīng)晚了,滿院子的玫瑰月季等花朵五彩紛呈,而她靜靜地躺在花海里,穿著和服,很安詳,嘴角還掛著笑。”
歷史老師擦擦淚,頓了一下接著說:
“如今我也要隨她去了,那些花早就枯萎了,只有藍玫瑰我還在養(yǎng),因為這是她最用心的花,哎,也不知道她在天堂有沒有給我留個位置?!?p> 我有些哀傷地看著他擦眼淚,補上了我唯一知道的一句話:
“肯定有的,因為藍玫瑰的花語是,相守是一種承諾?!?p> “張之舜……”
……
“什么?!”
在一家章魚燒店門口,虎女驚訝地看著我,“任務不做了?你瘋了吧?”
上官村雨示意她先別著急,然后看向我:
“能說說為什么嗎?”
他們一干人看著我,讓我很無地自容。
“因為這個田中義一郎現(xiàn)在正在負責我歷史老師的治療,他要是死了,我老師可能活不過四個月……”
他們四個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寅辰】的原則不是只有團隊合作,還有使命必達,跟賞金獵人不同,任務必須是上級分配,而且是必須完成的。
如今因為我私人原因導致任務失敗,給一個團隊抹黑,實在是不堪。
“我知道這全是我的錯,我也不想拖累你們……”
我已做好退出隊伍的心理準備了,但藍質打斷了我的話。
“說什么呢?”
嗯?
虎女也說:
“就是,都合作一個月了,說這么見外的話干嘛?要喝酒?”
“不,喝酒就……”
后來他們知道了我那天喝酒是作弊了,然后真的灌了我一瓶白酒,我愣是躺床上三天沒醒過來,直到現(xiàn)在我還懷疑在我昏迷的時候有人對我做了什么,但就是問不出來,問誰誰不說。
莫小憶也笑著說:
“是啊,大哥哥,大不了就放棄任務,咱們五個一塊接受懲處唄,有什么?!?p> “你們……”
“先別著急感動,”上官村雨推了推眼睛,“你說的這個理由,跟實際上完成任務并不沖突啊?!?p> 我瞪大了眼睛:“納尼?”
……
任務基本沒變,藍質負責偽造田中義一郎與醫(yī)院內護士和女患者親密接觸的景象,然后拍下來,把照片發(fā)給本地的一些媒體。
果不其然,田中義一郎一開始是嚴詞否認,但后來因為媒體越曝越多,輿論壓力越來越大,他也就不得不道歉,最后失去了部長職位,被踢出醫(yī)院。
然后由莫小憶開啟空間門,讓虎女進入他家給他吊死,再跳空間門回來。當然,要做好消除痕跡的工作。
然后,醫(yī)院里就又出現(xiàn)了我的身影,只不過這次不是來搞清楚情況的了。
“張之舜?你怎么來了?”
有些失落的歷史老師見我推門進來很是驚奇。
我笑著走到他身邊,心里說了句那句早就想說的活該,就給他打暈了,然后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的片子,我要看的,是腫瘤的位置。
這執(zhí)行任務的短短幾天的時間里,上官村雨負責給我講解醫(yī)院拍出來的各種片子是怎么看的,好減少的我失誤率。
看了良久,覺得應該不會出錯了,掀起老師的被子,手放他的腹部,約一小時后,我已經(jīng)是汗如雨落,但是——
好在成功了。
我用異能將老師體內的腫瘤全部殘滅了。
用異能或者其他力量來治病不是不常見,只是魔法只能治傷治不了病,而腫瘤只能切除,一般的異能又必須要直接接觸腫瘤,這就可能會造成感染,所以只有我的異能才能做的這么完美。
我擦擦汗,站在老師對面笑道:
“活該你長壽。”
推門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莫小憶在門口偷看,還慌忙地藏什么東西。
“你怎么在這?”
按理來說這是最后的任務,他們應該在集合地點等我才對。
“嗯,嗯!我來看看你的老師,嘿嘿嘿……”
明顯是假話,但我也不戳穿她,摸摸她的頭,跟她一塊出去了。
“要吃什么?我請客?!?p> 老師的病好了,雖然我回不去學校了,但還是很高興。
“啊!真的嗎?”
她一蹦一跳地叫道。
“這是醫(yī)院,小聲些?!?p> “我要吃牛肉!烤牛肉!”
“好?!?p> “就咱倆人。”
“好好,就咱倆人?!?p> 莫小憶最近好像越來越粘人了?
算了,無所謂,她還小。
……
后來上官村雨告訴我,在田中義一郎被曝家中自殺的晚上,尸體已經(jīng)被警察帶走了,他的妻子曾偷偷站在那個空空的家里,獨自說了些什么,之后就轉嫁院長了。
而且歷史老師因為胰腺癌被完美治愈的事情被醫(yī)院大做文章,媒體口風一轉,又開始說田中走的可惜了,沒有留下治愈世界醫(yī)學難題的方法,各地又出現(xiàn)為他洗白的患者采訪,我還在電視上偶然看見過。
沒記錯我當時是這么感概的: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